1韩愈《长安道诗帖》

韩愈(768—826),字退之,唐代文学家、哲学家、思想家,河阳(今河南省焦作孟州市)人,祖籍河北昌黎,世称韩昌黎。他与柳宗元同为唐代古文运动的倡导者,主张学习先秦两汉的散文语言,破骈为散,扩大文言文的表达功能。

宋代苏轼称他“文起八代之衰”,明人推他为唐宋八大家之首,与柳宗元并称“韩柳”,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之名。在思想上是中国“道统”观念的确立者,是尊儒反佛的里程碑式人物。

NO.2

柳宗元

(773—819)

2柳宗元《龙城石刻》

柳宗元(773—819),字子厚,汉族,河东(现山西运城永济一带)人,唐宋八大家之一,唐代文学家、哲学家、散文家和思想家世称“柳河东”“河东先生”,因官终柳州刺史,又称“柳柳州”。柳宗元与韩愈并称为“韩柳”,与刘禹锡并称“刘柳”,与王维、孟浩然、韦应物并称“王孟韦柳”。

NO.3

苏轼

(1037—1101)

3苏轼《尊丈帖》

苏轼(1037—1101),字子瞻,又字和仲,号东坡居士,世称苏东坡、苏仙。汉族,北宋眉州眉山(今属四川省眉山市)人,祖籍河北栾城,北宋著名文学家、书法家、画家。苏轼大名,举国皆知,本文不作累述。

NO.4

苏洵

(1009—1066)

4苏洵《道中帖》

苏洵(1009—1066)北宋散文家。与其子苏轼、苏辙合称“三苏”,均被列入“唐宋八大家”。字明允,号老泉。眉州眉山(今属四川)人。应试不举,经韩琦荐任秘书省校书郎、文安县主簿。长于散文,尤擅政论,议论明畅,笔势雄健。有《嘉佑集》。工于书法,气韵有余。

NO.5

苏辙

(1039—1112)

5苏辙跋《自叙帖》

苏辙(1039—1112),字子由,眉州眉山(今四川省眉山县)人,号颖滨遗老。唐宋八大家之一,与父苏洵、兄苏轼并称“三苏”。宋神宗年间曾任翰林学士、尚书右丞、门下侍郎等职,文学成就主要在散文,为文注重养气,风格汪洋淡泊,也有秀杰深醇之气。

NO.6

欧阳修

(1007—1072)

6欧阳修《集古录跋》

欧阳修(1007—1072),字永叔,号醉翁,晚年又号六一居士,庐陵(今江西吉安)人。宋仁宗天圣八年(1030)进士,累擢知制诰、翰林学士。英宗时,官至枢密副使、参知政事。神宗朝,迁兵部尚书,以太子少师致仕。卒谥文忠。

NO.7

王安石

(1021—1086)

7王安石《过从帖》

王安石(1021—1086),字介甫、半山,号半山老人,抚州临川(今属江西)人。北宋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和思想家。苏东坡称其书“无法之法,然不可学”。米芾说他学杨凝式,黄山谷说“比来士大夫,惟荆公有古人气质,而不端正,然笔间甚遒”。

NO.8

曾巩

(1019—1083)

8曾巩《局事帖》

曾巩(1019—1083),字子固,建昌南丰(今属江西省)人。嘉祏二年(1057年)进士,官至中书舍人。以文章著名于世,后世称为“唐宋八大家”之一,有《元丰类稿》50卷行世,《宋史》有传。

鳞介在中国绘画中属花鸟画范围。鳞介是指水族,鳞指一般鱼类,介指甲壳类。

花鸟画家经常把鳞介和花卉、禽鸟、蔬果等一同作为创作素材。历代被取为画材的鱼类有鲤鱼、鳜鱼、鲶鱼、鲋鱼、鳊鱼、比目鱼、河豚,还有金鱼和热带鱼。介类有龟、鳖、虾、蟹、蛤蜊、蚶、螺等。

在画史上,自五代以来,即有善画水族的画家。史载后唐袁义善画水族。传黄筌有《寒龟曝背图》,他传世的《写生珍禽图》中即有二龟。徐熙曾画《戏荇 鱼图》、《藻荇游鱼图》、《穿荇鱼图》。宋代的刘 以画鱼出名,他画的鱼深得“戏广浮深、相忘于江湖之意”,后来很多人都学他,清恽南田曾临过他的《琳池鱼藻图》。金鱼是我国人民培养出来的观赏鱼类,在画面上出现较晚。降至清季,始有画家取为画材,释虚谷就喜画金鱼。明代徐渭曾用水墨画蟹,作品有《黄甲图》。齐白石以活泼的笔法熟练地画鱼、虾、蟹,一生几经变法,晚年自成一体。

1 3 2关于画鳞介的方法,历代著述不多,清《芥子园画传》中有画鱼诀:“画鱼须活泼,得其游泳像。见影如欲惊, 喁意闲放。浮沉荇藻间,清流恣荡漾。悠然羡其乐,与人同意况。若不得其神,只徒肖其状。虽写溪涧中,不异砧俎上。”这说明画鱼要表现出生动活泼的动态,若不能表达动态,有形无神,便容易画成庖厨中的鱼。

鱼是离不开水的。水有大小、缓急,鱼有浮沉、浅深,要把鱼画在水中。但在花鸟画中画鱼时,可以画水,也可以不画水。不画水时,要在空白纸上画出鱼游于水的趣味。

画游鱼,鱼的尾、背鳍、胸鳍、臀鳍等不能画得过于显露,太显露时,就像出水的鱼,尤其是鱼身和鱼尾的连接处要虚灵。

4 6 5鱼虾种类很多。鱼有江河湖海之别,虾蟹也有河产和海产的区别。画鱼鳖虾蟹,首先应对它们进行详尽的观察体验,经过长时间的创作锻炼,始能掌握其生动形象和表现方法。昔年齐白石常在水盂中养虾,那是一般河沟里的小虾,大的体长才一寸多,有长须;特别是第一对前足很大,呈钳状,有时超过整个身体的长度,是御敌的武器,这和一般海虾不同。白石老人一生画虾曾有三次变化,开始画小虾,长寸余,50岁以后,扩为二三寸,老年才把虾放大成五寸长。白石老人不断地对虾进行观察,随着认识的深入也不断地改变表现方法,达到了形神毕肖的地步。他画的虾综合了各种虾的特点,在概括提炼的基础上夸张了动态,成为活跃在水中的虾。

画鱼可用勾廓法,也可用浓淡墨点染。如画鳜鱼,尤宜于用墨笔点染。鳜鱼口阔头尖,背有劲鳍,遍体细鳞。用淡墨点出背纹后,可再套淡彩,最后点斑点。前人云“桃花流水鳜鱼肥”,因此画家多把鳜鱼和桃花画在一起。鲤鱼、鲦鱼、鲫鱼、鲇鱼、河豚等造型和色彩都不同,有的要清楚画出鳞片,有的鳍尾独特,与众不同;有的头大,有的背部隆起,有的头上有触须。画时可分别用浓淡墨勾点,或用渴墨勾出体型,然后敷以淡赭、花青等色。画小鱼时,可先画口、眼,然后一笔抹出头及全身,再分别画出鳃、鳍、尾各部,并可敷以淡色。

7金鱼种类繁多,色彩复杂。有的头大尾长,有的眼突出于头外,有的尾分三歧或四歧。画时可用勾勒法,用渴笔勾成轮廓后再套淡彩。也可直接用粉彩点染,有时可用米红和墨点头部,以淡朱画尾部,或以白粉点晕腹部,有的又可勾尾纹和鳍纹。赋彩应鲜明,用笔要流利,方能得生动活泼之趣。(附图为郭味蕖作品《鳜鱼图》局部)

近人喜养热带鱼,也就逐渐成为人们所经常描绘的画材。热带鱼形

状奇特、色彩斑斓,配以荇藻,则意趣盎然。其中神仙鱼,形如方胜,全身有散点花斑,又生剪形长尾,就更为入画。

画虾蟹可点墨或点色而成。画蟹可用白描法或运用渴笔干擦成形,然后赋以适当淡彩。画熟虾蟹,可用双勾填法,或晕点朱砂、朱 、洋红。

表现龟、鳖、田螺与蚌、蚶、蛤之类,有的可用渴勾,稍赋淡彩,有的纯以浓淡墨擦染而成。田螺及蚌、蛤,外有硬壳,可用墨勾后再以淡赭色套勾。

8用写意法画鳞介,可着重用墨点,熟练地运用浓淡墨,并适时地给予勾染,便

可活泼生动。画家在着笔时,首应把握形态,把握深浅、浓淡、向背、俯仰、沉浮的不同变化和动态特征。构图时要注意有主有宾,有聚有散,有远近对比,有浓淡变化,用笔既要活泼轻快,又要沉着有力。

荇藻、水草是画水族不可缺少的配景,作者必须在体验鱼虾的同时,对荇藻等水生植物进行认真观察。要精心组织构图,处理好鳞介等主物和配景的宾主关系,并注意意境的处理。应注意水流的方向,这和草的方向及鱼的动势都有直接关系。另外,特定的季节时间所给予水草色泽和形象的变化亦应注意。

画面上长草、短草、蒲、菱、萍、藻兼施,虽无不可,但必须有条理。有时可只用荇,或只用蒲,或萍藻兼用。古人在水面上又喜画落花、柳絮。总之,水草要和鳞介配合得好,相得益彰,始能得远近、向背、俯仰、沉浮的生趣,使观者观后体味到如在濠梁之上的真意。

学画山水当从画树入手,这是历代山水画家的基本共识。如董其昌《画禅室随笔》有“画须先工树木”之语,龚贤《课徒画稿》有“画山水先学画树”之说,《芥子园画传》有“画山水必先画树”之论。

《梦幻居画学简明》引前人语曰:“山有家法,树无家法。凡写山水必先写树。树成之后,诸家山石俱可任意配搭。”如此种种,不一而足。一般情况下,树是可以独立成画的,而山石则较少单纯构成完整的画面。并且,以中国画的常见构图程式而言,树多居前景,在画面中占有突出的地位。因此毫不夸张地说,画好树当居作品的一半之功。所以不妨从历代树法的研究入手,来了解传统山水画的演变。

从东晋山水画科的独立,到流传至今最早的山水画作隋代展子虔《游春图》,再到唐代李思训、李昭道父子的青绿山水,山水画一直沿袭了勾勒填色的绘画技法。这种技法并非山水画所独创,因此不具有山水画的典型性。尽管后代的工笔重彩大青绿山水仍然传承了这一技法,但却非后世山水画的主流。一个画科,只有当它拥有了属于自己独特的技法语言,才能说是从内而外都得到了彻底的独立。

尽管根据记载,盛、中唐的王维、毕宏、张璪等人都在山水画领域成就卓著,但并没有信实又有说服力的真迹传世。对今人来说,这多少有点隔靴搔痒的感觉。后来影响较大的,还有五代的荆浩,但荆浩的真迹至今恐怕也没有遗存了。传为他所作的

《匡庐图》,多数学者认为是不可信的。仅从《匡庐图》的图像就可以看出,画中山川的基本特征与庐山的自然景观相差甚远,因此这幅作品的定名很显然是历代误传所致。关于荆浩的作品风格,最值得注意的仍然是文字的记载。荆浩《笔法记》有他观察自然、写生画树的明确记载:“太行山有洪谷,其间数亩之田,吾常耕而食之。有日登神钲山四望,回迹入大岩扉,苔径露水,怪石祥烟,疾进其处,皆古松也。中独围大者,皮老苍藓,翔鳞乘空,蟠虬之势,欲附云汉。成林者,爽气重荣,不能者,抱节自屈。或回根出土,或偃截巨流。挂岸盘溪,披苔裂口。因惊其异,遍而赏之。明日携笔复就写之,凡数万本,方如其真。”这段话中,“明日携笔复就写之,凡数万本,方如其真”这一句值得关注。它明确告诉我们:荆浩山水技法的这一次重大进展得益于写生,而树法的完善是冲锋的头阵。相比山峦的体量宏大、细节琐碎,树的形态比较独立而明确,因此入手也就更为方便。稍有造型基础的初学者也许都有这样的体会:外出写生的时候,面对名山大川往往无从下笔,只好先从树入手。这种状态与山水画完善期的画家们的探索之路是相通的。

