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什么贵?什么重?风吹什么动?什么里面能藏风?

书为贵,情为重。风吹秋波动,哥心深处能藏风。

◆2,

北斗七星,水底连天十四点;

南楼孤雁,月中带影一双飞。

◆3,

趵突泉啸八声,石上四声,石下四声,声绕一池春水;

寒山钟声十响,寺内五响,寺外五响,响传百里客船。

◆4,

重重叠叠山青青山叠叠重重;

弯弯曲曲碧水水碧曲曲弯弯。

◆5,

海到无边天作岸;

山登绝顶我为峰。

◆6,

天上月圆,地下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今日年尾,明日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7,

雏凤学飞,万里风云从此起;

潜龙奋起,九天雷雨及时来。

◆8,

坐北向南吃西瓜,皮朝东甩;

思前想后读左传,页往右翻。

◆9,

一盏灯四个字,酒酒酒酒;

二更鼓四面锣,哐哐哐哐。

◆10,

一对船儿紥港湾,一船秀才,一船官。当官本是秀才作,先做秀才后做官;

两个女人一样长 一个女儿,一个娘。为娘本是女儿做,先做女儿后做娘。

◆11,

东典当,西典当,东西典当典东西;

春读书,秋读书,春秋读书读春秋。

◆12,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沈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13,

一犁耕破路边土,今日“芒种”;

双手捧住炉中火,明天“大寒”。

◆14,

一叶孤舟,坐了二、三个骚客,启用四桨五帆,经过六滩七湾,历尽八颠九簸,可叹十分来迟;

十年寒窗,进了九、八家书院,抛却七情六欲,苦读五经四书,考了三番二次,今天一定要中。

◆15,

洞庭八百里, 波滔滔、浪滚滚,宗师由何而来?

巫山十二峰,云重重,雾霭霭,本院从天而降!

◆16,

发愤识遍天下字;

立志读尽人间书。

◆17,

雨打沙滩,沉一渚,陈一渚;

风吹腊烛,流半边,留半边。

◆18,

水底日为天上日;

眼中人是面前人。

◆19,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蒲华

蒲华(1830~1911),原名成,字作英,初字竹英,号胥山野史、种竹道人,浙江省嘉兴人。寓居上海,工书画,尤擅草书,偶作山水、花卉。

1
菊花图

蒲华

1903 纸本设色

178×47cm

中国美术馆藏

2桃花

蒲华

1903

纸本设色

24.5×38cm

上海博物馆藏

3宣花

蒲华

1903

纸本设色

24.5×38cm

上海博物馆藏

吴昌硕[出生时间:1844]

吴昌硕(1844~I927).名俊卿,字昌硕,一作仓石,号缶庐,70岁后以字行,浙江省安吉人。清末诸生,曾任江苏安东(今涟水)县令,后居上海。先以书法、篆刻成名,后以绘画名重艺坛。曾为西泠印社社长。著作有《缶庐集》、《缶庐印存》等。

4岁寒交图

蒲华 吴昌硕

1890

纸本设色

141.7×39.1cm

浙江省博物馆藏

5蔷薇芦桔图

吴昌硕

1920

纸本设色

154.1×82.8cm

上海博物馆藏

6依样

吴昌硕

1921

纸本设色

150.2×60.8cm

中国美术馆藏

7牡丹

吴昌硕

1916

纸本设色

169×78cm

中国美术馆藏

8神仙福寿图

吴昌硕

1917

纸本设色

74×133.5cm

中国美术馆藏

9
三千年结实之桃

吴昌硕

1918

纸本设色

96×44cm

中国美术馆藏

赵时棡[出生时间:1847]

赵时棡(1847~1945),字叔孺,晚号二弩老人,浙江省鄞县人。早年为官,辛亥革命后寄居上海。擅金石、书画,尤擅画马。精鉴赏,篆刻成就甚高.

