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文人画,又称“士夫画”,它并非指特定的身份(如限定为有知识的文人所画的画),而是具有“文人气”(或“士夫气”)的画。

“文人气”即今人所谓“文人意识”。文人意识,大率指具有一定的思想性、丰富的人文关怀、特别的生命感觉的意识,一种远离政治或道德从属而归于生命真实的意识。

所以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文人画,就是“人文画”——具有人文价值追求的画,绘画不是涂抹形象的工具,而是表达追求生命意义的体验。因此,文人画的根本特点,就是它的价值性。

2山水图全卷纸本 龚贤 清 局部

文人画作为中国绘画的一种特殊而又影响深远的艺术形式,在中国艺术史进程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特别是元、明、清三代,文人画几乎完全统治了画坛。

这一时期,中国画超越了再现,逐渐走到了以自我表现为中心的阶段。其中,绘画的真实性成为文人画的核心问题,在“尚意”背景下,文人画的“真”不是外在形式的模拟再现,而是事物内在的真实,即文人画的真性。

文人画发展的初始阶段,“真”的问题就被提出。

荆浩那篇天才论文《笔法记》,讨论唐代以来画界出现的水墨这一新形式,他从“真”的角度,为水墨的存在寻找理由,提出“度物象而取其真”的观点。后来北宋人托名王维《山水决》所说的“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也是这个意思。

北宋以后,文人画理论的建立很大程度上是围绕“真”问题而展开的。

3有一则关于苏轼的故事写到:“东坡在试院以朱笔画竹,见者曰:“世岂有朱竹耶?”坡曰:“世岂有墨竹耶?”善鉴者固当赏于骊黄之外。”苏轼的反问,是中国文人画史上的惊天一问。它所突显的就是绘画的真实问题。

4倪云林 梧竹秀石图 局部

元代倪云林在一首回忆他学画经历的诗中写到:“我初学挥染,见物皆画似。郊行及城游,物物归画笥。为问方崖师,孰假孰为真?墨池挹涓滴,寓我无边春。”

5倪瓚 容膝齋圖

他开始学画,模仿外物,觉得一切都是真的,后来他悟出,他所描绘的外在色相世界纵然再真切,也是假的,是没有意义的,他认为,生命真实才是他作画所要真正追求的,这是一种寓含着生命“春意”的真实。

围绕此一问题,文人画史上产生了一系列很有价值的理论命题,如八大山人的“画者东西影”,就是一个重要的观点。画必有其形,画的是“东西”,但如果停留在画“东西”上,这样的画便了无足观。画要画出“东西”的影子,不是虚无缥缈的形相,而是超越形本身,表达深沉的生命感觉。

文人画是灵魂的功课,带有鲜明的智慧性的特点。

中国道禅哲学有不立文字之思想,人的智性在语言(知识理性)中容易陷入困境。

而视觉艺术在宋元以来的发展中,在某些方面却解脱了语言的困境。

文人画既可表达人们所“思”,又可以克服知识理性的障碍,成为人们重视的一种方式。

我的创作方法,自始即是作文作诗的方法从内容出发,首先在构思上要创立新意。对遗产要“取乎法上”,构图、用笔、着色等的要求是不落老套,独辟蹊径。在旧社会,对于中国画的认识,可以说从士大夫阶级的审美观点,降低到富商大贾等的喜好。与其说中国画家是“孤芳自赏”、“唯我独尊”,不如说在某种环境的不同程度上,是仰人鼻吸、迎合富豪,较为近于真实。

1我在当时,就是其中之一个,这还是我自吹自擂的,我要对宋元画派兴废继绝,我要创为写生的一派。实际上,我的画连我自己都不愿意重看,只是借此弄一些柴米维持最低的生活罢了。我的画在那时,根本还谈不上什么创作,叫好一些的,只能说是写生习作,特别是在1942年以前,很少有比较完整的东西。但在这个时期,我临摹赵佶的东西,却有些是好的。在这一大段的岁月里(公元1935—1942年),我的创作方法是这样——以画牡丹为例,比较具体些。

2素材

铅笔画出原大的牡丹花朵和几片叶子,再用毛笔加工线描之后,用薄纸墨笔另行勾出形象,我管它叫“稿本”。这稿本就随着日月就越积累越多。

起稿

比如1。5–3尺的中堂要画牡丹,先从创意上决定了画一枝生着三朵的牡丹花,花的品种是画“魏紫”,花的形象是两朵向前一朵向后。决定后,就先从想象中塑造了所熟悉的“魏紫”具体形象,决定由纸的左下方向上伸展。在这时,就用木碳圈出最前面的一朵花和四批叶(牡丹与由抽叶起,每一批叶是九个叶片,四批叶互生即开花),把木梗也随着圈出。再圈第二朵花、叶、梗干,都圈妥了后,把它绷在墙上看整个的形态、气势是不是合适。同时,在素材的牡丹花朵当中,选出对这样构图的四朵“花头”。当时就把这“花头”影在纸或绢的下面,先把前面的一朵落墨,随着就画这一朵的四批叶子,再落墨第二朵,再画上属于它的叶子,随后,落墨向后的一朵,再画上属于它的叶子,最后把老干画上即成。这就是我最初利用素材创作牡丹的方法。试算一下,假定一批叶是不是九片叶子,一朵花是四批叶子,那么三朵花就是十二批叶子,应该是108片叶子,这样一来,真的是黑压压的一大堆叶子了。我虽然利用浓淡,晕染出叶子前后话纵深,究竟不够生动灵活,更不用要求它有疏有密、有聚有散,有什么风致了。其他的花卉也有同样的毛病,这毛病就是写生的真实性、艺术性不够,没有进行大胆地提炼与剪裁,未能使得在画面上形成疏的真疏,密的真密,由艺术性中反映出它更加生动真实的美。写生不等于创作,其关键就在于此,我以为。

3在这一时期,用笔的方法也缺乏变化,还不能与物体的软硬、厚薄……相适应。并且恰恰相反,画花、画叶、画枝、画干,都是用同一笔法,整幅牡丹,全部铁线描,或游丝描看起来好象很统一,但是,对于物象的真实,产生很大的距离,对于艺术的真实,又觉得死板板的缺乏生活气息,机不够古拙,也不够朴实。特别严重的是,画牡丹用这类笔法,画竹子也用这种笔法,画牡丹老干用它,画桃、杏、梅、李、玉兰的老干也用它,它好象是物象的真实与艺术的真实之间游离着,似是而非地妄自强调了我自己的笔墨。我这样在创作上使用技法,一致延续了很久(不止于1942年),没有被发现。画鸟仍未脱离工致呆板以刻画为工,画草虫却有一些可取的。

41943年,重新自订了日课表,在谋求生活之余,日间加强了写生,把用墨晕染放在比着色还重要的日课里,并还联系用绢写生。我这样的用功,直到解放北平前为止,尽管我的生活更加艰苦,我从实践当中终于找到了解决写生与创作相结合的道路。这个道路,是用笔墨做桥梁,把物体的形象转移到艺术的形象,它是通过勾勒,使得所塑造出来的形象生动活泼,赋予艺术性,也赋予真实性,当然不是一下子就能达到的。下面我更具体地说一下:

素描

选取对象更加严格了,比如画花,不仅是选取花朵,连梗带叶全要富裕艺术性——我认为是美的。也就是我认为“入画”的,我才把它算作描绘的对象,进行素描。同时,还要默写。

写生

把素描的素材,先实验用什么样的笔道适合表现花,什么样的笔道适合表现叶、枝、老干….决定了用笔表现方法后,参酌着素描时默写的形象,用木碳在画纸(绢)上圈出,按照实验的结果,用各式各样的笔道,浓淡不同的墨色,把它双勾出来,必须做到只凭双勾,不加晕染,即能看出它活跃纸上的真实形象。如果在某些地方不适合不妥,那最好是再来一幅。根据素描时的默写进行写生,一次两次地下去,提炼的用笔越简,感觉越真,不着色,不晕墨,它已赋予艺术形象了。一着色,它比物色更加漂亮鲜丽,这就是嗰人说的“师造化”的好处。嘹亮鲜丽的花朵,完全由我来操纵,不让物象把我给拘束住,也不让一种墨道把我限制住,务要使得我所创造出来的东西,要比真实的东西,还要美丽动人。

5我慎重精细的选择可以“入画”的对象,进行默写,这是我已经掌握了写生技法的进一步功夫。我默写的可以构成一幅写生的画面,我就铺纸用木碳圈出它的形象。在未圈出之前,就首先要考虑到古代名作里有没有这样的布局和结构,古代是用什么手法来处理的,如何地离开它或用相反的方法抛开这些陈腐旧套。考虑好了后,圈出形象,挂在墙上再行端详(我多半是把纸或券挂在墙上起稿)。这时,不但注意到形象本身上,在空白的地方更要注意。大概一幅画的成功与否,空白而没有画的地方,关系很大,古代画家着重虚实,着重聚散,就是这个道理。然后,再考虑怎样落墨(双勾),怎样晕染(包括用墨和用色)。一幅画成后,不一定全都合适,先将自己认为特别别扭的地方改正,这一改正,又往往牵动全局,那最好成绩是就此题材重新构图,甚至可以另行构思。

例如,像夹竹桃这一种花,叶子是三片轮生,花也是三朵轮开,并且是无限花序,它可以三朵三朵地聚簇地开下去。叶片是那么硬挺,花瓣是那么柔软,枝干又是那么圆融,长大一些的就需要竹竿扶持。它的形象作为写生来说,是比较容易处理的,作为创作四尺中堂来说,它就跟难处理了,除非与其他花卉配合。写生夹竹桃,首先不必考虑古代名作,因为名作里只有卷册扇面的小形式描绘,我还未进过用四尺中堂这样大的形式来描绘单一的夹竹桃的。本来夹竹桃这一美丽的花,并不能说它不入画,只能说在某种程度上它还是可以入画的。这样往复的研究和联系,花鸟的具体性神,完全为我所掌握住,完全可以心手相应地把它塑造出来,这菜市我所认为的创作。写生的画我只认为是习作,更完整一些的只能说是试作。