1读碑窠石图李成作(王晓补人物)

我观察宋元山水画中的树法,注意到两个有意味的现象:第一是对松树的描绘,画家们似乎情有独钟;第二是不同的画家对不同特征的树有强烈的偏好。我们就不妨从这两个看似微小的问题切入,略作探讨,或许有助于我们了解中国山水画的某些思维特征。

先谈第一点,松树为何一枝独秀。徜徉于宋元山水画的长廊,松树在画中随处可见,这是很容易引发关注的现象。文献记载也是如此,如《历代名画记》记载称唐代画家毕宏、韦偃、张璪等人尤以画松为世称道。传世的宋元作品中,也有很多以松为主体、独立成作的名画,如李成的《寒林骑驴图》《寒林平野图》等。其他作品中,将松树作为林木的主角来刻画更是不胜枚举。松树被文人画家垂青并非偶然,正如我们说山水画的独立与文人对自然山水的欣赏有直接关系。人欣赏山水,是因为山水满足了其某种精神的诉求,而松树则契合了文人内心的寄托。当自然被赋予精神的象征之后,经过人为的意义输出和性格类比,它所具有的挺拔、孤傲、茂密、常青等自然禀赋便有了拟人化的含义。因此,松树的频繁入画,可以看作是中国山水画象征意义的一个重要表征。

绘画文献有不少关于松树的记载。荆浩《笔法记》中有《古松赞》一篇,曰:“不凋不容,惟彼贞松。势高而险,屈节以恭。叶张翠盖,枝盘赤龙。下有蔓草,幽阴蒙茸。如何得生,势近云峰。仰其擢干,偃举千重。巍巍溪中,翠晕烟笼。奇枝倒挂,徘徊变通。下接凡木,和而不同。以贵诗赋,君子之风。风清匪歇,幽音凝空。”其中又说:“子既好写云林山水,须明物象之源。夫木之为生,为受其性。松之生也,枉而不曲,如密如疏,匪青匪翠,从微自直,萌心不低,势既独高,枝低复偃。倒挂未坠于地下,分层似叠于林间,如君子之德风也。有画如飞龙蟠虬,狂生枝叶者,非松之气韵也。”郭熙在《林泉高致·山水训》中说:“长松亭亭为众木之表,所以分布以次藤萝草木,为振挈依附之师帅也,其势若君子轩然得时而众小人为之役使,无凭陵愁挫之态也。”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松树亭亭玉立,是其他树木的领袖;以它为首,藤萝、草木等植物分布、依附于其周围;它的形象如器宇轩昂的君子,没有屈辱愁苦的样子,众小人都围着他奔走。《林泉高致·画诀》又说:“林石先理会一大松,名为宗老。宗老意定,方作以次,杂窠、小莽、女萝、碎石,以其一山表之于此,故曰宗老(原注:如君子小人也)。”这些文字所描写的松树的品性,其实是人所赋予它的精神品质。这种对松树的人格化比拟,早在松树还没有入山水画以前就已经在文学中出现了。魏晋时期的刘桢有《赠从弟》诗一首:“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在文人眼中,松成了“贞”“君子”“师帅”“宗老”等高尚人格在自然中的化身,因此画松不如说更多的是画文学之意、画文人之心。

《芥子园画传·树法》对画松作了简要的总结:“松如端人正士,虽有潜虬之姿以媚幽谷,然具一种耸峭之气,凛凛难犯。凡画松者,宜存此意于胸中,则笔下自有奇致。”无疑,古代画家从始至终都是将松人格化了的。

除了文人的清高志趣之外,我们还应该看到事情的另外一面,即民间的世俗隐喻。《林泉高致》中记载的以松为题材的画题有《双松》《三松》《五松》《六松》《怪木》《古木》《老木垂崖》《怪木垂崖》《古木乔松》《青松》《春松》《长松》《一望松》等等,品目之多超乎想象。其中特别指出,《古木乔松》《青松》《春松》《长松》《一望松》等画题,“皆祝寿用”。对这幅画题别致的《一望松》,郭思是这样描述的:“先子(即郭熙)以二尺余小绢作一老人倚松岩前,在一大松下。自此后作无数松,大小相连,转岭下涧,几十百松,一望不断。平昔未尝如此布置,此物为文潞公(即文彦博)寿,意取公子子孙联绵公相之义,潞公大喜。”虽然也是象征和隐喻,但与君子的清高志趣不同,世俗社会更喜闻乐见的是福禄寿喜等直截了当、大吉大利的美好象征。因此在这里,松树又具有了长寿、茂盛等寓意。

2《湖庄清夏图》局部赵令穰作

同一种树木,承载了来自理想和现实两个层面的寄托。无论是文人的“君子”理想还是世俗的“福寿”之愿,都明确地把松树这种在山水画中本来十分简单的自然物象指向了文学的丰富意义,这不能说是松树太特别,而该说是人的想象太丰富,寄托太厚重。这样的局面,使松树注定成为山水画中的“百树之王”,有不能承受之“重”了。

如果我们将中国画的这种思想取向与西方风景画的欣赏趣味相比较,就很容易体会其中的中国特色。西方风景画以自然的本身悦人,而中国山水画以自然的象征感人。前者是直接的、物质的、理性的,后者是间接的、精神的、感性的。我无意评价这两者之间的高下,只是说这种差异是明显的客观存在。

再来谈谈第二个话题——画家对树法的个人偏好。我留意宋元山水画中的名家名作,一度有一种想法,以为宋元山水画中的树法以枯树为主流。但随着思考和分析的深入完善,我觉得这可能是一种“目障”。所以现在我的想法略有修正:画家对树法的选择,更多是跟景物的季节有关;更进一层说,是跟各人的笔墨特性有关,即往往表现为一种个性化的,甚至可以说是极端偏执的喜好。

3 4李成偏好画枯树,他的传世作品往往树占有重要地位。其笔下的树枯枝劲健,龙拏虎攫,破空杀纸,笔势动人。郭熙也偏好枯木。其《早春图》《窠石平远图》《树色平远图》等等,枯树的描绘极尽酣畅,笔法流利圆转,甚至有点炫技之嫌。再看另外一些画家。五代的董源,他的《夏景山口待渡图》和《夏山图》就偏好描绘夏季题材。与之风格相近的巨然,其笔下的树木也以浓郁茂密为多。北宋赵令穰以《湖庄清夏图》、南宋赵伯骕以《万松金阙图》流传画史,作品虽然不多,但我们从其笔墨特征可以大致推测出各自笔下树法的独特口味。

这就可以归纳出我上面的看法:成熟的画家对笔下景物的选择是有强烈偏好的,这种偏好是由画家各自的喜好所导致的。这也形成了个人不同的笔墨特征,并各有所长。

以郭熙谈用笔为例,略作展开讨论。

5窠石平远图郭熙作

郭熙在《林泉高致》中直接提出了画法“近取诸学书”的观点,这是画论中的一大创见。在此之前,南齐谢赫《古画品录》中著名的“六法”,其中谈用笔说“骨法用笔”;荆浩《笔法记》谈用笔,则说“笔有四势,谓筋、肉、骨、气”。这些都谈得比较抽象,而“近取诸学书”的说法,直接指出了绘画的笔法取自书法。我以为郭熙所说的用笔,主要是指“使笔”,即对笔的驱使驾驭能力,具体说是用笔的圆转熟练程度。所以,他强调的“转腕用笔之不滞”,“转腕”“不滞”是中心词。具体作品中,我们可以从郭熙画树发枝的方法去体会。笔者对郭熙的作品曾临摹过一段时间,其中一点很重要的体会是:当你专注于造型时,用笔往往迟滞无神;而抛弃了对形象的固定思维后,专注于以书法的用笔来画,反而能迅疾流利、生动自然。这就是郭熙强调的“转腕不滞”的用笔法门。正因为他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这种程式语言,并且在作品中不断完善,因此也造成了他对枯树的偏爱,作品最终就被个人的笔墨偏好引导了。  这其实是一个关于画家技法上的短长运用问题。谈论短长的话题,使我联想到《世说新语》中的几则文字。《品藻》曰:“周弘武巧于用短,杜方叔拙于用长。”《赏誉》载王仲祖称殷渊源:“非以长胜人,处长亦胜人。”此数语道人之短长,深可玩味。人皆有长,取长不如善用长,补短不如巧避短,发挥得好比拥有或改变还重要。看来历代山水大家都深明此理,或者说在实践中作出了准确的回答,在题材的选择上也充分发挥了各自的长处,善用一己之长,巧避一己之短,宁求偏而不求博,仅此足以名标画史。

若将宋代及宋以前的山水与元代以后的山水作一番比较,我觉得,前者的笔墨是善于用长弃短,后者的笔墨则是敢于裁长补短。用长弃短,是将长处在作品中发挥到极限,追求作品的完美,更专注于作品;裁长补短,是将笔墨在技法中发挥到极限,追求整体的完善。所以可以说,宋及宋以前是作品的时代,元以后是画家的时代。这看似生硬的界定,竟与目前传世的真迹之现状极为吻合。进一层来说,从元代开始,中国画已经在悄然孕育一场不动声色但近乎悲壮的历史变革:画家作为人,从画面背后走向了画面之前。这场悄无声息的蜕变,在很大程度上是以牺牲作品的外在宏美为巨大代价的,但它同时也赢得了人性、个性的全面激发。  “画地乾坤在,濡毫胜负知。艰难同草创,得失计毫厘。”杜牧的这几句诗,隐隐契合了我的一些感慨。如果用一个词语来概括北宋山水画家的笔墨取向,我觉得可以用荆浩的“取象不惑”。荆浩《笔法记》曰:“气者,心随笔运,取象不惑。韵者,隐迹立形,备遗不俗。思者,删拨大要,凝想形物。景者,制度时因,搜妙创真。笔者,虽依法则,运转变通,不质不形,如飞如动。墨者,高低晕淡,品物浅深,文采自然,似非因笔。”这段话大意是说:所谓气质,就是心到笔到,对物象有主观的选择而不被复杂的外物所迷惑;所谓韵味,就是借鉴自然不着痕迹,气度不俗;所谓构思,就是去繁就简,取其关键,心中有事物的完整形象;所谓景致,就是观察自然,体会自然,采撷各种奇妙的景象而创出新貌;所谓用笔,就是虽然依循法则,但要运转变通,不能拘泥刻板,而要笔法飞动;所谓用墨,就是按高低渲染,烘托物象的层次,使笔触纹理自然,使物体看上去好像不是用笔画出来的一般。其中“心随笔运,取象不惑”一句,极其贴切地表达了那个时代的画家对景物的取舍心态——看到什么不是最重要的;想画什么、能画什么、擅长什么,才是决定你去看什么的关键因素——眼睛不重要,心灵才重要。程式从一开始就存在了,并且随着画家的成熟而完善、强化,最终一个定型的画家只看到自己喜欢看的,只画自己喜欢画的,这是“取象不惑”的题中应有之意。

文有文脉,画有画脉。但文脉对于一个国家尤其是发达国家来说是灵魂,是国家精神的集中体现。画不是。从大的方面讲“文者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画可能是不朽之事,但不是经国之大业。思想、学术、历史可以通过文永久、准确、完整地传播下去,用画来传播其效果就微乎其微了。自从文字产生以来,各种学说、思想及历史都是靠文字传流下来的,不可能靠画传流下来。

1“半部《论语》治天下”。直到现在,我们都靠一种主义,一种理论或某种思想治理天下,这都是文脉的一部分,不可能靠画去治理天下。一篇文章可以治天下,一篇文章可以乱天下,“文化大革命”的号角就是靠一篇文章吹响的。画的功用不会有如此之大。有很多人是因为读了一本书或一篇文章而走上了革命道路,或走上了献身民族事业的大道,画的力量不会有这么大。

读书不独能改变人的气质,而且能养人的精神,长久读书(优秀的书、高雅的书),人的心胸开阔,气质非凡。

“腹有诗书气自华”,内在充实的是文雅之气,表现在外的“华”也绝不同于凡俗。

画家画人物重在画出人物的内在气质,工人、农民、士兵、商人(奸商、儒商)、卖菜的、挑担的、文人学者、教授,各有各的内在气质,这气质正是内在蕴藏的外现。人们经常说“学者气质”而不说“画家气质”,也不说“作家气质”,更不说“农民气质”(其实各有各的气质),就因为学者以读书为职业,读的书多了,这气质必然非同一般。