10秋葵蜻蜓

赵时棡

1929

纸本设色

106.5×50cm

中国美术馆藏

11秋林散牧图

赵时棡

1929

纸本设色

130×66cm

天津艺术博物馆藏

 

(一)破除笔法迷信

笔法其实真的很复杂,讲起来真有点不胜其烦。《东方艺术.书法》的肖文飞兄曾约我谈谈笔法,我一来没时间,二来不想12345,弄成个教材似的,就一直拖着。现在很多短训班,也少讲具体笔法,老师盯着学生的字,往往说:这一笔不够有力、那一笔不够圆劲,等等等,讲的多是结果,略去过程。这明明涉及到笔法,老师偏不说,也不知是不懂、说不出,或不愿意说。我有位朋友曾听过刘彦湖讲课,拿出作品,请教刘先生,问这用笔对吗?刘先生摇摇头,说了两个字:不对。然后打住。打住了,哪里不对呢?刘先生不欲再说,我的朋友也不便再问。如此一个“不对”,就成迷,就神秘起来。我在总结笔法时,着重提到这些字眼:顺逆、物理。脸不红心不跳滴说,这四个字,囊括了笔法的大部分内容,道出了笔法的核心问题哟。

先看顺逆。任何事物都存在正反两面,这个辩证关系天下皆知,套在笔法上照样管用。就以行书为例,举个非常简单的例子,写“永”字那个竖钩——至少有两种写法:顺写,逆写。即顺着那一竖,到钩时顺锋(类似中锋)出之,是谓顺;或在竖下时,看准笔毫已经有点侧(笔毫压扁了,左右两侧,一在左下,一在右上),到钩时错锋出之(笔毫交叉),是谓逆。就这样,写任何一个点画,都至少存在这样或顺或逆两种写法,没有唯一的标准,明白这一点,那叫相当重要。谁要说那一笔必须如何才是唯一标准,那叫画地成牢,自讨苦吃。当然如果是对着某字帖中某个特定的笔画,清清楚楚,是有唯一的写法的。

顺逆之外,还会生出很多“邪门歪道”,例如,断笔——我写到那个“永”字的一竖,写到尽头,偏不继续行笔出锋,而是停住了,提笔空收,然后移笔接着写其他笔画。这一招,恐怕 “二王”笔法就管不住我了,要动用颜真卿康有为何绍基林散之那一套笔法才能“解释”了。这就像人一样,至少有两种:男人、女人。还有一种,人妖啦。

相连的笔画有顺逆,相邻的笔画一样有顺逆。又例如我写完“永”字那一钩后,下一笔的“挑”又怎么办呢?很简单,继续顺或逆。顺的话,笔或基本归正(类中锋);逆的话,笔就换面。再继续,再同理。如此笔毫就在换面、归正,归正、换面的状态下循环往复,什么八面出锋,就是这个东东了。真的高手,一笔下去,不断换面,十几二十字,甚至三四十字或更多,都没有问题。

相邻的笔画,还有一个运笔轨迹的问题。这个轨迹,同样分顺逆。例如写一个提手旁,写完一横后,那个竖该怎么衔接呢?至少两种接法:顺接,直接连笔,竖下;逆接,自左上、右上、下,实绕或虚绕了一个圈。这个圈,也叫绕8字,实乃阴阳原理,笔毫可以乘机调整、归正。

这个运笔轨迹,再加上上下左右牵连、运动,就形成那么一股子气,就产生势——笔势,体势。势建立在基本点画书写的基础上,然后通过你自己情绪的演绎,就出现了。基本的点画,无论你写得多么准确到位,如果灌注不进你的情绪和独特感受,就徒有其形,就不得势。这是“技进乎道”的大问题,好比人不仅要解决三餐问题,还要解决情感、思想问题,相当重要。势也离不开顺逆,所谓顺势逆势是也。具体的势怎么落实操作呢?这里先引用空堂兄的话:“目下肚子已经饿了,而晚上还有一场电影要看”。