6北平解放后到目前,我的眼睛亮了,我的生活稳定了,特别使我感到像有一股其大无比的力量来鼓励着我前进。关于创作,首先是批评帮助了我,使我不至于再钻牛角尖。我更加着重在默写与写生的结合,进而求得写生向创作服务。我现在的课程是:先把写生时间缩短到极短,把观察和默写的时间家长。为了选择可以“入画”的对象,对花与鸟不遗细小循环往复地加以比较分析,更深刻地务求它们的某一“入画”的具体形象,闭目如在眼前,下笔即在腕底。塑神塑形。不惜使用兼工带写的表现方法,使细节从属于大体,最终达到妙造自然的境地。以前局限于双勾填廓,伺候只看形象的需要,使用各自不同的表现方法,使得绘画归根结底要捕绘出只真花还美丽,比真鸟还活泼的花鸟画,用来丰富世界绘画的宝库,尽管我现在还没有做到,但我有这个信心,我更下最大的决心勤学苦练。我相信,我十分相信,再有几年,一定可以画出形神兼到,生动活泼的花鸟画。

萧谦中(1883-1944)原名萧逊,字谦中,号大龙山樵。安徽安庆市杨桥镇龙山村人。早年师从姜筠学习山水画,成绩显著。后出游西南、东北名胜,行万里路,开阔艺术视野。1921年重返北京,广泛涉猎历代名家作品,深得传统艺术精华,尤醉心石涛、龚贤、梅清。1920年与周肇祥、金城、陈师曾等人发起成立中国画学研究会。曾任教北京美术专科学校及中国画学研究会。

1萧氏初从临“四王”山水起步,后涉宋元诸家,受明清之际黄山画派影响较大。对于前贤,最推崇龚半千,从龚半千遗法中融汇、提炼,使其皴、擦、点、染、干、润、浓、枯综合表达极为优美,笔下境界气势苍莽,雄浑深秀所作山水往往山重水叠,构图饱满,但层次分明,用墨及赋彩(包括浅绛、青绿)皆相当精致出版有《萧龙樵山水精品二十四帧》、《课徒画稿》。

浅龙卧笔 山水沉浮于今

其实齐白石的成功,很大因素在于两点,一是他有个主席老乡,碰巧主席还请他吃了饭,两个人关系还不错。二是因为他绘画的风格在外行看来,至少是具有丰富的民俗成分,这与时代追求工农文化的思想十分契合。我们不是在否定齐白石的艺术,只是说一个人的成功其实有很多因素,甚至,绘画功力或许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因素。

在上个世纪初,整个国家都处于一种极度的不平衡状态,外国的月亮在那个时候当然是又圆又大的,就算有人提出疑问,也会被要求拿出证据来,其实这只是一个说辞,跟法律上人人平等的口号差不多,你有证据甚至还不如没有证据,举国都沉溺于西方科技文化的时候,你站出来反对,不是被唾沫淹死就是被行政扼杀,这其实是一种大势,不是个人力量可以反抗的。所以,齐白石的成功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例子,不具有典型性。而萧谦中,作为那个时代文人画家的一个代表,他的经历,却具有典型性特征,真正能说明为什么传统绘画会在那个时候衰落如风中之烛,随时可灭的样子。

2推崇与被忽视

曾几何时,萧谦中是一个可以与齐白石、张大千、陈师曾、金城等人齐名的人,但时至今日,知道他的人,除了专业人士,恐怕十无一二了。但这并不能足以证明萧谦中的艺术水平不高,我们应该认识到,这里面固然有他们人世沧桑的因素,个人才情的问题,但更多还是因为一个大的社会趋势所导致的。

萧谦中生于安庆,1883年,年轻的时候来到北京,被地方名家姜筠看中,又因两人算是亲戚,故收做入室弟子。但据说因为姜先生流连于打麻将,常常令萧代笔,可惜两个人没有清朝画家罗聘和金农的融洽合作精神,不能“师借门生得画钱,门生画亦赖师传,”大概姜筠打麻将的技术比较烂,所以经常克扣萧的分成,于是萧出走京城十数年,在32岁左右回京。之后一直在北京作为职业画家生存,一段时间之内,他的润格甚至高出齐白石很多,说明还是比较有名的。1944年卒于北京,原因不详。

对于萧谦中作品的推崇,这是近年来的一个现象,我想大概跟近现代书画市场热有很大的关系,尤其是琉璃厂的一些画商,手中萧谦中的画应该有不少,如果不能高价推出,显然不符合市场规律,于是开始资助也好,参与也好,对萧谦中进行了有意的普及。笔者在琉璃厂混饭吃的时候,第一次看到萧谦中的原画,感觉其画作中规中矩,功夫不错,气韵尚可,但非要说是“天马一出,远非凡骨可比”的大师,我觉得还是值得考量的。

与萧谦中同时代的画家胡佩衡对萧谦中的作品评价除了恭维之外,就是“惜乎布置太密,缺灵疏之气。”所谓布置太密,我想应该是指他的作品主题不突出。作画本来就如作文,无论句子怎么精美,总要有个中心思想,紧扣主题,环环相扣,这样文字的气势和思想才能豁然而显。如果仅仅满足于句式的工整,而忘记突出主题,这就有些舍本逐末的感觉。

当然,我想并不是所有的萧氏作品都有这个毛病,但是,我觉得,这个问题其实在萧氏来说,还是比较严重的,有的作品,眼睛居然没有可放的地方,这真是处处精心构造,结果却失去了完整的有机性。因此,我以为说他缺少灵气并不是什么同行相轻的话。同时,我觉得还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萧谦中的功夫虽好,但是绘画风格怎么也没有摆脱石涛、龚贤这些人的套路。我们当然不是鼓励没有根基的创新,但一个画家如果没有自己的特点,看不出自己的面貌来,就算画得可以得“石涛之骨”,又能说明什么呢?而且,我觉得齐白石给出的这个评价,其实也暗藏杀机,所谓骨者,犹是未臻化境之谓也。

以前达摩大师语诸人言:“有三人得我法。一人得我髓,一人得我骨,一人得我肉。”得其髓者就是慧可大师,禅宗二祖,可见从这个角度看,得石涛之骨,未必就是多高的赞许。所以,总体来说,萧谦中的地位没有齐白石高,是很自然的事。至于“画界允推第一”这种说法,还是要存疑的好。这也侧面说明,历史有它公正的一面。再如金城的作品,鉴于他的名声和地位,在民国时候,几乎可以媲美徐悲鸿,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曾经是一画难求,但经过历史的清洗,都快被人遗忘了。

所以,考虑到时代因素,崇洋媚外的风气当时已然日嚣尘上,对于萧谦中的苛求是没有必要的。他在当时能获得声名也不属于欺世盗名,我们并不能单纯以过来人的身份来审视萧谦中的绘画,毕竟他在他所属于的时代,即使算不上第一流的画家,成绩还是比较突出的。事并且可以这么说,萧谦中是一个时代将要结束,或者衰落时的艺术典型,他的艺术生命史是可以说明为什么中国传统绘画从上个世纪初就走向衰落。

3被忽视的三大原因

《新美术》曾经有一个纪念萧谦中的专辑,里面对于萧谦中的被忽视提出了三个理由:

一是1981年由俞剑华编辑,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中国美术家人名辞典》,因为种种原因,尤其是胡佩衡的评语,致使萧氏名声不振。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显然是因为时代风气转化之后,专业化工具使人们对于艺术的审美缺乏自信,借助于工具所导致的,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可实际上自古以来,评论家说话向来是不负责任的,例如对于顾恺之的评价,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看法,姚最和张彦远的看法就差了很多。但是这都没有妨碍古人进行正确的判断,怎么就能因此而将萧氏的名声不振归咎于此呢?还是萧氏在作品确实没有足够的特色,甚至可以说没有足够耐看导致的。

当然,不排除萧氏的纯文人画风格在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是被批判乃至全面否定的,同时,我们还要指出的是,萧谦中的身世背景,其实也比较复杂的,尤其是他与陈独秀家庭的关系,我想有关方面对于他的宣传还是会有所保留的。新社会总会对旧时代比较推崇的东西进行一定的否定,这也是历史规律,没有必要急于求成。我们应该相信,历史是公正的,尤其是在文化的评价方面,世俗的权力和财富并不是具备决定性的力量。

第二个原因是指萧谦中的门下弟子本就不多,画作大多不类其师,成就平平,所谓人微言轻。以前老师教学生,很少要求自己的学生必须画得像自己,一定会说要学古人,师造化,所以,画作不类其师并不是什么坏事。至于成就问题,属于各自的天赋,尤其是很多历史的大家,比如梁楷、八大这些人,你能说出他的弟子中有谁吗?但由于其自身的艺术臻于化境,美术史上当然会有他们的地位,同时,那些学习他们绘画技法的人,又都多多少少算他们的学生。所以,学生老师,老师学生,其实没有必要搞得和武林门派一样,争地盘划领域,入我门来,必须学我的这一套等等,还是应以传道为主。

所以,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古代如父子,今天却成了一种商业关系,学生叫导师老板,导师视学生为廉价劳动力等等,这其实是不正常的文化现象,也正是因为这种不正常的文化现象,导致文化的发展走向功利主义,于是,属于纯文人画体系的萧谦中的艺术被忽视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但可以因此而饮鸩止渴吗?可以因此埋怨萧谦中没有像样的弟子吗?