作家、画家也必须读书,但较学者读书为少,气质也无法和学者相比。而且学者读的书非浅薄之物,多高深之理,义理融通,文精词妙,境界非凡,人的精神在读书中得到涵养,精神变了,气质也变了。

孔子说:“古之学者也为己,今之学者也为人”。“为己”就是充实自己,丰富自己,改变自己,自己好了,为政自然公正有方,作文自然高雅有理,绘画自然格调不俗。

2艺术是自我代表,绘画更是自我表现,你的气质不凡,格调高雅,学问精深,人品不俗,自然会在画面上有所表现,心手不可相欺。当然需要一定技巧,艺术的表现方式是技巧,没有技巧无法表现,有了技巧,表现了你自己,你没有学问,在画上怎能显示出学问;你没有不凡的气质,画面上怎能显示出不凡的气质。多读书,多为文,改变你的气质、精神,才能改变你的画。技巧是表现的手段,人才是主体。人的改变靠文,不能靠画,画的改变也靠文。

明李日华有一句名言:“大都古人不可及处,全在灵明洒脱,不挂一丝,而义理融通,备有万妙,断非尘襟俗韵所能摹肖而得者。以此知吾辈学问,当一意以充拓心胸为主。”正是这个道理。

中国历史上是文官治政的国度,唐人“以诗取士”,诗写得好才能中进士,才能做官。而西方一直是贵族和教会把持政权,贵族和教会需要艺术,全由匠人去创作,匠人的审美观决定艺术的品质。而中国的文官需要艺术,一方面以文人的审美左右艺术,一方面文人自己参与创造艺术。所以世界上只有中国有文人画,而且其他画种和艺术也都借鉴中国画,文人画又以书法为基础,书法更是文人的专利和文人必备的基础。

文官治政,一切都要以文为基础。中医、园林、绘画等等,都有很强的文化性。画上要题诗,还属于文在画上的形式,更重要的是内涵。董其昌题画诗云:“一一毫端百卷书”,每一笔上都蕴藏有百卷书的基础,好的文人画上一笔一墨中都有百卷书、千卷万卷书的底子,否则不可称为文人画,也不会有文人画的内涵。明代的周臣曾指导过唐寅绘画,但后来画的名气赶不上唐寅。有人问他,老师不如学生,应作何感想。周臣回答:“但少唐生三千卷书耳。”周臣在绘画技法上可以作唐寅的老师,但画境和画的内涵都赶不上唐寅,还是读书少了。不读书,不学文,岂能作好画。

前面说过,文的功能大于画,孔子、庄子的思想,黑格尔、达尔文、马克思的思想都是靠文传播,不可能靠画传播。孔子说:“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艺”只可游之而已。儒家又认为艺术是“小道”(“虽小道,必有可观焉”),“小道”的作用赶不上“经国之大业”的文,但这个“小道”又必须建在“大道”的基础上,没有文的修养,文的内涵,这“小道”决不能成功。所以,从这一点上看,中国绘画又不是小道。

邓椿在《画继》中说“画者,文之极也”,又说:“其为人也多文,虽有不晓画者寡矣;其为人也无文,虽有晓画者寡矣”。表示了他对文与画的关系之重视,画成为文的最高表现了。

前面说到文脉与画脉,文脉至为重要,但中国的画脉中又一直有文脉的内涵和基础。所以,画和文是不可分的。否则便是画匠之画,便是庸俗的画,格调不可能高。至于在画上题诗文,乃是文人画的另一形式。尚不在此论中。

1五代 黄居寀 写生花鸟

2五代 徐熙

3宋人《牡丹圖》斗方

4【玉堂富贵图】 徐熙 轴绢本纵112.5CM 横38.3CM

牡丹花常被称为富贵花。它是花中之王。自唐代以来,牡丹就成了民间所爱的、画家常写的花卉了。牡丹与白头翁 (鸟名 )画在一起,叫做「玊堂富贵」了。图中牡丹、玊兰、海棠、杜鹃,布满全幅,最后还用石青衬地。枝叶花鸟,用墨笔钩出轮廓,然后敷以彩色,湖石下还绘了一只野禽。这种满纸点染,不留隙地的画法,显然受了佛教艺术的影响。五代时后,花鸟画盛行,徐熙、黄筌二人,一在南唐、一在后蜀,同为后世花鸟画之祖。黄筌一派的花鸟画,用重色,气象华贵,非常艳丽 ;徐熙则用「水墨淡彩」予人以超逸清雅的感觉。黄筌与徐熙的风格大不相同,因而有「黄家富贵,徐熙野逸」之说。不错,徐熙是一位品格高尚的野逸画家,专画动植物而极少画山水,郭若虚的「图画见闻志」说他「多状江湖所有汀花野竹、水鸟渊鱼。」以写生为主,对于后世的影响很大。徐熙没有做过官,一生致力于绘画。「图画见闻志」又说 :「徐熙辈,有于双缣幅素上画丛艳迭石,傍出药苗,杂以禽鸟蜂蝉之妙,乃是供李主宫中挂设之具,谓之铺殿花,次日装堂花,意在位置端庄,骈罗整群肃,多不取生意自然之态。」这可能是一种挂在墙壁上作装饰的图案画。徐熙的生卒年不详,只知南唐于开宝末年 (公元975年),李后主降宋之后没有多久他就因病逝世了。

5北宋 佚名《牡丹图页》花鸟画小品

67北宋赵昌《岁朝图》台北故宫

赵昌,生卒年不详,字昌之,剑南(今四川成都)人。北宋画家,专攻花卉草虫,早年师法滕昌祐。为了深入观察,他经常在清晨绕栏谛视,手调彩色当场描绘,自号 “写生赵昌”。所作形态逼真,敷色鲜艳,为时所重。由于赵昌不轻易以画予人,故其作品传世极稀。因《写生蛱蝶图》无作者款识,又董其昌在图后所题跋:“赵昌写生曾入御府,元时赐大长公主者屡见冯海粟跋,此其一也”,遂将此幅作品定为(宋)赵昌所画。

诗塘上乾隆皇帝题曰:「盖画幅本大,或有破损处,为庸贾割去,别署伪款,所存已非全璧。」而从画幅边缘裁切的不甚自然来看,当有此可能性。(注2)幅中梅花、山茶、水仙和长春花,以朱砂、白粉、胭脂、石绿画成,再用石青填底,色彩明丽,显得富丽堂皇。其构图特殊,由湖石和繁密交错的花朵,布满整个画面,丝毫不留空地,整齐严肃,极具装饰的效果。在宋郭若虚的《图画见闻志》中提及,南唐宫廷中有被称为「铺殿花」的绘画作品,为宫院挂设之用,必需位置端庄,骈罗整肃,多不取生意自然之态(注3),而此幅作品的构图命意正与之相吻合,可作为此一风格延续的代表。

8宋人戏猫图

此图绘大小八狸奴,嬉戏於湖石、花丛、绮茵、绣榻间。衣架上有两道横枨搭脑,两端出头上挑,有龙凤圆雕为饰。开光圆坐墩又名绣墩,造型如鼓,上下彭牙作弦纹及鼓钉纹样,摹仿鼓面皮革帽钉的形式。有牙子内翻马蹄足彩绘梅花漆方桌,桌上置有插珊瑚树的梅瓶、三联尊及两漆盒。据学者考证可能是明代宫廷画家的仿作。

9宋人十八学士图(四幅)台北故宫

“十八学士”指唐代李世民为秦王时,于宫城西开文学馆,收聘贤才,罗致四方文士,以杜如晦、房玄龄、于志宁、苏世长、姚思廉、薛收、褚亮、陆德明、孔颖达、李玄道、李守素、虞世南、蔡允恭、颜相时、许敬宗、薛元敬、盖文达、苏勗,十八人,分为三番,每日六人值宿,讨论文献,商略古今,号为十八学士。这四幅《十八学士图》画面上只画其中若位学士,或正在对着画卷品头论足,或品茶弈棋,或赏花论诗,各学士的举止神情各异,他们的僮仆装束不同。有明显的界画风格。

10宋·徐崇嗣 牡丹蝴蝶图 126.5×60.5厘米弗利尔美术馆藏

11宋·徐崇嗣鸳鸯花卉图 绢本设色 181.2×98.8厘米 弗利尔美术馆藏

12《传宋苏汉臣五瑞图》,中国古画,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

该幅无名款,旧题为苏汉臣,但以画风来论,较似明代作品﹐如湖石结构较为疏松﹐强调太湖石之空透性﹐但笔墨水份甚多,造形甚为平面。花木的画法花亦趋平板﹐叶之翻转并不符合自然生长原则,是为元以后之风格。在用色方面,浓艳富丽,与宋人沉着细致的风格不同。衣纹以较快速而奔放的线条画出,转折处也比较方硬,是明代浙派后流行的笔法,然而这种衣纹线条更能表现舞跳时旋转时的速度﹐使画面充满了动感与活力。

(隋)智永

1(唐)怀素

2(唐)高闲

3(唐)空海<日本>

4(宋)大慧宗杲

5(宋)无准师范

6(宋)圜悟克勤7

(南宋)虚堂智愚8

(元)清拙正澄9

(元)中封明本

10(元)一山一宁

11(元)了庵清欲

12(明)担当

(明)憨山

13(明)破山明

14(清)八大山人

15(清)弘仁

16(清代/日本)良宽

17(清)髡残

18(清)石涛

19(近代)李叔同20

扬州大学文学院研究文字学专家班吉庆教授认为,这项研究有一定的道理,中国古代早有“字如其人”“看字识人”的说法。那么,从笔迹中,我们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或者职业吗?

昨天,记者将不同职业的市民写的字给班吉庆进行分析,虽然没有具体分析每份样本所对应的职业,但根据不同的职业特点,班教授分析了个大概:医生由于平时工作较忙,他们写的字一般都比较潦草,很难认出;而记者由于工作时要经常记录,字体则相对成熟,字迹连贯;而其中一位烧烤店的老板,字迹刚劲有力,比较工整,说明他平时很少写字。

有一定道理,但不能绝对化

1从笔迹看性格

据这项研究显示:字写得很小的人可能害羞、热心和一丝不苟,而外向、希望引人注意的人的字迹更大。班吉庆认为有一定道理,但不能绝对化。

在记者提供的几份字迹样本中,有一份字迹就相对较大,一份字迹比较娟秀。班吉庆分析,字写得大,性格可能属于外向型,比较活泼;而字迹娟秀,可能是属于温婉型性格。这样的分析,与记者对写字人所了解的信息相一致。

与此同时,班吉庆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字迹分析后,还可以看出写字人的性别,并且全部分析正确。对此,他解释,这是由于他长期看学生的字体得出的一些经验,没有什么理论支撑,只是凭感觉。

班吉庆认为,字迹可以反映出一个人的品性。他举例说,书法家颜真卿字迹端正、一丝不苟,而他的人品也如他的字迹一样端正,性格严谨;而王羲之字迹飘逸、潇洒,而他的很多作品也豪迈、不拘小节。

但班吉庆也强调,“笔迹只是在一定程度反映性格倾向,不能绝对化。”班教授认为,普通人写字受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天气、心情、氛围都与其有联系。

班吉庆举例,如接受过艺术培训的人,表达出来的字迹和本身性格可能不太一样,他内心追求的是艺术效果,表达的是艺术思想,比如每个人的艺术签名,有时为了好看,就不能进行性格分析。

不靠谱,下笔轻重与精力有关

从字迹可以“看健康”?