笔法就这么简单啦?是的,就这么简单。这是基本的道理。复杂的,是细节操作,是势的调动等等。例如一笔之中,具体怎样顺?怎样逆?当时的笔毫一般该是怎样的状态?等等,这是常态。常态之外,还有变态(复杂进行中)。范围扩大到书写状态、工具、材料、执笔等等各个层面。你拿着一支狼毫笔,一张熟纸,写每一点画,当你知道要怎样顺,怎样逆的时候,都很容易,小菜一碟(要是拿狼毫写生纸,那就有点自找麻烦。至于生纸写二王,不是天才,就是白痴)。而你要是拿着一支长锋羊毫,老想着该如何如何,怎么怎么,那也相当麻烦。那些毛软塌塌的,懒洋洋的,扶不上墙的烂泥,它们才不听你的话,你只能根据上一笔的状态,顺势的、随机的、自然的、“含含糊糊”的带出下一笔。注意,“含含糊糊”,带双引号,毛笔含糊,你自己要不含糊。林散之确实捡了长锋羊毫笔的便宜,混混沌沌,汤汤水水,但他自己呢,是清清楚楚,干干净净。

顺势生发,不管狼羊,都讲这个,有所区别罢了。这其实就是“物理原理”了。物理原理,相当于应激反应。什么叫应激反应呢?百度里这样解释:“机体受到各种有害刺激时,血中促肾上腺皮质激素和糖皮质激素增多,并引起一系列全身反应以抵抗有害刺激。”也就相当于我打你一拳,你条件反射的一缩,然后踢我一脚之类。笔法上就是:笔受压、反弹。如此而已。

清楚了顺逆、物理,就怎么随机应变,节节生发都行了。这浓缩的四个字,又可扩展开来,一而二,二而三,无穷。又想起沉默的刘彦湖。像他那样的高手,你说他不懂或是说不出来,那叫不知天高地厚。我只能按照我的思路猜,猜出一个字:累。别看那么一点点不对,真要说起来,三言两语还真说不清。更怕讲到最后,哥你还是一头雾水啦。

(二)从笔法说起

从上一篇短文来看,看得明白顺逆、物理的人还不是太多,甚至有些人只要看到“野狐禅”三个字,就开始捋袖子,仿佛只要听到“老鼠”,就条件反射的找棍子或练嗓子,没想过人家可能来自迪士尼。看得懂的朋友,我不但要感谢,还要找机会向他们请教,他们一目了然,说明站得比我高。看不懂就捋袖子的呢,我虽然有点怕,但非常感谢,他们为我挣足了点击率,充当着明星(有点晕)背后的操作公司或狗仔队角色,因此我也不怕别人笑我词穷,顺手逮个中书网流行词一表衷心:致敬。

别人看得来劲,自己未成体统,因此我又想,何妨再啰嗦几句。

顺逆和物理,我上文说是“囊括了笔法的大部分内容,道出了笔法的核心问题”。其实无论如何,这只是我在实践和教学过程中找到的比较好的概括和解释笔法的词儿,是一点经验,不算理论。我无法、也不想学理论家写得滴水不漏,我只记录我的理解和心得。与其把古人的理论倒背如流,字写得一塌糊涂,我倒宁愿信口开河。《红楼梦》第三十九回有云:村老老是信口开河,情哥哥偏寻根究底。村老老和情哥哥都是我的偶像。例如在书写的过程中,笔毫一般会出现中锋、侧锋、绞锋等状态。绞锋,笔毫扭结纠缠在一块,可谓逆。相对于绞锋来说,中锋和侧锋便自然都是顺的。例如在书写的过程中,毛笔一般会用到平动、摆动、环转、提按、顿挫等方式。

平动是笔杆或手腕摆动的幅度小,如三指执笔,如写二王等,运动过程中遇到的阻力相对小,因此可谓之顺。

摆动(摆笔)相对平动而言,笔杆、手腕等摆动的幅度较大,如写得满地打滚(没有找牙)的张旭、自称“悬手”(悬肘)的米芾、高执笔的黄庭坚等,笔画顾盼萦带间易团住一股气。摆动其实包含了逆顶动作,逆向行笔明显,阻力相对大,因此可谓之逆。