第三个原因归咎于关于萧谦中的文字记载太少。画家是以画说话的,不是以文学传记传世的,这点我也应该是可以达成共识的一个标准。同时,我想这个判断本身也是错误的,因为关于萧的文字记录一定少不了,看看黄宾虹的书信里都有他的名字,同时作为一位著名画家,当时的媒体虽然没有现在发达,但是也超过古代太多了。所以,比相当多的古人,萧氏的文字资料还是相当多的,只是,大概有价值的不多而已。

这里说说萧氏提及的一个故事:跟朋友进山玩,独自山中闲逛的朋友遇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瘦骨清冷,面色微黄”,谈的都是前清往事,转眼就消失在树林中,朋友回到下榻之处,备述于萧,萧即大呼:“失之交臂,失之交臂,如此美人,鬼亦何妨。”这个故事我想演绎的成分太多了吧!而且内涵也不多,不过是古代文人无聊透顶的一些爱好而已,不值得以此来彰显画家的“骚人心迹”。

另外,古代画家多是文人,很少有职业画家,自然文字记录多,现在的画家多是职业画家,天天捉摸怎么画人民币,又哪里有工夫读书写文呢?所以,萧谦中有题款曰:“山居之乐能图之而不能享受,闷闷。”假使有禅宗大德,一定会立刻棒喝:是谁缚汝?!可惜,在专业化的今天,我们很难再遇到全面发展的文人画家了,这也是一种遗憾呢。

4总结

事实上,针对萧谦中,我们已经说了太多没有必要说的话,因为这个世界的发展不如人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是美好的东西总是让人那么怀念,而怀念当然不如行动,但行动不得法,欣赏萧谦中的初衷最终会导致大家对萧谦中的不正确认识,恐怕反而会适得其反,导致出现亲者痛,仇者快的结果,这太让人惋惜了。

花了那么多钱,出一本专刊,却不能获得起码的尊重,这不是萧谦中画得不好,而是推荐的人水平有待提高。这实际上也是一个如何在新时代风气之下继承和发展传统的问题,我个人认为,其实很简单,一者修身,把自己的文化内涵提高了,二者随缘,也就是与时俱进地变换方式,用当时代的人能理解的话,在合适的机会进行宣传。千万不可以目的性很强地去做,老百姓都知道,强扭瓜不甜,何况我们这些自以为是有文化的人呢?

后人评说

萧谦中刚学绘画时,主要临摩“四王”(王翚、王鉴、王时敏、王原祁)山水,接着学习宋元诸家,也终受明清之际黄山画派影响。对于前贤,他的画黑中透亮吸收黑龚墨法,又兼取石涛用笔的苍秀空灵所致。龚贤师吴镇,却未墨守吴镇之法,跳出藩篱,赋于水墨山水画以新的生命力,萧谦中学龚贤,加之自己多年揣摩的用墨技法经验,发展了水墨画的技巧,将中国山水画的用墨之法,推向更为雄厚苍莽的境界,充实完善了用墨技法,雄浑朴茂、苍润遒劲中,蕴藏着中华民族浩荡高远的昆仑元气。尤其对龚贤所言“心究万物之源,目尽山川之势”、“无笔法墨气之分”、“笔墨互为表里”有独到领悟。他从龚贤遗法中融汇、提炼,使其皴、擦、点、染、干、润、浓、枯综合表达极为优美,求取丘壑的丰富与笔墨的凝重,笔下境界雄浑深秀,所作山水往往山重水叠,构图饱满,层次分明,笔墨基本不脱离山川造型,因而在当时雅俗共赏。虽广学前贤,但也自成“萧家山水风貌”。

他的画笔从不被俗情时务所乱,他曾得意地宣称:“近多任意涂抹,居然为可食者所喜,于此可觇世风矣,吾人敢谢不敏!”赏观黑萧,苍润吞浑的表象下,蕴藉良多的还是传统笔墨的因素,在他的黑萧山水中,总是精心营造,以十分娴熟的笔法,一气呵成属于自己的艺术氛围。天光、山光、水气、空气,交映汇聚而成自然之态,深刻于缣素之中,长留于天地之间。

李宝林

萧谦中绘画有两大特点:一、勾加皴,有创新。纵观古代青绿山水画,基本走的是张僧繇的没骨法,就连近代的张大千、郑昶等人亦属此类型。他们在画青绿山水时先勾轮廓,后填青绿,不加皴点或少加皴点。但萧谦中却用元人笔法,画宋人丘壑,敷唐人色彩,勾、皴、点、染并举,所作既有唐人之富贵,又有宋人之严整,也有元人之逸趣。虽属传统,已有创新于其间;二、画金碧,有创意。金碧山水画在唐、宋盛行,之后的千年时间几成绝响。如张大千所说:“明则董玄宰墨戏之余,时复为之,然非当行。有清三百年,遂成绝响。或称新罗能之”。

清代末年,上海画坛出现了画风新颖的‘海派’,领袖人物有赵之谦、任伯年、吴昌硕、虚谷等。而北京画坛也并非沉静,于民国初年出现了断档千年的金碧山水。其间擅画金碧山水的有生于1894年的郑昶,有生于1899年的张爰及其弟子何海霞、慕凌飞等,他们比萧谦中均小十几至二十几岁。目前发现张大千于1940年左右作有《仿杨升峒关蒲雪》、《仿张僧繇巫峡清秋》等青绿金碧山水,但从时间上看似乎要晚于萧谦中。目前发现萧谦中最早的青绿山水画作于1920年左右。如果此说成立,那将是萧谦中的一个闪光点,使几近绝响的金碧山水又得到继承和发展。萧谦中的青绿、金碧山水融古人之长,自具面目。“彩萧”富贵豪华,艳丽高雅,魅力无穷,赏心悦目。“彩萧”细而不腻,工而不匠,温而不火,艳而不俗。萧将青绿、金碧山水画法推向一个新高潮,画出一个新境界。 ——邢西园

1朱耷(1626—约1705),明末清初画家,中国画一代宗师。字雪个,号八大山人、个山 、驴屋等,汉族,江西南昌人。明宁王朱权后裔。明亡后削发为僧,后改信道教,住南昌青云谱道院。擅书画,花鸟以水墨写意为宗,形象夸张奇特,笔墨凝炼沉毅,风格雄奇隽永;山水师法董其昌,笔致简洁,有静穆之趣,得疏旷之韵。擅书法,能诗文。存世作品有《水木清华图》《荷花小鸟图》《六君子图》等。

2长期以来,八大山人的山水画所以不为人所重的一个重要原因,或许是他画山水起步较晚。八大山人在中年时,其花鸟画早巳斐声画坛,但其山水画却大约出于康熙十一年(1681年)前后1。五十余岁后的山水画为其早期花鸟画确已有之的盛誉所掩,也是自然的事。但是,或许因为已过“知天命”之年,多年勤学不辍,加之积年花鸟画笔墨之修养,使八大的山水画直达登堂人室之境,艺术品格之高远显而易见,其风格、意绪、境界自当傲视一般。

1、源起:境由愤者生

清初的画坛,活跃着两种画派:一是以“四王”为代表的摹古派,一是以“四僧”为代表的创新派。八大山人即为创新派的“四僧”之一。由于清政府大兴文字狱,文人的处境很危险。所以,大多数的文人只能用绘画来抒发自己的情感,这就使得当时的绘画艺术,在反映现实的广度与深度上都是其它时期的绘画难以企及的,而这恰恰是心有所积、愤而为艺的结果。观明末清初文人画家的整个情况,这种“愤然作画”的态度非常普遍,社会现实的黑暗与高压统治,使这一时期文人画的创作思想、创作方法、创作风格都出现了许多前所未有的变化。“愤而为艺”的社会现实使得明、清文人画中的情感形式有了较元以来深刻的变化,开始成了自己悲苦、悸动心灵的自我写照,既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也深深打上了画家自身个性的烙印。表现在绘画上,体现为画家强烈情感的冲动,出现了“自我表现”的狂潮。八大山人就是其中的主要代表。他的山水画作品,通过洇、和、损、拙的特点,将文人画推向了极限。

“八大山人”是朱耷晚年最常用的号,他是一个具有独特身份、处在独特历史条件下,融汇中国传统文化内涵的一个独具个性色彩的人物;他是明王朝的宗室子孙,但又生不逢时。童年、少年时代,明朝大厦将倾,行将就木。特殊的身份,独特的历史、时代遭遇,超凡的艺术天分,造就了八大山人的轶世之才,从而使其成为后几百年艺术领域内的楷模和典范,在中国美术史中确立了不可动摇的历史地位。坎坷人生、不凡经历,虽然赋予他的人生以无比的痛苦,在他的情感和内心世界形成了一个永远难解的死结,但却成为刺激他走向艺术巨人的关键和转折点,某种意义上,恰是苦难成就了他。

谈论八大山人山水画出现原由之前,我们必须简要回顾一下八大山人皈依释门后的经历。清政府在顺治二年(1645年)便下令禁止“故明宗室”出什和应考,己考取的举、贡、生员者一律“永行停用”。顺治三年更下令:“凡故明宗室……若穷迫降顺,或叛而复归,及被执献者,无少长尽诛之!”2清顺治5年,江西为清廷平定。而后,清廷对江西的明宗室迫害更为严厉。摆在故明宗室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一是以死殉国,这是当时许多明宗和明遗民选择的道路,另一个则是落发为僧,求得佛门的苟且余生。身为明宗室的八大山人,处境异常严峻。不得已,他才投入弘敏坐下,皈依于进贤县的介冈灯社3。“不数年,竖拂称宗师”4。八大山人法名“传綮,号忍庵,能绍师法,尤为禅林拔萃之器”5。从此“住山20年,从学者常百余人”。6在此期间(1659年顺治16年八大山人34岁),八大山人已有画作流传7。康熙10年(1671年)八大山人在奉新耕香院,已获交临川令胡亦堂之婿裘琏8。当时的清政府已经开始安抚、优待前朝遗民,政令宽松,所以,在康熙13年(1674年),八大山人就在友人黄安平为其画的《个山小像》上,题款时已公开自己“江西弋阳王孙”的身份。随着八大山人的名声日益扩大,山人结交的朋友也越来越多。“临川令胡亦堂闻其名,延之官舍。年余……”9在此一年中,八大山人和这位临川令之间究竟发生了什幺,我们不得而知,但就在这“年余,意忽忽不自得,遂发狂疾。……裂其浮屠服焚之,走还会城”10 “以大山人重返临川‘年余’推之,其狂疾约发于康熙19年(1680)秋冬之际”11。就在第二年年的《绳金塔远眺图》”12综观八大山人一生艺事历程的变化,这一点是最明显、也是最难解的。