这项研究还表明,通过字迹能鉴别健康,如高血压的人写的字更重更黑。对于这样的结果,班吉庆认为缺乏依据,不靠谱。

“人老了,或者患病之后,写出的字的确比年轻时候要轻要浅,甚至完全不一样,但从字迹看出得了什么病,则从未听说。”班吉庆认为,从笔迹看健康,有一定的道理,但也不是必然的。

2“我看过一些高血压病人书写的字,并不一定比其他人下笔重。”班吉庆认为,下笔轻重主要跟人的精力的强弱有关。“健康人精力旺盛,手写的字肯定比病人要重,而病人如果身体虚弱,即使以前字迹再好,此时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学生通过书法磨炼品格

班吉庆表示,从练习书法的角度来说,写字也会影响甚至塑造一个人的性格。“比如一个人练习书法前他写的字偏小,接受培训后,他笔下的字会变大,这就反映出他的自信心逐步建立了起来。”

“现在用电脑代替写字,越来越多的人忽视写字的重要性,书法教育也出现薄弱的状态。”班教授认为,文字是中华民族最灿烂的文化,也是认识和理解一个国家最好的符号,从一个人的字,可以看出他的道德、品行、思维和性格,书法教育里有很多被忽略的教育元素。

“郭沫若就提倡练字陶冶情操、磨炼品格,要通过学习书法,养成一丝不苟的习惯,现在教育部也提倡在中小学推广书法课程,但很多学校还存在缺乏书法老师的现状。”班教授呼吁,中小学还是要加强对孩子们的书法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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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预告:下周五(6月3日)20:00,墨池直播汇-张俊东访谈张旭光,《解析王羲之书法密码》。

曾翔的孤单

——曾翔“吼书”现场观后有感

文|唐风

  5月27日晚10时,“墨池直播汇”张俊东披雨衣直播曾翔“吼书”后,当曾翔先生与众人道别,要去他所说的“华清池”泡一下“吼书”所致一身墨迹,一个人开车消失在灯火阑珊的街口,虽然曾先生书写3米乘3米巨幅“岳”字的吼叫声还在上空回荡,本很拥挤喧闹的南二环这个小院子,却显得异常孤单和空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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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和简单预热

直播访谈间,主持人读到沃兴华先生写给他的信与直播最后总结时,这个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的“乐天派”曾两次眼圈发红。直播刚结束,还听到曾先生的一个学生在电话里说:“姑姑,结束了,还行,身体还行,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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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工作(一)裁纸
准备工作(一),曾翔老师特意叮嘱要把墙面挡一下,别让墨汁溅到墙面不好打理。
准备工作(二),曾翔老师特意叮嘱要把墙面遮挡一下,别让墨汁溅到墙面不好打理。
准备工作(三),我们说好的,披雨衣直播。
准备工作(三),我们说好的,披雨衣直播。

当代书坛,曾翔先生是个“异类”,很多人读不懂更不理解他的艺术,狂扁者有之,谩骂侮辱者有之;但懂得曾先生书法之珍贵者亦有之。喜欢的,爱得要死;不喜欢的,恨得要死,可谓冰火两重天。

不临帖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的人说曾翔和他差不多,就是敢写大字还能叫;临摹二王一路的人说,曾翔书法不是二王正路,属于野路子野狐禅;喜欢楷书工整一路的人说,曾翔不会写楷书就瞎写什么草书,不会走就想跑,就是胡扯;临帖单一、没有研究过书法史的人说,看不出曾翔临过什么经典碑帖,也看不出曾翔的书法好在哪里。可是,曾翔先生却被众多专业人士所看好,多年前就在第七第八届中青展中获最高奖,目前又担任国家画院研究员、国家画院书法篆刻院的秘书长等。面对同一个人的书法作品,为什么专家和非书法专业普通百姓给出的评价,差别竟如此之大!这不值得我们思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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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嗨了

了解曾先生的人知道,曾翔从小就喜欢写大字,因字写得好而闻名乡里,后来出来当兵母亲只给他带了一支毛笔,决定了曾翔先生某种与书法的宿命。到北京后他先后跟王任先生学习书法,开始喜欢灵飞经的工整、秀美、飘逸,认为是书法中的最高典范。后来随着学习深入,才发现魏碑、篆隶等古拙、朴厚之美,问老师可不可以写篆隶,王任老师夸奖他眼力不错,当然可以学习,后来才广泛涉猎整个书法史上的经典。特别是后来认识中央美院王镛先生后,眼界和对书法艺术的认识有了质的飞跃,书风为之一变。先后在金文、大篆、汉隶中沉浸多年,尤其于石门颂、西峡颂等碑取其宽博纵逸之势,于杨疯子、金冬心及圣教序得行草书之妍美灵动之姿,再加之对砖铭、现当代西方艺术的借鉴,才形成曾翔先生今天书法的大体风格。细心者还会发现曾翔先生的书法风格跨度变化很大,今天写的与明天写的,虽然整体审美属于一路,但在具体风格上可能会有较大差别,其实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书法艺术。因为书法艺术作品,应该是一个书家瞬间生命状态、情感、综合修养在笔墨里的表达,此一瞬间与下一瞬间的状态都不一样,怎么能够今天写出的与明天写出的,甚至明年写出的一模一样呢。这样的作品与复印、复制何异?其艺术价值也是令人质疑的。

现场作品:岳
现场作品: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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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拍摄作品:放怀
现场拍摄作品:放怀

当曾翔把这些技术层面的问题相对解决后,他开始考虑于书法而言,他的责任、使命、意义和价值。他觉得他的性格与性情可以写巨幅大字,也能写好巨幅大字,于是他坚定地深入进去。两三年前,笔者在其工作室一进门的后墙上看到一张巨幅“放怀”两字,写得奔放奇诡、纵逸酣畅,虽未见曾引起世界范围内对书法艺术高度关注的那件日本手岛右卿“崩坏”原作,但我还是坚信,曾翔先生比他写得好!当在墨池直播汇的直播现场,亲眼见到曾翔先生饱蘸浓墨砸向宣纸,当如椽大笔触纸瞬间,墨花四溅,看到他奋力挥运的那一刻,似乎他已不是之前的曾翔,似乎如有神助,已经被书法之神异化为一个精灵在舞蹈、在歌唱,但那绝不是生命的浅吟低唱,而是一个鲜活生命的大风起兮云飞扬、一个楚狂人的慷慨悲歌……在挥运间,曾先生跌倒在宣纸上,可依然不失节奏与韵律,在跪着书写,那是对艺术的虔诚,更是对生命的敬仰!

曾翔先生休息,太累了
曾翔先生休息,太累了
已经有人期待下一期墨池直播汇了
已经有人期待下一期墨池直播汇了

在这样用生命去书写的状态里,狂叫怒吼几声是多么抒情和畅怀的事情啊,又有何不可?这样的巨幅作品不能用精微、工整、秀美、传统来要求,那本身不在一个频道上。王国维讲:世上一切境界无不为诗人设,世上无此诗人即无此境界。当我们不能达到那样的高度时,可能很难理解人家的生命状态。认为书法艺术只有二王一种书风的人怎么能够理解曾翔,对石门颂、西峡颂研究不深,连杨疯子、金冬心都不知道是谁的人,怎么能够理解曾翔,连书法艺术必须抒情达兴、展现生命的瞬间状态认识都没有的人,怎么能够理解曾翔。所以,很多不理解曾翔的人,是因为曾翔已经登到山顶了,可人们还在山脚下徘徊,人们只能远远看到曾翔,却看不到曾翔所看到的风景。曾翔说前面山川锦绣,如此美丽,山脚下的人说:哪有啊,胡扯。

其实,曾翔不需要理解,他注定孤单!

5月28日于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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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多人看直播了
辛苦的工作人员和曾翔先生合影
辛苦的工作人员和曾翔先生合影

下周五晚八点,请期待张旭光做客墨池直播汇

1笔法是构成书法形式的重要困素之一。有关艺术形式的一切都是历史的产物。

笔法在长期的发展中演化为今天的形态。不过历来对笔法的研究大多不谈历史,而且往往以个人有限的书写经验为转移,因此我们始终缺乏对笔法的真正了解。尽管笔法神授的传说早已无人相信,它依然漂浮在不曾消散的神秘主义氛围中。

一、对笔法的重新认识

翻检历代对笔法的论述,使人感到头绪纷杂,缺乏系统。有时过於简略,歧义迭出;有时比况奇巧,言不及义。不过,在这些着述中,也散落着前人不少精辟的见解,为我们研究书法流变提供了有益的启示。

历代所有关於笔法的论述,大体上可以归纳为以下内容:

(1)对笔的控制方法一执与运(腕运、描运\等等);

(2)笔锋的运动形式(包括空间形式与时间形式);

(3)笔法的形态表现一点画书写法;

(4)各种审美理想对笔法的要求;

(5)各种笔法所产生的线条的审美价值。

(1)、(2)是操作层面上的要求,(4)、(5)则离构成层面有一段距离;只有(2)是统领整个笔法的关键,它在一个较深的层次上反映了笔法的构成本质。

在这里,我们主要讨论书法史上笔锋运动形式的演变。

什麽叫笔锋运动形式?为什麽要把它分为空间形式和时间形式两部份?笔锋运\动形式指笔毫锥体在书写时所进行的各种运动,如旋转、平动。、上下移动(提按)等等。一切运动都是在空间和时间范畴内进行的,因此上述运\动在时间范畴内的变化(疾、迟、留驻等)亦属於笔锋运动形式研究的对象。

关於笔法的论述有相当一部分谈到速度问题,但是速度更多地取决於一定时代、一定作者的审美理想。我们准备在其它地方对此进行详细的讨论,这里只是偶尔涉及有关时间概念的速度问题。因此,我们有必要把笔锋运动形式分为空间形式与时间形式两个部分。

这样,我们的讨论便限定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一笔锋运动的空间形式。看来它在笔法理论所包括的全部内容中只占很少一部分,然而却是理解全部笔法的关键。

探讨笔锋运动的空间形式:可以从下列有关论述中找到线索:

孙过庭《书谱》:「…..使,谓纵横牵掣之类是也;转,谓钩环盘纡之类也……」

张怀 《论用笔十法》:「《翰林密论》云:几攻书之门,有十二种隐笔法:是迟笔、疾笔、逆笔、顺笔、涩笔、倒笔、转笔、涡笔、提笔、啄笔、庵笔、起笔。」。

朱履贞(书法捷要):「元李雪庵运笔之法,曰:落、起、走、住、迭、围、回、藏。」。

康有为(广艺舟双楫):「书法之妙,全在运笔,该举其耍,尽於方圆。」「行笔之法,十迟五急、十藏五出,十起五伏,此已曲尽其妙。」

删繁去复,笔锋运动的空间形式包括如下内容:方圆、中侧、转折、提按及平动。 上述内容还可加以归并。

方笔实际上为两次折笔的组合;圆笔不过是在点画端部施行环转而已。中锋是毫端处於点画中央的一种运行方式,与点画走向同向落笔时,毫端自然处於点画中部,此即为中锋;如落笔方向与点画走向不相重合(成一角度),则落笔后稍力四转动,亦可使毫端移至点画中部,转为中峰运行;如落笔方向与点画走向不相重合而直接运\行,毫端便始终处於点画的一侧,即为侧锋。藏锋即圆笔画出锋分中、侧二种,运动形式与中锋、侧锋同。根据以上分析可见方笔、圆笔、中锋、侧锋、藏锋、出锋等等,都不过是转笔与折笔不同方式的组合。(上图)

折笔还不是独立的运动。折笔使运\动轨迹出现折点,使触纸的笔毫锥面由一侧换至另一侧。如笔毫侧面变换时不伴有提按,这种折笔仍为平动;如伴有提按,则为平动与提按的复合运动。

通常所说的转笔,实际上分为两种:一种是笔锋随着笔画的屈曲而进行的平动(曲线平动),如书写铁线篆时笔锋的运行;一种是笔毫锥面在纸面上的旋转运\\\r 动,这种转笔可称作绞转。前一种转笔运行时箅耄箸纸的侧面固定不变,后一种转笔运\行时笔毫着纸的侧面不停地变换,这是两者本质的区别。后文所提到的绞转、使转,都是特指后一种转笔。(右图)

综上所述,所有笔法都能分解为这样三种基本的运动:绞转、提按、平动。换句话说,任何复杂的笔法,都可以由这三种基本的运\动组合而成。

平动是运用各种书写工具、书写任何文字都离不开的基本运\动方式;而绞转、提按却是给书法线条带来无穷变化的两种独立的运动,它们对於笔法发发展史具有特殊的意义。如果从笔锋运\动形式的角度出发,对笔法下一定义,必须同时注意到这两种运动方式。