环转也基本两种:顺锋环转(如怀素),逆锋环转(如祝允明)。顺锋环转是笔毫基本保持中锋状态。逆锋环转如果保持弧度,其实就是绞转,笔毫在拐弯处扭了一下;如果成了角度,笔毫明显翻过了另一面,那就成翻笔。

提也分顺提和逆提。如写草字头左边那一点,顺提就是点下即顺势向右上提笔,逆提就是点下后,自左下向右上顺时针绕一个圈再提笔。按也分顺按和逆按,如写横折,顺按即顺锋顿笔而下,逆按(动作很小甚至没有)即换向近于翻笔。至于顿挫,站在笔毫状态的角度来说,是顺的。

又例如其他词汇,如刮笔、断笔等等,同样可接着解释:刮笔,有笔锋突然换向而刮的(其实就是翻、绞),有把笔杆先放倾斜了,然后随着运动的瞬间立起,笔肚刮纸面而过,逆势大的。都算逆。

本来相连的两笔,却一般在转折时断开了,这是断笔。断笔一样有顺逆两种接法:中锋接(如于右任),翻笔接(如祝允明)。林散之的断笔,经常在一根线之中突然断开,然后顺锋自然的接上,这是顺接法。他也有逆接法,下一笔也不顺着当时的笔势继续,而是有意断开然后换笔面,如他写一个“厂”字,横尽,即换如刀口那一面笔毫切(撇)出;或者写一个“木”字旁,横尽,然后一竖如法炮制;再或如写一个“耳”字,最后一笔继续如此这般。切出的线大都细而圆,已非二王路数。

以上简单举例(不便配图,有违娱乐精神),即可看出笔毫的状态、笔的运动方式、笔法词儿等,无不饱含顺逆道理。知顺逆,即知变通。更知“八面出锋”,原来不过如此。至于物理原理呢,那是如来佛了,所有闲神野鬼,全在“掌”握。

(三)笔法历来神秘。笔触纸,奄忽即过,追述分析,挂一漏万。平时多三言两语,不着边际,终于成了神秘兮兮。

常见人拿筷子喻用笔,两者确实极多相通。为了夹到那快肥肉,做出下意识的姿势,姿势如何没空理会,赶紧塞进流口水的嘴巴;为了写出某种效果,刻意变换笔毫或姿势,虽即瞬间,绝不含糊。由此可见,拿筷子较随意,用笔稍刻意。夸张点说,用笔更像时装表演,每走一步都有规可循,大意不得。

信奉拿筷子论者,用笔无不“自然”,结果往往把该知道的蒙蔽含糊了,自己不知所以然了。须像时装表演,时不时下意识的show一把,从此明道理,知分寸,得自在。show过之后,才真正理解自然,理解“筷子”。如此随意、刻意兼之,用笔至少包含三大内容:笔理、笔法、笔意。《容斋随笔》曾记东坡作诗“不与人同”,我追慕莫及。好在论用笔不是做诗,重经验而不必“创新”,因此下文若有拾人牙慧处,恰说明所见略同,所言不谬。

随便拿笔,随意书写,点画形状随即出现,笔毫转向随机呈现,这就是基本的笔理,也可谓拿筷子之理,自然之理。在此基础上,各人刻意调遣控制,后人总结出种种技巧,就可谓人工之理。自然之理是带壳之谷,人工之理已去壳成米——哪里需要圆一点、方一点、粗一点、细一点,枯一点、润一点,非人工不可。人工建立在自然的基础上,是高度的“自然”。无论自然或人工,笔理又都与工具材料密切相关,狼毫、羊毫、生纸、熟纸,品性不同,行状自异,无须赘述。