首先让我们来分析在那一段时间,促使八大山人创作《绳金塔远眺图》的心理动因和“创作动机”13。艺术作品的创作,并非是作者的生活、思想和技巧的简单相加,而是一个相当复杂的、其中各种因素相互作用的动态心理过程。一般认为,艺术创作的心理过程分为三个阶段:即创作动机的发生形成、艺术构思的进行及艺术传达的完成。可以说,“构思阶段几乎与创作动机的发生同时开始,而在艺术家用物质手段把它表现出来之前就大致完成了”。14

八大山人所作的这幅《绳金塔远眺图轴》均为仿倪云林之作,因为是其最早的山水画作品,所以,从整体上讲,构图笔墨均平淡无奇,用笔板滞冷峻,在心理上反映了弃僧与还俗的矛盾、犹豫心理,意境上表现出了一种残山剩水、地老天荒式的疏林坡岸,意境沉寂而悲切。其山水画正是为了抒写胸中孤愤逸气,创造出一种超然画外、持续不断的韵味而作的。

八大山人的“病颠”与“狂疾”是真是假呢?和八大山人同时代的、并与其有过交往的人是这样说的:“予再游临川,闻雪个病颠,归老奉新。予疑其有托而云然。”(裘琏)15“仍忽狂忽喑,隐约玩事”(邵长蘅)16“往往愤世佯狂,有仙才,隐于书画。……逢知己,十日五日尽其能,又决无狂态。……旁有客,乘其余兴,以笺索之,立即挥与斗啄一双鸡,又渐狂矣。……”(龙科宝)17这几位虽然都说的很含蓄,但言外之意似乎都不相信八大山人是患了“病颠”或发“狂疾”。“饶宗颐先生从禅家的角度去分析,则认为‘是一种顿悟后的心理变态,并非精神错乱。’”18无论八大山人当时是真疯还是假狂,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八大山人的内心处在极端矛盾之中。这种矛盾心情,在他的山水画《绳金塔远眺图》的题跋中,已现端倪。“梅雨打绳金,梅子落珠林。珠林受辛酸,绳金歇征鞍。萋萋望耘籽,谁家瓜田里?大禅一粒栗,可吸四海水”。仅40余字,我们却能从八大山人的用典中感受到他刚刚弃僧还俗后的矛盾心理和艺术家无奈情感。众所周知,明、清之交的文人写诗作词时多有一种盘桓于典故和出处的“偏好”,八大山人自不例外。所以,我们有必要了解一下八大山人引用的典故,以利于我们进一步理解八大山人的心态。当年,饱受国破家亡之痛的八大山人曾在此歇息,诗借梅雨打落梅子道出这双重辛酸——国家不再与清庭暴政造成的心灵摧残。“ 绳金歇征鞍”的“征鞍”,不知八大山人指的是先祖朱元璋的征鞍,还是清廷的征鞍?总之是上述双重辛酸的具体象征。“萋萋”一词是大有说法的,典故出自《楚辞·扫隐士》:“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八大山人引之,意在申明自己的王孙身份。同时,他又引用了陶渊明《归去来兮辞》中的“耘籽”19来表明自己的归来。然而最后两句“大禅一粒栗,可吸四海水”,却又转回佛家《华严经》“大小无碍,自他无碍,理无碍,事无碍,事事无碍,重重无碍”的境界,此种境界又是禅宗行者开悟后的大自在,真实受用之境。所以,笔者认为八大山人这种弃僧还俗后的矛盾心理成为推动和维持其行动的内部原因和动力的心理动机之一,也是其在以后的山水画创作中的“继发”20,即维持力之一。

其次,从目前存世的八大山人最早的山水画《绳金塔远眺图》中的“绳金塔”的来历分析,我们或许能感受到八大山人登塔远眺时的心情!绳金塔坐落于原古城进贤门外,始建于唐天佑年间,(公元904——907年)相传建塔时,掘地得铁函一只,内有金绳四匝、古剑三把,分别刻有“驱风”“镇火”“降蛟”的字样,还有舍利子三百粒,绳金塔因之得名。据史料记载,历史上绳金塔多次重建,第一次重建就在元末明初。当时,陈友谅与朱元璋大战南昌,绳金塔毁于兵火之中,明朝建立后,洪武元年(1368年)重建。绳金塔高50.86米,塔内旋步梯可直通其顶层21。八大山人“走还会城”后有没有游览过其它地方,我们已无从知道,但我们可以体会到八大山人重新站在绳金塔顶时,一边“直视湖山千里道,下窥城郭万人家”22,一边缅怀自己先祖时的一怀愁绪。当这种情绪用花鸟竹石已不足以表达时,我们有理由推断,这或许就是可以解释八大山人山水画忽然出现的另一个心理因素之一。

再者,以上述两点为基础上,我们再从文化学的角度来分析一下八大山人的山水画为何出现在八大山人矛盾、犹豫的状态下。在清初,山水画被认为是“天下最能愤者莫如山水”23。这句话,乃出自和八大山人同时代的廖燕。他曾经有过这样的言论:“慷慨者何哉?岂籍山水而泄其幽忧之愤者耶?然天下最能愤者莫如山水。……其高之最者,则拔地插天……波涛怒飞,顷刻数十百里,甚至溃决奔放,蛟龙出没其间,夷城郭宫室,而不可阻遏。故吾以为山水者,天地之愤气所结撰而成者也。天地未辟,此气尝蕴于中,迨蕴蓄既久,一但奋迅而发,似非寻常小气足以当之,必及天下之岳峙八大山人作为明朝的遗民,在这个契机下,潮回、海涵地负之观,而后得以尽其怪奇焉。其气之愤见于山水者如是,虽历今千百万年,冲塞宇宙,犹未知其所底止。故知愤气者,又天地之才也。非才无以泄其愤,非愤无以成其才。”这种观点,使我们进一步了解八大山人的山水画作品为什么总有一种特别令人感动的力量。也在某种意义上说明八大山人找到了渲情的载体,并以之发泄“胸次汩浡郁结,别有不能自解”24的愤气。

如此种种,一度成为八大山人意识中的体验,由于种种原因而被压抑、被忽视,那一段痛苦的思想、一个个无法解决的难题、一种内心的冲突,也许还有某一次道德的争端。当初,在它们被八大山人体验的时候,也许觉得不相宜或不重要而被忘却。“所有那些微弱得不能到达意识,或微弱得不能存留在意识之中的体验,统统被储存在个人无意识之中。”25长此以往,就形成一种被称为“情结”的东西,而“情结”对艺术家的生活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即那种富有情绪色彩的一连串的观念或思想。”26“一种强有力的‘情结’很容易被他人注意到,而他本人可能并不意识到这一点。”27但重要的是,“情结”往往“就是艺术家创作灵感和创造动力的源泉,而这对于事业上取得显著成就是十分重要的。”瑞士心理学家荣格在研究荷兰画家凡高的时候,曾经阐发过这样一个道理,“艺术家的‘情结’对艺术家的艺术创造活动具有不可低估的作用。一个沉迷于美的艺术家就不会仅仅满足于创作出一幅杰作,他会执着于创作某种最高的美……”而这种对于完美的追求必须“归因于一种强有力的‘情结’”。八大山人曾饱受国家之痛,历尽辛酸,又曾经是一名极其虔诚的释门弟子,其种种“情结”应该说是极强有力的“情结”,而这种“情结”在八大山人返回南昌后,他“以往所擅长的花鸟竹石已不足以表达八大山人此时的‘情结’,而必需籍一种新的媒体——山水画——来表达更成熟更有深度的体会与感情。”28

总之,透过上面的分析,笔者认为八大山人山水画的源起不外乎这样一些内容:

1、从心理学的角度看,特殊的历史、人文环境,独特的身世与境遇,造成八大山人独特的心理特征——外在的孤寂、敏感与内在的奔突、狂啸交织在一起,为其山水画的心理发生做了必要的铺垫。早在南朝,宗炳就对山水画的功能做过界说:“……万趣融其神思余复何为哉?畅神而已,神之所畅,孰有先焉?”当八大山人怀着退僧还俗时极端矛盾的心情故地重游时,当他再次登塔远眺时,我们有理由推断,之前的艺术形式——花鸟画已无法淋漓尽致地畅其神,于是,他的山水画诞生了。

2、从文化学的角度看,现实的压抑造成他的矛盾心态,思维的郁闷结构了他的生命情境,在那个“天下最能愤者莫如山水”的时代大背景下,以山水画书写胸中郁气,不能不说是八大山人寻得的最好办法,因为这比其他绘画方式来的更痛快,也更淋漓。

心理和环境的郁结,共同打造了八大的悲情人格;而画家的独特人生况味,又使这种人格找到了一个合理的排遣物,于是,他便寄情山水了。

2、渐入化境的四步

作为中国山水画家,八大山人的山水画不仅具有极强的形式感,而且意境“空润而朴厚”,是“心象造型最有特色之一,对体面、线条运用最丰富的画家。”29此说,是对八大山人山水画的风格面貌一个大致的界定。八大山人山水画风格的改变是外在的、显性的,也容易被直观的发现和把握,但其对绘画语言的调整则是内在的、隐性的,而这又恰恰是前者发生变化的本质根源和内在动力。笔者试图通过对作品的分析,搜寻出一条八大山人山水画风格发展的轨迹。

分析和研究画家的绘画艺术,首先应以其存世的作品为基准,并辅以相关的画目记载相佐证。八大山人现存的山水画作品约有170余幅30,对于这些作品,笔者首先将对其真伪进行考证,方法和素材主要参考王朝闻先生主编的《八大山人全集》、周积寅和王凤珠编的《八大山人现存画目》、汪子豆编《八大山人书画专集》、王方宇先生的论文《八大山人作品的分期问题》、萧鸿鸣先生著《八大山人生平及作品系年》,并结合文献资料作出辨析。文献资料主要有和八大山人同时代的邵长蘅的《八大山人传》、龙科宝的《八大山人画记》、陈鼎的《八大山人传》和稍后于八大山人的张庚的《八大山人》,以及八大山人的画跋、题画诗和一些信札。因为这些资料对八大山人绘画风格和思想的记叙最为可靠。