沉尹默先生《书法论》云:落就是将笔锋按到纸上去,起就是将笔锋提开来,这正是腕的唯一工作。」

把提按当作唯一的运笔方式,作为某一流派的主张,末尝不可,但是把它作为历代笔法的归纳和总结,恐怕书法史上许多现象都无法得到解释。在后面的论述里,我们将对这一命题进行具体的论析。

以上是我们对於笔法的基本观点。在既有的理论中,我们找不到足够的基础,为了通向所关切的问题,不得不修建了这段引桥。

二、楷书形成前笔法的变迁

仰诏文化与龙山文化时期陶器上书写、刻划的符号,无疑是汉字的滥觞,但它们只是一些朴素的、粗糙的线的组合,还谈不到笔法。

商代甲骨与陶片上保留有书写的字迹,点画肯定,点画轮廓的变化很有规律。它们可能不是用垂直提按的方法,而是用摆动的方法写出来的:手持毛笔,以笔杆的某一点为轴心,手腕一摆动,便可划出这种线条。用提按法要达到这种力度和变化的均匀性,十分困难;对先民们来说,几乎没有可能。

也许这无法从考古学上找到证据,但是我们作了一次有意味的实验。我们教两组五岁的小孩分别用摆动法和提按法划出上述线条。前者练习一小时,线条基本符合要求;后者练习三天,每天一小时,仍然远远达不到前者的水准。实验的结果当然不足以作为我们的全部论据,但它至少揭示了笔法自然选择的某些规律。

这种「摆动」,当然包含笔亳的上下运动,但它同后来所运\用的「提按」却有根本的区别。它包含有转动的因素。它同后来使转笔法的形成具有极为密切的关系。

从战国中期的侯马盟书(公元前386年)中可以看出这种笔法的发展:线条更为丰满、挺拔,粗细变化更为明显一这是摆动的笔法被夸张的结果。我们还可以为这一笔法的强化和普遍运用提出一点有意义的证据:盟书中几乎所有笔画都带有程度不等的弧度。一这是由於腕关节和笔杆轴点有一定距离,而且高度又不一致,摆动时容易出现的现象。甲骨文中弯折的笔画都分为两笔,但这里却连起来书写;同时,这些弧形线条往往包含几度由粗至细、由细至粗的变化,不能设想这是书写时费力地反覆提按所得来,它只能是沿弧形轨迹摆动的结果。这便是绞转的雏形。

青铜器上的铭文,因为经过铸造,笔意丧失较多,但是不少点画仍然与简书、告书十分相似。部分平直、方整的字迹,在墨迹中难以找到印证,只能认为这是在庄重、严肃的场合运用的一种特殊笔法(以平动为主)。后代铭刻书体与通行书体的分离,正导源於此。青铜器铭文中这一类字体,直接导致了秦代篆书的书写风格。

泰山刻石、峰山刻石等长期被当作秦代的代表书体,但是它们无法令人满意地解释战国书体到汉代隶书笔法的变化。秦简的出土打开了我们的眼界。它与战国简书相比,结构简化了,可以明显地看出向汉代隶书演化的痕迹,但是大部分点画都保持了盟书与战国简书的笔法。

可以作这样的推测,秦代统一文字,统一的仅仅是字体结构,泰山刻石、锋山刻石等可能有作为标准字体的意义,但不是当时的代表性书体。「书同文」,可能与我们今天删除异体、公布简化字的意义大致相同,对於笔法的演变,并无重要意义。秦篆在汉代迅速中落,「等线体」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几无嗣响,便为明证。

用笔习惯是可能改变的,这种改变同字体的改变确实存在某种联系,但不是指这种人为规定的字体的改变,而是指那种由社会境遇的改变引起的,隐藏在形式内部的缓慢而不可抗拒的变化。

这种变化逼近了。

秦律简预示着汉代隶书的诞生。

马王堆一号汉墓竹简大部分线条的笔法与侯马盟书极为相似,只有少数笔画被夸张。这些夸张的笔画固定、发展后,成为隶书的主要特徵。

太初三年简(前102年),撇捺已经具有明显的挑脚,横画亦出现显着的波折。这些笔画形态富有变化,说明运笔已渐趋复杂。

从这些竹木简中,可以看出隶书趋於成熟的过程,也可以看出运笔轨迹从简单弧形变为波浪形的过程。

为什麽点画形状会出现这种变化呢?诚然其中包含有审美的因素,但绝不是主要的原固(参见第六节]。波状笔画的出现,是「摆动」笔法发展的必然结果。毛笔沿弧形轨迹摆动,即带有旋转成分;当手腕朝某一方向旋转后,总有回复原位置的趋势,如果接着朝另一个方向回转,正符合手腕的生理构造,同时也只有这样,才便於接续下一点画的书写;於是,运笔轨迹便由简单弧线逐渐变为两段方向相反而互相吻接的圆弧。转笔的发展促成了隶书典型笔画的出现。

波状点画是隶书最重要的特徵。

从《居延汉简甲编》所收二千五百余枚木简来看,点画轨迹大致可分为三类:第一类为波状曲线(~)(左图),第二类为简单孤线,第三类为平直线。

第三类点画数量很少;仔细观察它们的运笔轨迹,大部分点画中仍然隐约见出微妙的波状变化。如图中「甲」、「渠」、「候」、「官」、「亭」等字的横画,看似平直,实际上都隐含波折。

第二类点画又包括两种情况:其一,为波状点画的省略,各字的捺脚,圆浑的起端笔触中,已经压缩进了波状点画的第一段弧线;其二,保留了盟书弧形摆动的笔法。在向章草和今草演化的过程中,这一部分简书促使转笔发展到一个崭新的阶段。

《平复帖》(右图)是章草的代表作,它与居延简保持亲密的血缘联系;只是《平复帖》中大大增强了点画的连续性,如口形,汉简中用三笔,《平复帖》用两笔。帖中还有不少字,把许多点画连为一笔,显示了用笔技巧的长足进步。点画连续,意味着笔锋运动轨迹的弯折增加。绞转能很好地适应这种频繁的弯折;反之,频繁的弯折又促使绞转获得了充分的发展。

东晋,在王羲之《初月帖》(下图)、《十七帖》等作品中,章草发展为今草,同时绞转笔法取得了空前的成就。

如《初月帖》,假使我们不把作品中的点画当作线而是书作各种形状的块而来观察,便可以发现这些块面形状都比较复杂。块面的边线是一些复杂的曲线和折线的组合;曲线遒美流转,折线劲健挺拔。同时,点画具有强烈的雕塑感,墨色似乎有从点画边线往外溢出的趋势,沉着而饱满。这种丰富性、立体感都得之於笔毫锥面的频频变动。作品每一点画都像是飘扬在空中的绸带,它的不同侧面交迷着、扭结着,同时呈现在我们眼前;它彷佛不再是一根扁平的物体,它产生了体积。这一段的侧面暗示着另一段侧面占有的空间。这便是人们津津乐道的「晋人笔法」。它是绞转所产生的硕果。

王羲之《频有哀祸帖》、《丧乱帖》、《孔待中帖》等,同《初月帖》一样,都是这一时期书法艺术的杰作。

据此,我们可以确定判断笔画是否运用绞转的标志。不同的笔法,形成点画不同形状的边廓:平行边廓,为平动所产生;大致对称的渐变边廓,为摆动或提按所致;而非对称的曲线边廓,则是绞转才能产生的特殊效果。

如《初月帖》中「遗」、「慰」、「过」、「道」、「报」和(频有哀祸帖)中「频」、「祸」、「悲」、「切」、「增」、「感」等字,可作为绞转笔法的范例。这些字迹边廓变化的丰富、微妙,为后世作品所无法企及。后来人们想用「中锋」来追蹑晋人笔法,却不知由於绞转的结果,锋端并不顺着点画走向简单地移动,它时而左,时而右,时而处於点画之中,时而又移至点画边廓。因此,这种笔法既不能称之为「中锋」,也不能称之为「侧锋」,如果强以名之,或许可称之为「复合锋」。这正是点画边廓产生丰富变化的原因。

上述考察似乎越过了本章所确定的边界。东晋时楷书己经成立,不过它刚从其它书体中独立出来,还来不及产生重要的影响;当时笔法的主流仍然是继?

从上面的讨论中可以看出笔法发展的一条清晰线索:从直线摆动到弧形摆动,从简单摆动到连续摆动,从绞转的成立到绞转的熟练运用。从陶片文字到侯马盟书,从秦律简到居延汉简,从武威医简到《平复帖》、《初月帖》,其间虽然经过了漫长的岁月,但笔法递擅的痕迹却是如此清晰。没有哪个时代的笔法能离开前代笔法的影响,也没有哪个时代的笔法不在前代笔法的基础上有所增损。这是一个毫不间断的过程,曾经被人们认为神秘莫测的笔法,一开始便处在连续不断的发展过程中。

楷书形成前,或者更准确地说,楷书的影响扩大到整个书法领域之前的笔法史,,主要是绞转笔法形成并发展的历史。

三、楷书笔法的形成

隶书经过章草发展为今草的同时,沿着另一条线索发展为楷书。

这方面的墨迹资料非常丰富,我们只拈出几个例子,以见楷书字体和笔法形成的大致过程。

早在鸿嘉二年椟中(左图),便出现了少量类似楷书的点画(如「吏」字的撇捺),这虽然是下意识的、偶然的现象,却是一种新字体产生的端倪。

南昌晋墓木简点画灵巧、纯熟,只有少数笔画偶遗旧规。

上举二例,勾划出楷书发展前期的简单轮廓。

这一时期的楷书,笔法中保留着相当程度隶书和章草的影响,但同隶书和章草相比,显出不断简化的趋势。

任何时代对字体发展的要求,都是在易识别基础上的简单、快捷,楷书就是在这种要求下对隶书从结构和点画两方面同时加以简化的产物。

结构的简化,表现於笔画的减省;点画的简化,表现於屈曲的线条趋於平直。后者对笔法的简化具有决定性的意义。隶书与草书中,只是偶尔出现提按,绞转与折笔是占主导地位的笔法。频繁的使转是隶书用笔特徵之所在,它也有利於草书的运写,但是不能适应画简洁的楷书的要求,於是绞转行笔的曲线轨迹又渐渐拉平。从上述各例中,便可以看出,点画趋於平直的同时,复杂、频繁的绞转不断趋於简化,因此点画边廓越来越简单、越来越规整。

从王羲之《何如帖》、《奉橘帖》等作品中接近楷书的字体来看,从王徽之《新月帖》(右图)、王献之《二十九日帖》、王僧虔《太子舍人帖》中夹杂的楷体字来看,这一时期,随点画行进而用笔不间断的变化有了很大的改变:运笔的变化逐渐移至笔画的端部和弯折处。王羲之诸帖中虽然绞转成分比草书中大为减少,但不少字中仍然可以看出行进中笔毫锥面的转动;王徽之、王献之二帖绞转笔法便所剩无几,平直笔画明显增多;至王憎虔,部分笔画的端部被强调、夸张。

这一时期的碑刻,大概是由於追求醒目、庄严,这种端部及折点的夸张特别显着,如《爨宝子碑》、《张猛龙碑》、《杨大眼造像记》等,无不如此;少数碑刻,如《张玄墓志》、《郑文公碑》等,用笔较为圆转,但是仍然明显见出端部及折点的夸张。

用笔的重心移至笔画端部及折点,是楷书形成所带来的必然结果。它能很好地适应楷书方折分明的结构。夸张端部及折点,既能使点画更为醒目,也能弥补因绞转减少、笔画平直所带来的审美的损失。

用笔重心移至端部及折点,使绞转逐渐失去了它固有的重要意义。绞转基本上是一种均匀、连续的行笔方式,如果说它也能突出点画某些部位的话,那麽,它只适宜用来强调、夸张点画的中部,如《初月帖》、《孔侍中帖》;要夸张端部及折点,人们很快发现,最简单,或许也是唯一的方法,便是提按:夸张处按下,然后上提,方便之极。提按很快得到了普遍的运用。