综合自然和人工之理,总结出各种技巧,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笔法”。技巧五花百门,不一而足。什么绞笔、顺笔、切笔、摆笔、衄笔、翻笔、抢笔、蹲笔、掠笔、趯笔、驻笔、顿笔、提笔、按笔、逆笔、转笔、折笔、衅扭、中锋、侧锋,等等,名目繁杂,更何况每写一笔,都存在多种写法。不过这些伎俩,若在练习中仔细体会,找一两本字帖及书论琢磨几遍,逐渐也能理解七八,这里照旧不啰嗦。我感兴趣的是另外的两点,它们能拾零为整,对基本的技巧进行组织和变化。

一、顺逆。顺逆显然难以概括用笔。它们是一种辩证关系,宏观指引,在很多细节面前失之笼统,然而绝不妨碍它们的重要地位。

下面试举例:例如写竖钩——中锋直下,到钩时顺锋(中锋)出之,笔走外沿,是谓顺(图1);或略侧锋而下(顺亦可),到钩时翻折出之,是谓逆(图2)。

1 2例如写一横,平动可谓顺(图3),摆动可谓逆。

3 祝允明写这一横,似先把笔倾斜,笔腹落纸,然后迅速渐行渐起,逆(图4)。

4例如写横折,于右任中锋顺接(图5);祝枝山换锋逆接(图6)。

65例如写三竖,第二竖逆接,第三竖顺接(图7)。例如写一竖的起笔,切笔然后笔毫略扭转而下,逆(图8);或直落笔后略调整即下,顺(图9)。

789例如写环转,张旭顺转(图10),黄庭坚逆转(图11)。1011



如上所举,顺逆原理几乎涵盖了用笔的变化规律。这不是“顺之者昌,逆之者亡”,非此即彼。而是顺水推舟,或逆风行船,平正与险绝兼之。顺逆本身有主次关系。从笔与纸摩擦的角度看,是以逆为主,顺为辅。从转折的方圆看,是以顺为主,逆为辅。从中侧锋的运用看,也是以顺为主,逆为辅。《三国志·蜀书·先主传》引《九州春秋》记载:(庞)统说(刘)备日:“荆州荒残,人物殚尽,东有吴孙,北有曹氏,鼎足之计,难以得志。今益州国富民强,户口百万,四部兵马,所出必具,宝货无求于外,今可权借以定大事。”备曰:“今指与吾为水火者,曹操也,操以急,吾以宽;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譎,吾以忠;每与操反,事乃可成耳。今以小故而失信义于天下者,吾所不取也。”统曰:“权变之时,固非一道所能定也。兼弱攻昧,五伯之事,逆取顺守,报之以义,事定之后,封以大国,何负于信?今日不取,终为人利耳。”备遂行。文中有个“逆取顺守”。逆取,武力夺取,权宜之计;顺守,武力夺取之后,为遮掩“失信”,施以恩惠,收买人心。这里也是以顺为主,逆为辅,与用笔的中侧锋的关系一致。侧锋相当于探路的敢死队,中锋是杀敌的主力军。如张瑞图、杨维桢诸辈,以逆横行,从历史的角度看,正是充当点缀的角色。二王、张旭、颜真卿、怀素、米芾、王铎等圆转的才能唱主角。

二、轨迹。行笔轨迹照旧逃不出顺逆原理的如来大掌,独立名目,只为表述方便。出兵打仗,水陆并进,这可谓顺逆并用。水中陆上,具体的路线怎样走,便是轨迹。有笔画本身的轨迹,有笔画之间的轨迹。例如通常说的藏头护尾,三过其笔,成S状,与太极原理相通,便是笔画本身重要的行笔轨迹(轨迹千变万化,根据笔势而定)(图12)。

12通过分析图13的四种提手旁,笔画之间的行笔轨迹则可清晰明了。A上和下都绕一圈。B上和下都不绕圈。C上部绕圈,下部顺笔而过。D上部顺笔而过,下部绕圈。在使用频率上,纵观书法史,A、C居多,B次之,D较少。绕圈或不绕圈,两种手法循环交替使用,派生出丰富的变化,可谓行草书行笔的内在规律(绕圈同时也是转中锋的办法之一)。