通过对八大山人现存作品的比较、分析,笔者选取了不同时期、八大山人具有代表性的山水画作品,作为论述的主要依据。故将八大山人的山水画历程大致分为以下四个时期,即为:一、摹古期——约1681年至1685年(56岁至60岁);二、风格初成期——约1686年至1689年(61岁至65岁);三、风格成熟期——约1690年至1700年(66岁至75岁);四、意境升华期——约1701年至1705年(76岁至80岁)。每个阶段都呈现出不同的进展和特点。

在八大山人现存的山水画作品中,第一、二时期的作品少之又少,有几年甚至是一片空白。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其它许多画家身上,他们早期的画作也很少流传下来,这也许是因为后人未能重视的缘故,也许是因为这些早期作品和后来画家典型的作品出入甚大,而被误认为是伪作。八大山人山水画分期的第二个难点在于,八大山人的存世山水画中,有三分之二以上的作品未署年代。对此,笔者用两种文本分析的方法来判断作品的创作年代:一、根据八大山人的钤印所用的年代,来判断八大山人山水画作品的年代;31二、根据八大山人山水画作品相同或是相近的风格,来推测作品年代。第一种方式的具体实践如下:北京故宫博物院藏的《寒林钓艇图轴》上有两方钤印,为“一字年”和“技止此耳”32,八大山人沿用“技止此耳”这方印的时间为1681年至1684年,由此可以判断出此幅作品的大概时间段,应为八大山人摹古期的作品。又如另一幅藏在江西南昌八大山人纪念馆的《幽溪载酒图轴》也未署年代,作品上也钤有两方印“拾得”、“何园”。其中“何园”一印,八大山人从1699年开始使用的款和钤,其中有“白文竖长方印”、“朱文大型方印”、“钤齿形印”等共六种33。《幽溪载酒图轴》的“何园”一印为“朱文大型方印”,而这方印使用年代是1699年至1702年,另一方印“拾得”的使用时间为1702年至1705年,34所以,根据这两方钤印的使用时间,可以推断出,《幽溪载酒图轴》的创作时间应该是1702年,是八大山人意境升华期的作品。

第二种方式以风格形态作为分期依据,如《抚董思翁临古册》也无纪年,但根据作品的风格判断,与香港至乐楼所藏八大山人为黄研旅所作《山水册》很类似。册后有黄氏自跋:“丁丑春,得袚斋书,倾囊中金为润,以宫纸卷子一册十二,邮千里而丐焉。越一岁,戊寅之夏,始收得之。……”八大山人此册作于丁丑年(1697),此册的画风与《抚董思翁临古册》极为相似,其中有几幅的构图也雷同:为黄研旅所作《山水册》中,有一开与《抚董思翁临古册》的“水村图”很接近,前景几乎完全相同。斜坡侧于右,左有芦草,坡上最显着的柳树,连分叉都相同,其右有枯树一株,中则以“介”字叶的树穿插其间。黄研旅《山水册》的另一开,则可与《抚董思翁临古册》中的“仿北苑”相比较,前景的树丛,无论是叶的形态或树干的姿态,都颇相似。中景两座水阁的位置与走向完全相同,及至后景,水口的流淌,远树排列于坡上,都很近似。坡石的皴法都是以湿润而粗犷的笔触率意为之。空间的位置虽略有不同,其神韵却是相通的。这两册中还有一开可资比较的是那幅“仿倪迂”,黄研旅《山水册》里的相对应的一幅,虽然没有右侧高耸的石壁,若只以前景做比较,可以看出两册风格之相仿佛。最前面的两株树法可谓完全相同,尤其是后面的矮树,树干的分布,与前面一株交叉,两幅可谓如出一辙。根据以上分析,可以判断出《抚董思翁临古册》的创作年代应该是1697年前后。应为风格成熟期的作品。

相应的,笔者再根据八大山人山水画不同阶段的进展和艺术特点,选择各阶段的代表作,来进一步阐明八大山人山水画的分期。

第一期:摹古期(五十六岁至六十岁)

这一阶段,八大山人存世山水画极少,有纪年的只有《绳金塔远眺图》轴一件。根据上文对八大山人钤印的解释,根据八大山人的另一幅山水画《寒林钓艇图》上所署的“驴”款,可推断故宫博物院所藏《寒林钓艇图》轴应为此五年内所作。

《绳金塔远眺图》轴署款“辛酉五月,驴。” 这是八大山人还俗后第二年,重游南昌珠林庵、绳金塔,触景生情,有感而作,画中的诗偈中流露出他经历了三十三年青灯黄卷的僧人生活后,内心辛酸苦涩的感受。而最后两句则用禅家语言,“一粒粟中藏世界”(《五灯会元》),可以吸纳四海之水,表示他虽然还俗,仍要用禅学观念来容纳世界万物的胸怀。此幅山水的意境是十分荒率凄迷的,光秃秃的山岗,疏疏落落的树木,并未达到“大禅一粒粟,可吸四澥水”的宏大混沦的境界,不免有“迹不逮意”的稚嫩感。山岗斜向连接,层层后移,树木高耸衔接中景,左边留出空白为河水或云霭,这些都为沈、文习用的章法,只是八大减弱了曲折流动的层次,有意营造萧索的气氛。35此图笔墨极为简略,几乎不关注山石凹凸之形和树木四出之势,造形平板,笔法与皴法则与倪攒完令相同,侧锋细笔作折带效,笔法秀峭,笔道极简,然后略加淡墨渴笔渲染,分出阴阳向背,并施竖而细的短线点苔。树法枝干挺劲,穿插顾盼,枝权如鹿角,枝多叶稀,一派荒寒枯老之态,只有低矮树丛才用侧峰扁点扫叶。在技法上呈露出早期骨力不厚和造形生硬的短处。

另一幅作品《寒林艇钓图》图,描绘凋零的树木笼罩在深秋的寒意中,一湖静水之上只见高士孤身垂钓,空旷荒寂的意境中孕含著作者的无限惆怅。这幅画深受元人倪瓒、黄公望,明人董其昌的影响,尚未没有形成自己的笔墨特色。该画作的构图取法倪瓒简洁疏朗的笔意,表现了一河、两岸的萧条景致。然笔法尖利,以线条钩皴为主,极少擦染,缺乏云林那种虚和柔隽的笔墨韵味。山石画法取自黄公望,石的轮廓以尖硬的线条钩勒,石面略作皴染,于散漫随意中不失平淡天真的情趣;整体画风则显现出董其昌明洁秀逸、华姿润泽的艺术风貌。以上两图笔法简略而轻佻,颇似速写方法,这也许与明末一批业余文人画家崇尚逸笔草草的风气有关,如明末吴山涛、祁豸佳、恽向、张风等人,也都有这一类不求形似、草率脱略的游戏之作,这是一时风气的使然。

第二期:风格初成期

根据张子宁先生的推断,八大山人的《山水四条屏》,应为17世纪80年代后半期的作品,从作品中可以观察到,这幅作品与几年前的《绳金塔远眺图》相较,画风发生了明显的转变,首先构图趋于繁复,加强了景物的层次,增以迂曲宽阔的水面,景致的空间得到开拓,更具生动性。山石的造型用圆椎形、方形、梯形等多种形体构成,并有偃仰、高低、起伏的变化,早期那种尖峭生硬的山形不复再现;树木的枝干也是正斜俯仰配合有致,景致颇有葱郁的生气。笔墨技法从早期的方峻渐转向柔婉,能运用披麻、折带、卷云多种皴法,干湿相融,枯润相生,山水形象呈现比较安谧温润的格调,这也许是他这一时期心境归于平稳的反映。诚然,此图屏的景物结构仍不免有松散琐碎之处,各种技法语言结合得尚不够协调,这说明八大山人的山水画正处于探索个性风格的过渡期。这个时期的作品,笔者还没发现有其它。

第三期:风格成熟期

自癸酉年以后,八大山人的山水画逐渐地多起来,在几年间,他师法传统的范围延及宋、元名家,尤其对董其昌推崇的董源、米芾、赵孟俯、黄公望、倪瓒等南宗画家,钻研颇深,促使其山水画发生遽变。作于癸酉年的《山水册》共八开,其中四开有自题,阐发书法兼之画法的观点。第一开,仿吴道元山水,题:“此画仿吴道元,阴骘阳受,阳作阴报之理为之,正在瑟地。昭阳大梁(即癸酉)之夏,八大山人画并题。”第二开,画法兼之书法,题:“昔吴道元学书于张颠、贺老,不成,退,画法益工,可知画法兼之书法。八大山人。” 第三开,仿倪瓒树石,题:“是卷盈尺,四隅属之,书画一淡远者,乃倪迂仿子昂为之。子昂画山水、人物、竹石至佳也,昔史官惊其才,以为书画家,竟莫得其文章,文章非人间之书画也耶。八大山人。”第四开,书法兼之画法,题:“癸酉六月既望,画法董北苑已,更临北海书一段于后,以示书法兼之画法。

八大山人是师前人的精神,而不拘泥于形迹。此图册的技法明显地呈现出转化的走势,布局从平板、均衡变为奇崛险侧,重心偏于一隅;同时山峦、树木的搭连和组合富有曲折流动的变化,还特别讲究虚空的安排,使景色空间产生渺远感。在几幅仿倪云林图式的册页里,也打破平衡的三段式,赋于轻重、虚实和斜侧的强烈对比,造成既淡远又奇奥的境界。这些布局方法他是从神理方面去领悟董源、倪瓒等古人的法度,创造出似而不似的新格式。《山水册》的笔墨技法可说是融合董源、郭熙、倪瓒各家法,柔婉的披麻皴、灵动的卷云皴、劲峭的折带皴交使互用,而且结合得较为自然。笔法逐渐形成圆浑、虚和的特点;墨法也重视墨韵的表现,加重湿墨的点皴和渲染,山石的形体厚实圆润,干笔淡墨的皴擦颇为得体,枯而不瘠,淡而不薄,自有一番苍茫清逸之气。此《山水册》标志着八大山人的山水画开始走向成熟的个性化的道路。此一时期八大山人山水画作品很丰富。如1696年,此年,八大山人有数件山水画作品,显出技法上更臻纯熟。36王方宇所藏丙子年(1696年)《书画册》37,结构有更明显的偏中寓正的特点,线条的钩斫愈为纵放圆浑,笔力沉凝,皴笔简练率直,墨色的浓淡、枯润对比强烈,画面气势葱融蓬郁。另有《山水通景屏》,根据风格判断,大致也是丙子年前后之作。八幅条屏联缀起来,组成罕见的巨幅画面。中部为隔溪相对的坡岸和巍峨起伏的大山,其间座落平基、桥杓、村舍、长松、丛林,左右两边江河宽阔,远山逶迤,云雾迷朦,其气魄之恢宏雄伟令人惊心动魄,为此时期八大山人豪放山水画风格的杰作,也是他水墨淋漓画技的最佳体现。石涛在其所作的《山水册》的跋中,赞扬“淋漓奇古之如八大山人”,正是指这一种风格的特征。此期重要作品还有《春山微云图》轴,和同年作的《仿董源山水图》轴,以及大约1696——1698年之间所作的《仿郭恕先山水》38轴等。