从本节所举各例中,可以清楚地看到隶书、草书中处於次要地位的提按如何逐渐取代绞转的过程。

这种取代是逐渐进行的。笔锋的各种运动形早已包孕在战国和秦汉时期的书体中,但有意识的提按,却是伴随楷书的形成才开始出现的。当初,提按仅仅施於点画端部及折点,作为突出这些部位的手段;后来,随着点画趋於平直,绞转逐渐消隐,提按便成为追求点画一切变化的主要方式。当然,提按取代绞转的地位以后,笔法中仍然保留有平动(包括曲线平动)、摆动等因素,在不同艺术家笔下,各种成份所占的比例也彼不相同,不过提按取代绞转的趋势却从未产生过逆转。

经过几个世纪的孕育、发展,至唐代,楷书不论是作为一种实用字体,还是作为书法艺术中的一个类别,都迎来了自己的全盛时期。提按在这一时期确立了自己不可动摇的地位。

初唐楷书中,只有少数作品稍为保留了绞转遗意,绝大多数作品节继承了南北朝与隋代楷书以提按为主、夸张端部与折点的笔法。百草千花,争奇斗研,运笔形式却无本质的区别。

中唐,颜真卿的出现,使楷书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多宝塔感应碑》(左图]、《颜勤礼碑》、《麻姑仙坛记》是他不同时期的代表作。他的楷书,笔法有这样几个特点:其一,极度强调端部与折点,提按因此处於前所未有的引人瞩目的地位;其二,丰富了点画端部及折点的用笔变化,使藏锋、留笔在楷书中获得了重要意义;其三,吸取了初唐诸家楷书中保留的使转遗意。颜真卿由此而成为唐代楷书的集大成者,成为楷书笔法的总结者。

稍后,与「颜体」楷书并称的还有「柳体」。柳公的楷书或许能从另一角度给我们一些启示。

柳公权《玄秘塔碑》、《神策军碑》(左图)与颜体楷书意境有别,但细察其用笔方式,画者在提按、留驻、端部及折点的夸张等方面如出一辙,只不过前者端部及折点多取方折,后者多取圆弧,较为含蓄而已。由此亦可见,这一时期的楷书之所以能取得总结性的成就,是楷书长期发展的必然结果,而不是个别天才人物笔下出现的偶然现象。

唐代楷书是楷书发展史,也是整个书法史的一个重要环节。它像是一道分水岭。在它之前,笔法以绞转为主流;在它之后,笔法以提按为主流。书法史上许多变故,都同这种法运动形式的转换有着密切的联系。

这是关於笔法发展史的一条简单而明晰的线索。

关於提按,我们愿意再强调一次,尽管实际书写时总是出现复杂的运动,尽管提按后来常与曲线平动、摆动等笔法揉合在一起,尽管在某些作品中偶尔出现下意识的绞转,但提按始终是楷书的影响渗入整个书法领域后,人们追求点画边廓变化的主要方式。个别艺术家可能以平动或摆动笔法为主,但不曾改变整个时代的用笔习惯。曲线平动与摆动,从笔法演变的趋势来看,已不可能再进化为绞转;从一个时代的用笔习惯来说,它们不过是提按的附庸。

四、楷书笔法的流弊及补救

唐代以后,楷书作为一种工具,它长期被使用着;作为书法艺术史上的一种现象,却似乎随着它历史任务的完成,逐步褪去了夺目的光焰。此后漫长的岁月中,楷书再也不曾取得能与唐代相匹敌的伟大成就。

楷书的光辉暗淡了,但是它的影响,却在长期使用的过程中渗透到书法艺术的各个领域:

唐人用楷法作隶书。

书法备於正书,溢而为行草。

欲学草书,须精真书。

学书宜先工楷,次作行草。

楷书逐渐成为通往书法艺术的不二法门。

楷书把自己的典型笔法──提按、留驻、端部与折点的夸张等等,带给了各种字体,其中受影响最深的是行书和草书。

楷书形成前期,提按的运用并不显着,南北朝时楷书的笔法迅速从绞转向提按转移,行书便明显受到提按笔法的影响,如王僧虔《太子舍人帖》(左图)。

唐代,提按在楷书中逐渐占有绝对优势,影响波及行书,但普遍说来,提按的侵入仍然受到一定的抵制。如新疆出土的《论语郑玄注》残卷,书写者为一学童,字体稚拙,部分笔划夸张地使用了使转的笔法(捺笔和竖勾),圆满遒劲,耐人寻味;可见当时传授书写方法,使转仍然被当作重要的内容。

颜真卿的行书同他的楷书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如《祭侄季明稿》,平直的笔划很多,但是留驻却很少出现,提按并非处於左右一切的地位。作品中仍然保留一定的绞转成份。

颜真卿的行书为什麽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楷书笔法的影响,而后人却难以放到这点呢?

颜真卿是从山的那一面攀上峰巅的。他从一个较早的时代出发,带来一些前代的遗产,在攀登的途中也可以不时地回过头去,遥遥领取宝贵的启示。后代的人们便不一样。唐代楷书这座山峰太高了,山头洒落的余辉还刺人眼目,从这一面登上去是不可能的,但是它又隔断了人们的视线,使他们无法透过这座山峰看到以往的时代。

唐代楷书规范的笔法、端庄的结体,使它代替了其它作品,成为后代理想的书法范本。提按,以及与提按配合的留驻、端部与折点的夸张便迅速渗入其它书体的笔法中。

宋代忠实地继承了提按的笔法,号称「守旧派」的蔡襄对绞转无动於衷;苏轼、黄庭坚为北宋书坛的杰出代表,在他们的作品中,绞转几乎不复存在。米芾的情况较为特殊,我们放在稍后论述。

自南宋至元、明各代,笔法一直沿着这一道路发展。

清代馆阁书体盛行,提按所具有的潜在缺点,好像这时一起暴露了出来:点画严重程式化,线条单调,缺乏变化;点画端部运行复杂,中部却枯瘠疲软;於是,包世臣大声疾呼「中实」:「用笔之法,见於画之两端,而古人雄厚咨肆令人断不可企及者,则在画之中截。…..中实之妙,武德以后,遂难言之。」

单调、中怯,不是清代才开始出现的。单调是楷书点画高度规范化的副产品;中怯是提按盛行,端部与折点夸张所难以避免的弊病。不过,一方面由於笔法的空间运动形式长期拘限於提按,使笔法发展的道路越走越窄,另一方面,以馆阁体为代表的形式主义书风盛行,意境的贫乏充分暴露了形式本身的缺陷画因此单调、中怯似乎在清代才成为突出的问题。事实上,楷书笔法确立后,敏感的艺术家们已经逐渐感到笔法简化对书法的严重影响。

为了改变单调与中怯的趋势,人们进行了艰苦的探索。这种努力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在时代所赋予的笔法──提按上力求变化;其二,设法从前代绞转笔法中吸取营养。

黄庭坚苦思笔法,最后从荡桨的动件中得到启示,是书法史脍炙人口的佳话。还有一些关於其他人的类似记载。结合他们的作品来看,这些故事至少说明两点:一、从常规教育中得来的笔法不足以表达他们的审美理想;二、他们都善於从生活与自然现象中获取启示与灵感,而不把学习的范围拘限於前人的作品中。

黄庭坚的作品很有特色(左图),点画开张,遒劲洒落,但是分析其笔法的空间运动形式,可以发现,它们始终末超出提按的范围。他利用笔锋轨迹的小幅度波动和行进中添加折点的办法来追求线条的变化。黄庭坚是在提按范围内独辟蹊径的杰出艺术家。

米芾的作品中表现出追求丰富笔法的另一种趋向。

任何人都无法完全脱离他所寄身的时代的影响。米芾的行书在相当程度上保留着宋代书法提按、留驻的特点,但是从他的代表作品《葛德枕帖》(左图)来看,他对楷书确立前的绞转笔法确实比同时代的人们有更多的领会。

米芾尝称善书者「只得一笔」,而他「独有四面」。「四面」,实际上指笔毫的全部锥面。不绞转是无法用上「四面」的。从他的作品中可以看出有意识地转动笔毫锥面的痕迹;线条丰满程度当然与晋代有所区别,过度提按所产生的对比,有时也惹人生厌,但是作品中大多数点画都避免直线运行,圆转充宝,变化微妙,比同时其他人的作品更经得起推敲。这不能不归之於米芾对绞转的领悟。

此外,能道出米芾用笔特点的,还有他自己所说的「刷字」。「刷字」实质上是对提按的一种否定。「刷字」作为「四面锋」的补充,二者一同构成了米芾笔法的鲜明风格。

米芾自称:「壮岁未能立家,人谓吾书为集古字,盖取诸长处,总而成之。」米芾在努力学习前代优秀传统的基础上,融会贯通,塑造自己作品的血肉之躯。

关於草书

提按对草书的威胁远甚於行书。《书谱》云:「草书以使转为形质」;「草乖使转,不能成字」。

草书连续性强,要求线条流畅,留驻及端部、折点的夸张与草书的基本要求格格不入;因此,随着楷书影响的扩大,草书似乎遇到了不可克服的障碍。

唐代承前代余绪,草书繁荣,成就斐然;宋代草书便急剧中落,除黄庭坚外,几乎无人以草书知名;明代草书一度复兴,但清初以后,即趋於衰微。这一切,当然受到各个时代审美理想的制约,但是笔法的演化无疑在其中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清代,当包世臣惊呼「中怯」的时候,正是草书最不景气的时期。包世臣列清代书品,凡九十七人次,如果除去由明入清的王铎、傅山二人不计,以草书入选者仅六人;六人中,除邓石如以篆隶蜚声书坛,其余五人早被历史所淡忘。

使转既然是草书法中不可缺少的要素,因此唐代以后擅长草书的书法家,有意无意地都在追求这种逐渐被时代所遗忘的笔法。当然,有人得到的多些,有人少些,不过适当这种追求,他们都学会了在草书中尽量避免提按和留驻。可以说,这正是他们的草书取得成就的秘密之一。

翻检这草书名家的作品,我们发现,几乎无一例外,他们的楷书都偏向楷书形成前期的风格,集所谓「魏晋楷书」。宋克、祝允明、文彭、王宠、王铎、傅山等, 无不如此。为什麽?如前节所述,这一时期的楷书还保留着丰富的使转,还同草书保持着亲近的血统。《书谱》云:「元常不草,而使转纵横。」深刻、准确地概括了这一时期楷书的特点。由此,亦可知这些艺术家对「魏晋楷书」对唐人楷书表现出更大热情的原因。对他们来说,这种努力可能是有意识的,也可能是无意识的,不过在他们走过的地方,确实踏出了一条清晰可辨的路径。

自从唐代后期奠定了楷书提按、留驻、端部与折点夸张等一整套典范性的运笔方式以来,随箸唐代楷书影响的扩大,这种笔法渗入各种书体。用重点移至点画端部及折点,导致绞转的消隐,同时逐渐产生了画单调、中怯的弊病。为了抵御楷书笔法的影响,艺术家们作出了不懈的努力。这里所述,即为补偏救的一个方面:以各种方式追求笔法的丰富变化。追求笔法变化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以米芾为代表,他们努力向前代学习笔法,在提按中加入绞转,以丰富笔法的空间运\动形式;另一种以黄庭坚为代表,他们从生活与自然现象中获取灵感,在不改变提按笔法的情况下,尽力调整运动的轨迹和速度。

五、笔法与章法相对地位的变化

从前代取用笔法,丰富运笔的空间形式,时代的变迁造成许多困难。为了使讨论深入,我们想提出两个概念:形式因素的自然进程与形式因素自由取用。

形式因素的表现形态随着历史的流动而变化,逐渐累积,越往后的时代,,可供选择的范围越宽,形式因素的表现方式便越复杂。但是,如果仔细把以往时代确立的表现形态剔除的话,便可以发现,每一时代的形式因素,都有与前后时代紧密衔接的,为这一时代各种条件所制约的新的表现形态。我们在第三节中所清理的笔法流变的线索,可以作为这一论点的证明。这种各个时代表现形态的连续发展,我们称之为形式因素的自然进程,而某一时代对累积的表现形态的白由选择,我们则称之为形式因素的自由取用。

一定的时代,对处於自然进程中的表现形态,把握起来比较容易;而对前代的表现形态,虽然名义上具有取用的绝对自由,但是由於工具、材料、教育方式、知识结构、生活感受都与前代不同,取用是困难的。所谓「自由取用」,只是一种范围有限的相对的自由。