第四期:意境升华期——“和之以天倪”39

在八大山人晚年的一幅山水画上,八大山人“题曰:‘庄生和之以天倪’。这足以证明八大山人的晚年心境。《庄子·齐物论》云:‘和之以天倪,因之以曼衍,所以穷年也。’郭象注曰‘天倪,自然之分也。’又曰:‘和之以自然之分,任以无极之化,则是非之境自泯,而性命之致自穷也。’”40八大山人引用此段话语,正是要说明他晚年体会出的那种“天倪,自然之妙本,言有其本,则应变而无极”的心态,和“不拘泥常规”的一种追求。

八大山人自画山水画以来,就表现出对倪瓒的钟爱。及至晚年,他对倪云林更加是青眼有加,心慕手追。在他一幅《仿迂道人山水》轴上自题:“董巨墨法,迂道人犹嫌其污 ,其它何以自处耶?要知古人稚处,今人便以为不至。汉老同学以为何?癸未禊日,(1703年)八大山人临。”又有一幅约癸未至乙酉(1703——1705年)41所作的《山水图》,自题:“倪迂作画如天骏腾空,白云出岫,无半点尘俗气。余以暇日写此。”这些题语都可以说是八大晚年对倪云林的倾心追慕的最佳体现。辛巳年(1701年),八大山人在南昌城郊北兰寺“寤歌草堂”定居,友人章江叶丹有一首《过八大山人》诗:“一室寤歌处,萧萧满席尘。蓬蒿藏户暗,诗画入禅真。遗世逃名老,残山剩水身。青门旧业在,零落种瓜人。”透露出八大晚年生活是清苦又安定的。他的思想和心情由中年时期的傍徨困惑、敏感激动,转为超脱、深沈、宁静、淡泊,这也许是他晚年特别钟情倪云林的原因。八大晚年山水画进入“和之以天倪”的境界,其风格大致可用“萧散简远”来概括。八大常用一段题语:“方语河水一担直三文,《三辅录》安陵郝廉饮马投钱,谐声会意。所云郝者,曷也,曷其廉也!予所画山水图,每每得少而足,更如东方生所云,又何廉也。”饶宗颐教授对“廉”的涵义作了铨释,认为八大之“廉”包含画面简、笔墨省、题识廉,即多幅画一诗总题或一诗多题等多层意义。42此期山水画以辛巳(1701年)《渴笔山水册》为例,画面布局就有疏朗简洁的特点,尤其第三图,仅右边山坡一隅,杂木斜出,茫茫水面舟帆点点,意境极其空蒙清寂。

第三期山水画中所迸发出来的蓊蓊郁郁和雄峻壮伟的气势,在八大山人晚年已很少见到,而代之以静泊澹和的景致。其二是笔墨轻淡。无论山石钩皴和树木钩染,都以淡墨为主调,略加浓墨提醒,墨色偏于干枯,笔致冲灵虚和,然而内蕴骨力。如癸未年(1703年)所作《渴笔山水册》,景物集中于一隅,留下大片的水域和天空,景物虽少而景域渺远。景色虽无突兀奇崛之妙,看似“淡乎其无味”,但却传达出一种审美至境情——“平淡”的趣味。

八大晚年山水画,景物组合都较疏朗,近、中、远景距离拉开,造成旷远的空间感,这和他辛未至庚辰(1691——1770年)前后景物茂密紧凑的图式结构有着显著的不同。如壬午年(1702年)《山水册》(故宫博物院藏),画面或作边角之景,或作平远布局,都贯彻着简约偏正的原理,疏放而旷远。又如约作于癸未至乙酉(1703——1705年)之间的《山水》轴,尽管作高远的构图,然而山石、巨冈、山岭苑曲延展的分合关系趋于简略,留出较大水域和天空,浓墨一抹远峰,营造出不是深邃而是旷远的景域。

八大自题谓“董巨画法,迂道人犹嫌其污。”这“污”就是不够明净,不够空灵。正如董其昌论黄子久、王叔明、吴仲圭:“三家皆有纵横习气,独云林古淡天然,米痴后一人而已。”八大晚年崇尚倪瓒,力求意境明净古淡。《安晚册》中有一开壬午年(1702年)所作山水,山坡空亭,松柏偃仰,沙屿浮现,远山耸峙,正如自题中谓:“蓬莱水清浅”,景色如天籁无声般清寂。此图笔墨也从倪云林中脱出,笔致朴拙率略,似不经意。墨色枯淡,略施浓墨横点,笔墨的格调冷逸虚灵。八大山人最晚年的山水画,有人理解为残山剩水,一片萧索荒凉,其实不然,他是将大自然万象提升为一种色相皆空的晶莹世界,达到无念、无相、无往的禅境。这种山水意象也正是他晚年从悲怆郁结中解脱出来,摒除一切杂念,心灵与自然契合一体后创造出来的一种前无古人的心象。

八大山人的山水画横空出世,一洗先贤遗迹,使山水画抵达别开生面之境地。从八大山人的晚年山水画作品来看,他已将生平的怨恼、孤愤化为对万物生灵的广大侧隐与同情,这是禅修带给八大山人的争攀胜果,而不是对一枝一叶的描绘寄情。八大山人山水画画面物象富哲思、具悲怀,有人以八大山人的画面表现的是其意的抑郁,而这些是八大山人不得通其道所致。其实这样的皮相之判,代替不了观者的普遍感受,如有人不了解八大山人的艰难苦恨、不幸家世,当他读八大山人的山水画时,必觉其冷逸而宁静、造型备极生动。艺术欣赏的直观性,最是重要,正如诗无达诂,人各有体会,许多论者以为八大山人作品中的白眼鱼鸟、即为“抗清意识”、即为“爱国主义”,有些作品是可以这样解释,但同时笔者以为任何事都不能一概而论,任何一个伟大的艺术家的天性都是无法泯灭的,当然,除了天赋,还有个人修养、交游等一系列的因素影响着艺术家的作品风格。

习惯意义上的碑出现在东汉前中期,公元二世纪前后。这样的碑一般包括三大部分,即碑首、碑 身、碑座。

碑首多为半圆、圭形,还有少数方形。赖非先生《齐鲁碑刻墓志研究》考察认为,东汉前中期圭首居多’圭在汉代为“五瑞”之一,有“信、洁”之意。中后期半圆首渐多,反映出汉代“天圆地方”、“天人一体”的思想背景。碑座方形,也称方肤,灵帝时期又出现了龟趺。马衡先生在《凡将斋金石丛稿》中说:“质朴者圭首而方趺,华美者螭首而龟趺,式至不一。”

东汉墓碑之首与碑身是一体的,中间或偏上有穿,穿是沿用古制(据认为是引绳下棺而凿的孔),文字墓碑出现后,穿并无实用价值而起装饰作用。圭首碑的穿一般在碑身中部或略偏上,圆首碑的穿随着时代推移而往上,东汉晚期达到碑额的题字之下。穿之旁常有几道圆弧凹纹,称为晕。碑首与碑身在隋唐以后渐渐分为二石相叠,纹饰变得复杂多样,更加具有装饰性。

作为本书赏析主体的碑额,从书法角度说,即为碑首区域内的题字,它是一通碑刻的标题。需要说明的是,凡是有类似墓碑三部分形制结构的石刻之标题文字,或其上有标题性质的铭刻内容的,皆可在本书赏析范围之内。因为这些空间里的少字数的铭刻,同碑额的功能有着相似性,可以纳人广义上的碑额范畴。

1王稚子墓阙铭

作品简介:拓片高95cm,宽46cm,立于东汉元兴元年(105年),石在四川新都,原为东西两阚,并有阴,现仅存东阙。石久残,世间多为残拓。隶书题额。

释文:汉故兖州刺史雒阳王稚子阙。

赏析:铭文仅一行,存九字。洪适、赵明诚据全拓著录其目。字体为较为成熟的隶书,方笔特征明显,朴实沉重,与杂有篆意的早期碑额不词。

2秦君神道铭

作品简介:神道墓阙上题字,额拓高92cm,宽37cm,石立于东汉永元十七年(105年),出土于北京石景山。

释文:汉故幽州书佐秦君之神道。

赏析:铭文三行十一字。书体隶书,偶尔出现弧形的篆书笔意,结字修短随意,朴拙可爱,空间布白错落生动。

3景君碑额

作品简介:全碑拓片高205cm,宽77cm, 碑立于东汉汉安二年〈143年),出土于山东任城,后移置山东济宁。

释文:汉故益州太守北海相景君铭。

赏析:篆额两行十二字。与前两碑额相比,此额显得方笔多一些,圆转与方折并用,线条细劲沉稳,颇有风骨。不过,此类碑额的书写都属新莽六书中的正统小篆,且《韩仁铭》、《袁博碑》与袁安、袁敞碑都出于河南,在当时京师雒阳附近,可知当时在中原的文化传承是井然有序的,齐鲁之地同此。

华山庙碑额

作品简介:全碑拓片高174cm,宽84cm,碑立于东汉延熹八年(165年),出土于陕西华阴,明嘉靖三十四年毁于地震。4

释文:西岳华山庙碑。

赏析:篆额两行六字。东汉碑额中有一种典型的“垂露”篆风格,以《华山庙碑》、《孔宙碑》、《赵菿碑》等为代表,有趋长的秦篆体态,姿态妍媚娴娜,用笔圆和流畅,收笔如垂露。

此碑额还有横画铺毫竖画提锋的特点,显得横粗竖细,提按分明,使转灵动,风味独特,多少让人联想到清代吴让之的作品。唐韦续在《五十六种书》中总结前人的观点,认为垂露篆是汉章帝时曹喜所作,宋释梦英也认为是汉曹喜所发明,“以书章奏,如悬针而不纤,若浓露之垂,故名。章帝尝重此书,比之金盘泻珠、风篁杂雨,蔡邕所谓建初称善者也”。以自然物象命名,代表了秦篆的一种装饰化风格。

5孔宙碑额

作品简介:全碑拓片高245cm,宽94cm,碑立于东汉延熹七年(164年),出土于山东曲阜, 现存曲阜博物馆。

释文:有汉泰山都尉孔君之碑。

赏析:篆额两行十字,中上有穿。此碑额与华山庙碑额风格相近,体态娴雅,结字异曲同工,用笔更为匀停,其收笔处更加圆润饱满,含而不露,当是最为典型的“垂露”篆。

6赵菿碑额

作品简介:全碑拓片高80cm,宽79cm,碑立年月无考,1937年春出土于河南南阳,现存南阳市卧龙岗汉碑亭内。

释文:汉故郎中赵君之碑。

赏析:篆额两行八字。与前两碑额相比,此碑额用笔更沉凝稳健,有方有圆,姿态寓方正于婀娜之中,在垂露篆一类中又显得朴厚典重,少一些妩媚,多了一些刚健。柯昌泗在《语石异同评》中说:“郎中赵菿碑额(南阳出土),结构遒密,笔画凝练,与郑固碑同”,因此石出土较晚,给予了“后来居上”的评价’可资今鉴。

7袁博碑额

作品简介:全碑拓片高145cm,宽24cm,河南偃师出土,现存于偃师市文化馆。

释文:甘陵相尚府君之碑。

赏析:篆额,存两行八字,额上端有残损。此额书结字宽博宏阔,用笔方圆兼济,线条匀停娴静,与汉篆名刻《袁安碑》、《袁敞碑》俱立于河南偃师,笔迹似出一人之手,为汉篆典型之作。

8鲜于璜碑额

作品简介:全碑拓片髙228cm,宽80cm,碑立于东汉延熹八年(165年),1973年出土于天津武清,现置天津历史博物馆。

释文:汉故/雁门太守鲜于君碑。

赏析:篆额,“汉故”以下两行八字,全额成“品”字形布局。方笔,篆书,转折有隶法,线条方整浑厚,气象宽博谨严,清朗劲拔,疏密有致,颇见匠心。亦当为汉碑额书之精品。

9衡方碑额

作品简介:全碑拓片髙170cm,宽104cm,碑额拓片高48cm,宽23cm。是碑立于东汉灵帝建宁元年(168年),出土于山东汶上。

释文:汉故卫尉卿衡府君之碑。

赏析:题额两行十字。书者朱登,无传,碑与额同为其所书。用笔厚重拙朴,结体纵长,气格伟壮,清代隶书大家伊秉绶从此碑受益良多。

10西狭颂

作品简介:原石为摩崖,石刻纵约300厘米,宽约210厘米,由《黾池五瑞图》、《西狭颂》 正文和题名共三部分组成,全称《汉武都太守汉阳阿阳李翕西狭颂》。因为刻石颂文正中之顶部竖刻有“惠安西表”四字题名,又名《惠安西表》。

拓本分三纸,文字拓本一高156cm,宽146cm,一高65cm,宽51cm,刻于东汉灵帝建宁四年 (171年),石在甘肃成县。

释文:惠安西表。

赏析:篆额,一行四字。格调苍雅古拙,洒落飘逸,线条细劲圆浑,纵长取势,造型生动,有施蛰存所谓“飞腾夭矫”的汉代石刻气象,堪称汉碑额书中的精品。

15月28日,曾翔写大字现场直播再次引起书法界的广泛关注,之前沃兴华先生自上海写给曾翔先生的信同时被报道,引起各种对于当下大字以及书法艺术创作的激烈争论。时在南京的乐泉先生对此类创作阐述了自己的理解,并对曾翔、沃兴华两位先生从个人角度出发进行了评论。以下为乐泉先生寄与张俊东先生信文,从学术讨论角度以享读者。

乐泉先生信文:

放下即真,随性便好。古来书法作为传统文人修身养性的艺术,能传承几千年而不衰,其意必然涵盖天地万物之气象而明道至理。如果说,“度”与“”法”好比是律,那么“道”则是缘其神遇。前者可以练就,后者则是修到为所至,其中也许与人的先天不无关联。

汉字结体是平面的造型,构成则是在此基础上,上升为一种带有意识维度的空间抽象。曾翔对此有着特殊的敏感性,这在其一系列极富异趣而又异乎寻常的实验绘画中,得以充分体现。参观曽翔工作室,我见过有些比较成功的少数字的墨象作品,也有非常大的作品,很有触动,当时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西方绘画中的某些构成意识,在这里被其巧妙转接。

在当代,曾翔的某种极具先锋意识的墨象呈现,无论从意识或气势还是空间构成的领略,己非东瀛人的所谓“少数字”墨象派书家能望其项背。然而,特大字尤其墨象作品的创作,对技术层面及体力方面,有着比较特殊的要求,故而成功率极低。曽翔的大字墨象作品,属于一种特例。就一般人而言,若有兴趣,偶尔玩玩即可,这里的“度”便与人自身的修为有了关联。

就书道而论, 古人所谓的气韵生动,是修出来的高妙。在当下,片面追求表面形式或帯有设计意识摆布的书作,随处可见,其害在模糊或曲解了书道精神中最根本的自然属性。字无大小,气息最重要。书受之于天象,出入于人之心相,体现的是人格与精神,还原的是人的本性。艺术当与人性、人格同修,方可开启灵慧之门。否则,纵然满纸烟云,色相万千,亦属空不见性。

同样是少数字墨象作品,曾先生与上海的沃教授,两人在处理手段及技法理念方面均有较大差异,各见其貌,影响当下。然在形式上似乎都未离开东洋人之影响,难免出现偏离书法本性,而片面强调形与技的表现。所谓“生花妙笔”应该是心里生出来的,绝非刻意而为。二人对传统书法的认识与“破坏”意识,具有某种先锋性与当代性,或可理解是传统书法面临的“阵痛”。二人对大字墨象书法的所思所为,是一种精神的述求与探索,或可反映出某种担当精神。但都把“这个”看得稍重了,还没有真正做到放下。俊东先生让我说几句,直让我惭愧,我亦曾有过这方面的尝试,浅尝即止。做这样的活计劳心劳力,并不适乎每个人。今天,作为旁观者的个人浅见,仅供二位老友批评与参考。

近现代中国绘画史中有三位人物画颇见特点的画家,一为丰子恺、二为叶浅予,还有就是吕凤子。

1吕凤子(1886–1959年),中国现代著名书画家、艺术教育家,职业教育的重要发轫者,新金陵画派的先驱和最重要缔造者。

现代美术界卓有声望和成就的美术家刘海粟、徐悲鸿、吴冠中、李可染等都曾随其受学,受到他的美术教育和艺术熏染。

2按照吕凤子的说法,他一生做了三件事,其一是画画,其二是教书,其三是办学。

31940年春季,张大千远道专程来璧山看望吕凤子。谈到办学,张大千知道吕凤子缺乏资金,就劝吕凤子不要自找苦吃,还是卖画谋生,可糊口养家。

吕凤子却说:“矢志办学,吾意决矣!”张大千见他态度坚决,改口说道:“小弟限于财力,爱莫能助,无钱可以出力啊!这样吧,我助你到成都举办个人画展。”

4吕凤子在成都一鸣惊人,筹款五六千元,一分钱未留,全部作了办学经费。张大千感动地说:“吕凤子人品高尚,淡泊名利,与世无争,一心办教育,为人师表。”

1953年,吕凤子又主动将其创办的“正则艺专”全部交给人民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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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凤子《苏州园内新游人》

1959年国庆节,吕凤子生命垂危,他要家人扶着,画了老松三幅,其中一幅是《寿毛主席》。

画面上,吕凤子题着思考已久的诗句:“辟地开天畅生力,谁实主之毛主席;主席其神乎?穷通一往变无极。谁使变皆成奇迹,主席其圣乎——主席非神也。从未自居是圣哲,却自喻拟而今而后,个个人人都得到炼成的那块历劫不磨铁。不磨铁,能发异光产奇热,光愈明,热愈烈。这便是六亿五千万人民共仰的毛主席。寿毛主席,一九五九年国庆日,卧病苏州,老凤。”

这是凤先生不幸长逝前的绝笔。

方

画是六尘缘,字是三生慧。

已到江南赶上秋,冷雨随风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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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五(6月10日) 20:00

张俊东访谈梅墨生-从书画拍卖天价谈收藏与欣赏

黄山写生之二   26×26cm   2016年_副本
梅墨生先生是一位从事中国画、书法艺术创作和近现代艺术研究与评论的“三栖型”人物。梅先生的书法以行草见长,古法盎然,一派刚柔并蓄、清丽平和之境。人们能从他的作品中感受到一种传统与时代紧密结合的艺术思想。