如晋代残纸墨迹,它保留着丰富的绞转笔法,线条圆满凝重,非唐代以后的作品可以相比,而它的作者却不过是书吏或军卒。这是因为当时笔法处於绞转的自然进程中,几乎所有人都使用这种方法,笔下都出现这种效果,有水准的高下,却无本质的区别。正如我们从小便学会的「按、顿、提」,与许多现代作品的用并无本质的区别一样。

然而,取用前代的表现形态却会遇到许多困难。例如,对唐代以前笔法的理解必须经过较长时间的摸索,当我们开始理解它们的时候,长期养成的形式感与书写习惯,以及工具、材料的制约,使我们仍然无法把握它们。包世臣对绞转有较好的领会,但是他却带着习惯的工具、带着习惯的姿势、带着他的时代所给予的教养,来追求晋人风韵;羊毫弹性差,扭转后无法回复原状,於是他不得不尽量扩大手部动作的范围,结果在他的作品中,我们只看见一些奇怪的扭曲(左图)。

由於从笔法本身来弥补笔法简化带来的损失较困难,人们於笔法之外也在努力地探寻着。

怀素《自叙帖》使我们看到了这种努力的结果。

怀素接受过全面的笔法教育,对绞转、提按都有较强的驾驭能力;他可以利用他对各种笔法的把握能力,在笔法的丰富性方面同他的前辈进行一番较量……但是,他选择了另一条道路。《自叙帖》中虽然偶尔可见到被简化的绞转,绝大部分线条却是出自一种简单的笔法──中锋不加提按的运行。这就是通常认为《自叙帖》出之於篆书笔法的由来。怀素牺牲了笔法运\动形式的丰富性,换取了前所末有的速度和线条结构不可端倪的变化。

《自叙帖》中字体结构完全打破了传统的准则,有的字对草书习用的写法又进行了简化,因此几乎不可辨识,但作者毫不介意;他关心的似乎不是单字,而仅仅是这组疾速、动荡的线条的自由。这种自由使线条摆脱了习惯的一切束缚,使它成为表达作品意境的得心应手的工具。线条结构无穷无尽的变化,成为表现作者审美理想的主要手段。它开创了书法艺术中崭新的局面。

速度是作者的另一主要手段。但是《自叙帖》中速度变化的层次较少,因此线条结构变化比质感的变化更为引人注目。笔法的相对地位下降,章法的相对地位却由此而上升。

形式是统一的整体,似乎不应区分各种形式因素地位的高下,但是,书法之所以能成为一门艺术,,首先是由於毛笔书写的线条具有表达感觉与情绪的无限可能,因此自从书法成为一门自觉的艺术以来,控制线条质感的笔法始终处於最重要的地位;楷书的形成促使笔法简化,使它丧失了人们长期以来习惯的、它曾经具有的丰富表现能力,於是人们不得不转向其它方面,设法弥补遣种损失。这裹虽然仅以草书为例,但是,却具有普遍的意义。自唐代楷书艺术走向全面繁荣以后,出现不少关於字体结构的理论,便绝不是一种偶然现象。

笔法控制线条质感的作用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因此,它对於书法艺术从不曾失去应有的意义,但是由於另一形式因素一章法发挥了越来越大的作用,笔法不得不让出它第一小提琴的位置。

唐代以后,人们强调笔法的呼声不绝,但是无损於这一事实。

赵孟頫是元代鼓吹笔法的中坚人物。他在《兰亭序跋》中写道:「学书在玩古人法帖,悉知其用笔之意,乃为有益。」然而从赵孟頫\大多数作品来看,仅仅做到圆润、秀洁而已,用笔颇为单调,运动形式局限於提按,运\笔节奏也缺乏变化。

冯班《钝吟书要》云:「赵子昂用笔绝劲,然避难从易,变古为今,用笔既不古,时用章草法便拙。」

「不古」并不能成为艺术批评的准则,但是这段话实际上潜含赵孟頫用笔平淡、单调的指责。「避难从易」,正说明赵孟頫\不过是笔法简化趋势中的随波逐流者,而不是涛峰浪谷中的弄潮儿。他既不能像黄庭坚一样自出机抒,又不能像米芾一样溶铸传统。我们并不认为「超入魏晋」是对一位书法家的最高褒奖,但称赵孟頫「超入魏晋」,不过是迷人的神话。赵孟頫\对线条结构倒是颇费心力。尽管人们批评他「上下直如贯珠而势不相承,左右齐如飞雁而意不相愿」,但不得不承认他结字熟练而准确,字形虽然基本取之於古典作品,但确实表现了一种秀逸、典雅之美。后人喜爱他的书法,也大多是在这一点上坠入情网的。

明代董其昌也十分强调笔法的作用,但人们对他的笔法却提出激烈的批评,认为他的线条过於「软弱」。仔细观察董其昌的作品,线条果断,但是不够丰实;人们所说的「软弱」,可能主要还是针对「单簿」而言。(左图)「笔画中须直,不得轻易偏软」,他是基本上能够做到的,但是运用提按容易出现的单调与单薄之感,他各却终无法摒除。

董其昌笔法成就平平,但对章法却别有会心。他的作品结字随遇而安,自然优雅,远胜於赵孟頫、文徵明那种程式化的处理,字字意态联属,生动可人;作品行间距离较宽,与疏宕、洒落的风韵相辅相,成一这虽然源之於《韭花帖》(右图),但却是由董其昌将它发展为表达审美理想的重要手段。

对赵、董人进行全面的评价,非本文所能及,我们不过将他们作品的主要特点进行比较,以见出笔法与章法相对地位的转移。他们二人对元、明书坛具有足够的代表性。至於清代,例子便不胜枚举了。

书法艺术形式因素之间的关系是比较复杂的,主次高下,既有作品之间的区别,又有作者之间的区别,更有观赏者审美习惯的区别;如果不把这种观系放在历史的运动中来考察,恐怕永远也理不出头绪。

对任何一种艺术来说,各种形式因素都有自己创始、发展、成熟的过程,这些过程不尽相同,因此便形成特定时期特定形式因素的繁荣。如「永明体」,它在中国诗歌史上地位并不高,但它对汉语音律的发展具有特殊的意义;活跃於十九世纪欧洲画坛的印象派,在构图上并不曾表现出足够的创造性,但是在色彩的运用和外光的表现上,却开辟了一个崭新的时代。书法史上笔法、章法、墨法的最高成就,也不是在同一时期取得的。当我们对它们各自的发展有了较为深入的了解,并且进行认真的比较研究时,便有可能找到各种形式因素轮替消长的历史规律。

限於题旨,以上讨论都是从形式自身的发展来看问题。审美理想对形式发展的制约作用是问题的另一方面。

特定的艺术风格总产生於形式发展与审美理想发展的交点之上。例如我们说到怀素的选择。他之所以具有这两种可能,是因为他处在两种笔法的交替时期,形式的发展为他准备了向前、向后两条不同的道路;他之所以选择前者,是因为唐代慷概、壮阔而升沉变幻的生活陶冶了数代人的,也包括他的灵魂。

离开形式发展的历史,离开审美理想的变迁,无法对各种形式因素的消长规律作出准确的叙述。关於笔法、章法孰主孰次的问题,若干世纪以来争论不休,便是出於这样的原因。

这一论争延续到现代。

现代书法从笔法的空间运动形式来说,不曾增添新的内容,而线条结构的变化却层出不穷;其次,现代艺术要求风格强烈,促使作者更多地考虑作品给予观众的第一印象,这使章法处於更为突出的地位;其三,墨法由近代以来的迅速发展,使它在现代书法中已成为不可忽视的重要手段,它分散了人们对笔法的一部分注意力。但是,所有这一切,都不能成为忽视笔法的理由。笔法控制线条感情色彩的作用,始终是不曾改变的。一件作品除了宏观效果外,是否具有持续感人的力量,首先取决於笔法的得失。

六、笔法的发展与字体的袭展

对现象的考察已经告一段落。现象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一些更为深刻的东西。

笔法发展的主要原因到底是什麽?在整个发展过程中主要原因是否发生过变化?…..

笔法发展的推动力来自两个方面:实用的要求与审美的要求。自从人们意识到书法的审美价值以来,这两种要求便始终同时存在。前者要求简单、便捷,后者却要求变化丰富。这种矛盾伴随着整个书法史的进程,只是不同时期处於主导地位的要求不同。

由於讨论涉及字体变迁,我们可以根据字体的进化把书法史分为两个时期:楷书确立以前为字体变化期,楷书确立以后为字体稳定期。从时间上来说,前后两期约略相等,各占一千余年。但是,字体变化期中,字体的变化集中在后一阶段,即战国至东晋,这一时期,大约每隔三、四百年字体便发生一次重大的改变;字体稳定期与此恰成鲜明对照,楷书确立后的十几个世纪中,字体不曾发生任何变化。

仅仅这一事实,便提醒我们,前后两个时期可能存在某种极为重要的区别。

字体的变化包括两个方面:结构的变化与笔法的变化。字体变化期中,从篆书到隶书,从隶书到楷书,结构不断趋於简化。这无疑是经济、文化、政治的发展,对作为交流工具的文字施加影响的结果。笔法的变化与结构的变化虽然始终互为依存,此时结构的简化毕竟是事态的主要方面。实用的要求左右了字体结构的发展,而字体结构的发展又成为从形式内部推动笔法发展的重要原因。这一时期笔法的发展从属於字体的变迁,审美的要求服从於实用的要求。但是,书汉字字体发展趋於稳定之后,也就是说楷书的地位确立之后,字体结构不再发展,从形式内部推动笔法发展的原因消失,笔法最本质的一个方面──空间运动形式,由於缺少变化的内因,再也无法向前发展,增添新的内容。字体变化期中,笔法从摆动发展到绞转,并完成了绞转向提按的转移;字体稳定期中,笔法便「稳定」在提按范围之内。

从实用的角度来说,绞转变为提按,由点画自始至终的变化变为端部与折点的变化,是一种简化,是一种进步,但是从审美的要求来说,却是非常不利的一面。不过,这迫使笔法从空间运动形式之外去寻求发展,迫使书法艺术从笔法之外去寻求发展,这对丰富书法艺术表现形式无疑具有积极的意义。然而更有意味的是,由实用要求促成的字体变化停止后,尽管社会的发展仍然不断对文字提出简化的要求,但得不到丝毫的反响。失去反响的要求,必将失去它存在的意义。於是,对於笔法的发展,实用的要求不得不让位於审美的要求。因此楷书确立后,笔法的发展有了崭新的含义:它不再受制於实用的要求,而主要是一定时代审美理想的产物。

这种审美要求的解放,不仅对笔法的发展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对整个书法史的发展,它都有着不可估量的意义。审美的书法与实用的书法从此分道扬镳,拉开了距离。唐代以前的书法作品,大部分是简牍、碑铭等应用文字,它们的艺术性只是这些文词的附庸,后人之所以把它们主要当作艺术品来欣赏,不过是己经习惯於把文词与书法倒过来看而已,就像我们早已习惯把视网膜上的倒像认作正像一样。唐代才开始较多出现有意识作为艺术品而创作的书法;他们是在哪一天决定要这样干的呢?..:…唐代经济、文化的高度发展当然起着重要的作用,但是在形式内部,不可能不蕴藏着深刻的契机。

书法很早便成为一门自觉的艺术,但审美要求的真正解放,始於楷书的形成。

这是我们从笔法发展原因的讨论中产生的最初的思想。但是接着便出现了两点疑问:其一,隶书与楷书的形成同是字体简化的环节,为什麽前者促使笔法丰富而后者促使笔法简化?其二,字体发展到楷书后为什麽不再发展?还能不能发展?