梅先生的书法注重“写”,不矫揉造作、不故作姿态,气贯神畅、和雅灵动,它不是那种端平的庙堂之气,也绝没有那种甜媚的市井之气,如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四十书家咏之启功   27.5×43cm   2014年_副本
童中熹先生评介说:墨生擅山水、花鸟。所作静、雅、遒、空灵,而大都出之以“拙”,以其书、画同法故也。其法,山水盖得力于八大、石溪、龚贤、渐江,近师黄宾虹、李可染;花鸟则综合八大、缶翁、齐白石、潘天寿、李苦禅诸大家。然章法、结体,虚虚实实,不同凡响。《二楞图》、《青山雨霁图》之幻化,《依样》之韵律,《秋山图团扇》及《山深有古寺》繁而不实,《深山云烟平》满不迫塞,《夏山图》之苍茫清空,《云山几重》之推宕,或经意,或“不经意”,皆别出心裁,非揣摩有得者不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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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嘉宾】

书画宣传标准照_副本

  梅墨生,号觉公。斋号为一如堂。书画家、诗人、学者、太极拳家。1960年生于河北。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国家一级美术师。文化部国家艺术科研课题项目评审专家,中国画学会理事,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民盟中央文化委员会委员,杭州黄宾虹学术研究会名誉会长,《20世纪美术作品国家档案》艺术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美术学院、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厦门大学艺术学院、中国书法院、台湾艺术大学、北京中医药大学等多所大学客座教授、研究员。中医影响世界论坛副秘书长,中国武术七段,北京吴式太极拳研究会常务副会长,武当山武当拳法研究会顾问。

曾受业于宣道平、李天马、李可染先生,师承太极拳家李经梧、内丹学、道学泰斗胡海牙先生为师。毕业于河北联合大学艺术学院(原为河北轻工业学校),结业于中央美院及首都师范大学书法硕士研究生课程班、中国历史博物馆等主办的首届古代、现代书画鉴定培训班及熊秉明主持的书道研修班。曾任教于中央美院中国画系、原中国国家画院理论研究部副主任。有关于艺术、文化、武术、气功等多部著作文章发表。

个展

1990 河北省博物馆举办个人书画展

1997 中国美术馆举办个人书画展

2000 北京国际艺苑美术馆举办个人国画展

2001 哈尔滨师范大学艺术学院举办个人书画展

2007 杭州恒庐美术馆举办个人画展

2007 韩国首尔中国文化中心举办个人画展

2008 德国不来梅图书馆举办“梅墨生书画作品展”

2008 北京保利博物馆举办“眼中丘壑——梅墨生写生作品观摩展”

2013 广东美术馆举办“从容中道——梅墨生画书诗巡展·广东行”

2013 浙江美术馆举办“从容中道——梅墨生画书诗巡展•浙江行”

2014 意大利佛罗伦萨圣十字博物馆举办个人画展

2014 台湾大同大学志生纪念馆举办“从容中道——梅墨生书画作品展”

2014 法国巴黎中国文化中心举办“从容中道——梅墨生书画作品展”

【特约嘉宾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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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东:北京大学书法硕士,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石油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石油书协副秘书长,著名中青年书画家、书画评论家。景德镇当代粉古彩研究院艺术顾问。2015年,主持甘肃电视台《当代书画名家访谈》,被誉为最专业最有深度的书画栏目。专著《拒绝光滑》获得新华网与中国出版传媒商报社跨媒联合主办的“2013年度中国影响力图书”110本图书奖。近年致力于中国画研究和创作,尤其在创作上主张深挖传统、回归笔墨内美,取得一定突破,被业内专家所看重。作品入展第七届全国书法展,第八届中青年书法展,首届青年展,第二届中国书法艺术节百家精品展,全国第二届行草书大展,第三届楹联书法展获奖提名。获黑龙江省政府“精品文艺工程奖”书法专业唯一银奖;获石油系统第四届文化大赛书法金奖,石油系统艺术最高奖“石油之花奖”,石油系统德艺双馨荣誉称号。

1蔡襄(1012年-1067年),字君谟,汉族,北宋著名书法家,政治家,茶学专家,权相蔡京的从兄。原籍福建仙游枫亭乡东垞村,后迁居莆田蔡垞村,1030年(天圣八年)进士,先后在宋朝中央政府担任过馆阁校勘、知谏院、直史馆、知制诰、龙图阁直学士、枢密院直学士、翰林学士、三司使、端明殿学士等职,出任福建路转运使,知泉州、福州、开封和杭州府事。卒赠礼部侍郎,谥号忠惠。主持建造了中国现存年代最早的跨海梁式大石桥泉州洛阳桥,蔡襄为人忠厚、正直,讲究信义,且学识渊博,书艺高深,书法史上论及宋代书法,素有”苏、黄、米、蔡”四大书家的说法,蔡襄书法以其浑厚端庄,淳淡婉美,自成一体。

2苏东坡在《东坡题跋》中指出:“独蔡君谟天资既高,积学深至,心手相应,变态无穷,遂为本朝第一。然行书最胜,小楷次之,草书又次之……又尝出意作飞白,自言有翔龙舞凤之势,识者不以为过。””欧阳修对蔡襄书法的评价真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欧阳修说:“自苏子美死后,遂觉笔法中绝。近年君漠独步当世,然谦让不肯主盟。”(《欧阳文忠公集》)黄庭坚也说:“苏子美、蔡君漠皆翰墨之豪杰。”(《山谷文集》)北宋科学家沈括,在《梦溪笔谈》中,评论蔡襄的草书曰:“以散笔作草书,谓之散草,或曰飞草,其法皆生于飞白,自成一家。存张旭怀素之古韵,有风云变幻之势,又纵逸而富古意。”《宋史·蔡襄传》称他:“襄工于手书,为当世第一,仁宗尤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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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韵的生动,本于笔法,而成于墨法,有笔的轻重徐疾,不但可以产生韵律的变化,同时也可以产生用墨浓淡枯润的变化,但这种变化,对于楷书,特别是小楷来说,是微乎其微的,这不像行草那样强烈,那样震撼人心。

一般地说,小楷用墨宜浓一些,不宜太淡,太淡则伤神采,试观古人作小楷,无有不用浓墨者,特别是唐人写经,墨色如漆,神采焕发,虽经数百年,仍犹如初脱手光景。

用浓墨之法,不宜墨汁,当取上等油烟,墨之精品,在砚上重按轻推,不徐不疾,作顺时针方向推磨,清水注入砚池也不宜一下子倒得太多,边注边磨,墨公的浓淡以浓而不滞笔毫为度,磨墨宜贪,故砚池要深,可以蓄墨,墨色要细,故砚面要细,可以发墨,墨磨好后,不必马上蘸墨作书,当稍候片刻,使其墨滓下沉,然后取浮溢在上面的一层晶莹细腻的墨汁用之,所谓磨墨须奢,用墨须俭。自然精气结缀,墨光浮溢,墨色黝莹,湛湛然如小儿目睛,则虽存数百年而墨色不变,这种用墨方法,非多见古人真迹,是很难体味的,写好后,砚池要洗涤,以备明日再用,最好不要用宿墨。

书写小楷的用笔,以硬笔为宜,如市面上可以买到的狼毫小楷,如红毛、红豆,或软硬适中的七紫三羊,小白云等,总以健、齐、尖、圆笔之四德为佳。

写小楷时,笔宜开足,开新笔之法,先将笔浸温水之中让其自然化开,洗去含有毫中的胶水,再于废宣纸上舐尖后挂起,使其阴干,隔一日后方可用,用时,先将笔浸清水中濡透,然后在废纸上转动笔杆,四面揩拭,再蘸墨作书。

作小楷时,墨要干一些,不宜太丰,特别是写在生宣上,墨术丰则易湮化,倘毫中墨丰,可在废生宣上略为揩拭,自我水墨调匀,血肉得所,若开足后,因锋长笔软,难以控制,有一法可以弥补,即先将此笔在墨汁中濡透,让其自然阴干,书写时取其锋尖部分,(三分之一处)在清水中化开,而腰上笔身与笔根部分的笔毫与墨汁粘着硬结在一起,书写起来,自然挺健,或取新笔,不全开足,取其锋尖部的弹性,但这种方法,有一个缺点,即只开局部,毫中墨少,写一二次就要蘸墨一次,就势必会影响到笔势的流畅和书写的速度。

笔开足后蘸墨作小楷时,不得深浸墨汁中,当以笔尖点入砚池,水墨便浸入毫中,然后迅速将笔得出池面,如篙之点水,一粘即起,此所谓渍笔须深,有笔须浅,着墨不过三分,深渗则墨易渗化,字口模糊,且笔力也不易得到控制。浅着则笔力沉劲,点画清莹,且墨色也容易产生变化。

书写小楷,有墨亦宜润一些,不可太枯燥,枯燥则字无生气,所谓润者,就笔力而言,力圆则润,就墨法而言,丰腴则润,小楷用墨,虽无行草寻样淋漓酣畅的墨色变化,但亦当饮墨如贪,(即开足濡透)吐黑如吝,宁以大笔书小字,勿以太小之笔作小楷。陈介祺《习字诀》中说:“小笔写大不台大笔写小,能用大笔为要,能用浓墨,方有力量,小字可展之方丈,方丈须如作小字。”姚孟起《字学忆参》也说:“蝇头楷用大笔提空写,势乃开展。”当然,不是要您用大楷笔作小楷,用可大之笔作小字,则笔为我用,墨色自然滋润,笔势自然开展。

书写小楷,用墨亦宜有浓淡枯润之变化,这种变化,主要是通过用笔的节奏变化而自然表现出来的,轻则墨浮而淡,重则黑沉而浓,疾则墨少而枯,徐则墨丰而润,蹲之则水下,驻之则水聚,得之则水敛,顿之则水满,这些变化,在书写小楷时,只有感觉中有存在,而其表现出来的艺术效果是很不明显的,节奏富有变化,墨化自然灵活。

小楷用墨中还有一种很高级的境界,即枯中有浓,燥中见润的墨法,相传颜真卿,董其昌两人最善此法,这种笔法,当以中锋为前提,以笔力为基础,以气势为后盾,在笔酣墨饱时,加上速度,副毫与纸面的摩擦,以及纸张的性能和沉着顿挫的笔调所产生出来的一种综合性效果,这种干渴之笔,如干裂秋风,润含春雨,苍润之气欲吐,有天成之妙,在楷书中尤见神采。

总之,用墨之法,当以用笔为基础,以墨不旁出,力透纸背,为书家上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