如上所述,字体变化期中,结构的简化是第一位的要求。审美的要求可能使隶书增加了一些挑拂,使楷书保留了捺脚等等,但从结构的整体来说,简化是明确无误的标记。随之而来的笔法运动形式的变化,完全受实用要求的制约,受结构简化的制约,人们仅仅选择适合新的字体结构的笔法,加以充分发展:隶书和草书选择了绞转,楷书选择了提按;至於哪一种运\动形式使笔法丰富,哪一种运动形式使笔法简化,并不与结构的简化成正比,而由各自的运\动性质所决定。这些,前面论之已详,毋庸赘述。

这是我们对第一点疑问的解答。

让我们仍然从笔法运动形式的角度回答第二个问题。

我们知道,字体变,笔法空间运动形式也变;字体变化停止,笔法空间运\动形式的变化亦停止。一定的字体结构总是与一定的笔法联系在一起的,例如隶书与绞转、楷书与提按,便是一对对应运而生的孪\生子。既不可能字体结构改变而笔法不变,也不可能笔法空间运动形式改变而字体结构不变;字体结构与笔法的空间运\ \动形式便处於这种相互依存的关系中。

由此可知,字体停止发展,同笔法空间运动形式停止发展密切相关。如果我们找到笔法空间运\ 动形式能否继续发展的证明,对字体能否继续发展便可以作出相应的判断。这一设想促使我们思考笔法可能具有的各种空间运动形式。已有的:平动、绞转、提按,将有的呢?这是书法史无法解答的问题。

1书法与文字的关系,如影随形,密不可分,其造型可追渊到远古的象形文字,即所谓“依类象形”等。大篆和小篆,都与自然物象有着直接的关系,自然与生活,则是书法艺术创作的源泉,然而,随着历史地不断发展,至今,书法的实用性渐渐退位到微乎其微的地步,书法艺术的欣赏性却水涨船高地得到了体现。

评价一幅好的书法作品,我们往往用“形神俱备“来称赞它。按通常的理解:“形”是指书法中可视的点画结体,章法,墨色等形质;“神”是指这件书法作品的气韵,神采,特别是这件作品所透露出来的个人的气质,风格与学养等,但这仅仅就是一件书法作品而言的,只是整个艺术形式的“个体”而言的,如果我们统观书法这一整体的艺术形式,那它承载的就不仅仅是个人的气质,风格与学养了,而是书法艺术中更为至高无上的精神承载。

几千年来,人类的诞生从畜牧业的个体到进而伦为一个国家的整体。而当时,人类唯一祈求的就是能够风调雨顺,能让自己国家的农业能不断地茁壮成长,因此他们不断的时时关注着与自己农业息息相关的天象,在长期的观察里,人类意识到日月星辰,昼夜交替,寒来暑往,河流岳耸,莺飞草长,这就证明着宇宙中一个根本的观点:万物都在时空中位列有序地互补互动,相互依存,十分和谐。在古人描绘的《太极图》中有形象地表现,图内,黑白二鱼回旋,其阴阳二气浑圆和合,生生不息,变化无穷。

而书法艺术则可视为另一种形式来表现的《太极图》。甚至比《太极图》更为生动形象,气象万千。蔡邕《九势》中云:“夫书肇于自然,自然既立,阴阳生矣,阴阳既生,形势出矣。”每一件成功的作品里,它的每一基本的构件都呈现着潜具的倔强的生命力,十分地充满笔划的“质感”。书法里的每一点一画都应该是沉着而鲜活的,扎实而富有生机的,它具有凝聚的力量,冲破阻力运动前行的力量。古代书法里的点画线条有很多征引此况,例如孙过庭《书谱》里是这样描绘钟,张,二王的书法奥妙:“观夫悬针垂露之异,奔雷坠之奇,鸿飞兽骇之姿,鸾舞蛇惊之态,绝岸颓峰之势,临危据高之行;或重若崩云,或轻如蝉翼,导之则泉柱,顿之则山安。纤纤之乎似初月之出天崖,落落乎犹众星之列河汉。”这段精彩的描绘往往使人不知所云,其实在这奥妙的境象里,我们感受到的不止是书法艺术之美,也是生命力量之美。

古人云:“根本者,阴阳也。”了悟阴阳则大道在心,感而逐通,与天地同心,与日月通行,则智慧自生,方法自来,成功在那,所以说阴阳之道,人生之道,是智慧之道,永恒之道:①阴阳合一,和为贵;②阴阳互生;③阴阳互变;④阴阳相克,制约;⑤阴阳生克,互为互见。在写书法时,必须互相包容,互相渗透,互相贯通,互相合作,做到:“阴不离阳,阳不离阴,阴阳互济。”阴阳的交替是宇宙的根本规律,运用阴阳的无穷变化作为作书的方法,使书法奥妙无穷,要求“动如山河,静如山丘。”又如“行云流水,舒缓飘逸,跌宕有致,轻柔圆滑,连绵不绝,使自己融于天地自然,达到物线两忘,物我一体的境界”行美感目,神美成心。以柔克刚,包含了以静制动,以柔胜强的特点。俗话说:“四两拔千斤”以柔克刚正是《道德经》所强调的。

王羲之《议书》:“二字合为一体,并不宜润,重不宜长,单不宜小,复不宜大。密胜于疏,短胜于长。作字之体,须道正法。字之形势,不得上宽下窄。不宜密,密则如疴瘵缠身,不宜疏,疏则如溺水之禽,不宜长,长则如死蛇挂树,不宜短,短则如踏死虾蟆。此乃大忌,不可不慎。”

在书法作品中,在黑与白,点划,结构与章法等形式的自由运用中处处表现出对统一的和谐关系:提与按,迟与速,轻与重,动与静,方与圆,藏与露,俯与仰,疏与密,开与合,虚与实,浓与淡,枯与润等等相辅相成,相互生发,实际上这正是宇宙中万象阴阳调和的抽象再现,阴阳调和是书法之大本。

书法在门类众多的艺术形式中,它迥然不同于绘画,音乐,戏剧,建筑等。它不对物象作具体的摹拟,写照,象征,他无违章,无渲染,无雕饰,无装扮。书法创作使用了化繁为简,化简驭繁的最为简洁的结构形式,使用了最为凝冻的,净化的线条,因而从容把握了宇宙万物最为根本的结构,使书法更加有了丰富性,涵盖性,更能体现一静一动,一虚一实,一刚一柔的阴阳交合之道,折射出宇宙的规律,生命的现象与人生的感悟,书法也因此成为了“我们民族最为基本的艺术表现形式。”

“自然既立,阴阳生矣。”

冯骥才在“阴阳八卦”中说:“ 天地万物,世间万事,万人万心,各人各心,万花筒赛的,忽悠悠变来变去,怎么才能把它们分清辨清认清理清说清?老祖宗就拿出两个字儿来:阴阳。比太古还古的时候,天地未开,嘛都没有,只有太易太初太素三样。太易是气之始,太初是形之始,太素是质之始,可那时这三样混成无边无际囫囵一大团,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浑浑沌沌朦朦陇胧胧糊糊涂涂飘飘荡荡。老子叫它们:夷、希、微。这时候称做太极,也称太一,又称太无。往后,清气轻,升上去为天;浊气重,降下来为地。这一来,叫做太极生两仪,两仪就是一天一地。老祖宗把它们分做一乾一坤一圆一方一动一静一阴一阳。阴阳一分,天地就出来了,瞧瞧瞧,老祖宗说得多明白!” 确实世界万物,皆可从阴阳中得到说明和分析,书法作为艺术也是如此。

古人说:“根本者,阴阳也。”不明阴阳相生相克的关系则失“易”道根本,了悟阴阳,则大道在心,感而遂通,与天地同心,与曰月同行。则智慧自生,方法自来,成功在即。所以说阴阳之道是宇宙的大道,人生之道,智慧之道,永恒之道。矛盾论强调一分为二,阴阳论强调合二为一,矛盾论强调对立,阴阳论推崇阴阳合一,平衡,协调,和为贵一是阴可以滋生、生助阳,阳也可以滋生、生助阴。阴阳是相生的。这就是阴阳互根。阴无阳无立,阳无阴无成。阴为阳为母,阳为阴为母。阴根于阳。阳根于阴。第二层含义是阴可以衍生生出阳来。阳也可以衍生生出阴来。此生之义就是变化的意思。阴变成阳。阳化为阴。四是阴阳相克。阴克阳限制阳的发展。阴长阳消。阳克阴限制阴的生长。阳长阴消。此为阴阳消长的规律。阴阳彼消此长,此消彼长。相互制约。不允许对方过度的生长。要正确把握阴阳生克的关系。当生则生,生中不忘克。当克则克,克中不忘生。因此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阴中见阳,阳中见阴。

阴阳包含着两种关系,一种是相生关系,另一种相克关系。这两种关系是同时存在于阴阳的两方面之间的。只看到矛盾两方面之间的统一看不到对立是片面的,只看到矛盾两方面的对立关系看不到统一关系也是片面的。因而都是错误的。正确的看法是,要善于在对立中把握统一,又要善于在统一中把握对立。当克则克,相克中求相生。命理与事理要相生。水至清无鱼,人至察无徒。做事不能光讲原则,不能太认真。做人要有点“坏”,当生则生,相生不忘相克。

有如太极拳虚中有实,进中含退:实中有虚,退隐进机。动为虚,静为实,动中寓静,静中有动。开为虚,合为实,开中有合,合中寓开,动静开合,虚实相间,相辅相成。其阳在外是虚,其阴在内是实,阴阳干衡而互济的基本法则不能有丝毫变化。”太极拳是以内形为阴,外形为阳;精神为阴,气势为阳;柔为阴,刚为阳;静为阴(静是指运动时的一种心静神舒休静的状态,非静止之意),动为阳;在上者为阳,在下者为阴;在前者为阳,在后者为阴。”

“阴阳必须互相包容,互相渗透,互相贯通,互相合作,才能做到所谓的’阳不离阴,阴不离阳,阴阳互济’。”阴阳的原始意义是表示曰光的向背:向曰为阳,背曰为阴。古人认为,太极是天地万物的根源,分阴阳二气,并描绘出太极图来说明宇宙的现象,表示阴阳对立面的统一体。古代哲学家将阴阳看作是宇宙中通贯物质和人事的两大对立面,两者的相互作用是一切自然现象变化的根源,阴阳的交替是宇宙的根本规律。

人们总是希冀事物运动的变化发展能够取得圆满的结果。圆满,才能相对地完美无缺。运用阴阳的无穷变化作为作书的方法,使书艺奥妙无穷。要求在身心合一的基础上“动如江河,静如山岳”,又要求“似行云流水”,舒缓飘逸,跌宕有致,轻柔圆滑,连绵不绝。这不但可以使书者身心俱融于天地,融于自然,达到物我两忘,物我一体的境界,同时,也使观者受到自然之美的感染,得到美的享受。正所谓“形美感目,神美感心”。

以柔克刚包含了以静制动和以弱胜强的特点。俗话说:“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正是《道德经》所强调的一点。老子说:“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道德经》76章)。一般地说,柔弱的东西代表新生,充满生机;刚强的东西代表盛大,失去生机。柔弱的东西含蓄,具有韧性;刚强的东西显露,具有脆性。柔弱的东西持久;刚强的东西短暂。“抽刀断水水更流”、“滴水穿石”等等都说明了“柔胜刚”的道理。

“舍己从人”是书法笔法于用笔的精华。它是“四两拨千斤”的终点,又是起点。但应注意:“本是舍已从人,多误舍近求远,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学者不可不详辨焉。”“舍己从人”不但使书法在用笔方面进入—层境界,而且使书法在人们的曰常生活方面和精神陶冶方面都享受到“无为而无不为”的无穷乐趣。同时“舍己”的功夫具有忘我无私的品格,它不但是书法功夫,也是修德功夫,使书法从“技”上升到“道”。“为道曰损”(《道德经》48章),真正进入“舍己”的境界,则需要约繁至简,在众多的规律中抽象出最基本,最简单的规律 ,应物自然。 “舍己”要求得机得势。身心合一,练气归神,气势腾挪。虽动犹静,虽静犹动,浑沌不分,最后进入忘我和天人合一的境界。这时,临帖与创作,全身透空,在身“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在心“有心运到无心处”。自身的小宇宙与天地的大宇宙熔和,书法的练习和创作如进入“无人无法”的妙境。

“舍己从人”有两层意思:其一是“从人”,“以奇用兵”(《道德经》57章);其二是“舍己”,能“载营魄抱一”(《道德经》10章)。“从人”指战术,“舍己”讲实质。我们只有真正把握住书法之本质,才能在书法的形和意中体现和实现自然的阴阳,使书法具的生命力,成为艺术。 上述阴阳学说,如能具体到书法学习和创作中,我们将会更自觉、更主动地实现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