13绕圈还分实绕和虚绕。实绕看得见连带线;或上一笔写完后,轻提然后继续顺势连接下一笔(如图13-A的上部)。虚绕看不见连带线,只存在两段独立的笔画,但暗藏绕的动作。历来以虚绕和不见连带线的实绕为主,因连带线过多易拖沓、见俗。张旭曾考颜真卿,说:“密谓际,子知之乎?”大意是:两笔出入交接之际,要密,你知道为什么吗?两笔距离近,顺势筑锋相接,便往往形成不见连带线的实绕,密。即便两笔距离远,也当用密,避免连带过多,空间切割琐碎。

绕圈与否,通过简单的笔画形状即可判断。如A的竖和提都分明重新起笔了,属间接呼应关系(绕);B的竖和提则是顺势而过,属明显的直接呼应关系(不绕)。

懂得行笔轨迹原理,可纠正书写过程中犹疑不决、踌躇不前、阻碍气脉畅通等问题。如此,知各种技巧,通顺逆、轨迹原理,虽用笔千变万化,也能像打仗一般,占据一点,控制一片。

然而,以上技巧,很容易将用笔停留于刻画表面的点画形状上,从而丧失更重要的点画质量——笔意。《说文解字》说:“词,意内而言外也”,诗词重言外之意,用笔求形外之意——一概的形而上,虚的,道。通过一定的速度和力度,使点画产生节奏感、书写感,出现锥画沙、印印泥等力透纸背的效果,形成禅乎佛也等等意境,或能走上正“道”。

速度决非指快速,也可以是慢速。快能刚狠,慢得韵致,关键要有主调,以快为主,或以慢为主。主次生节奏。力度这里指手挥运用力的大小。一般如用力大,行笔速度也会相对快一些,成正比关系。而究竟需用多大的力,因字而异,因人而异。你理想中的线条质量如何,将决定你的用力和速度。因此,相对于人的意识而言,速度力度等又都成了形而下的——它们还是技巧、手段。正真的笔意,只来自人的胸臆。在胸中自由生发、呼吸,一切的速度和力度,只好比人的喜怒哀乐,因情而来,随势而去。石开说书法是人的心电图。书法确实只忠实反映人的心跳,反之就虚伪,装腔作势,花架子。什么气势呀,文雅呀,境界呀,都是在胸中自然长出来的——好久不照镜子,今天一看,咦,脸上怎么又多了几颗痣!

从《诸上座帖》的翻笔说起

梁兄曾“考”我:你认为黄庭坚的《诸上座帖》(以下简称诸上座)有什么特色?我趁机回答了两个字:用笔。这两字最合卖粥老头胃口,于是等他张嘴分享,车也很快驶入正轨。

并非纯粹忽悠,我以为诸上座的特色之一确在用笔上。黄庭坚写完这本内容玄乎的“梵志诗”,五年后就西去,与“古人”“相见”了。较之早写几年的《李白〈忆旧游诗〉卷》的故作苍老深沉奇拙,反倒结体自然,用笔清晰。我们习惯说黄庭坚的草书会构成啦、能长线短点啦、是内紧外松啦,这些形式确实勾勒出了黄庭坚草书的大轮廓,然而如以为光记着这些就万事大吉,那就完了,它会干扰你正确解读诸上座,正如老头指路一样。

要诸上座芝麻开门,其实只消说一个字:翻。翻笔,古称折锋,这个写到折笔处,笔面阴阳互换的技巧,恐怕自用毛笔写字开始,就自然存在了。从外圆内方的王羲之书法来看,还崇尚中锋,还翻得很温柔。后来,差不多过了1000年,杨维桢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开始把笔翻折得也很刺激。有了先例,就只隔200年,张瑞图把翻笔当作了看家本领,扬肘抬肩,推向极致。然而,无论杨和张怎样折腾,都基本局限在折笔上折腾。

有谁敢在转笔、尤其是大草的右环转上折腾,用翻笔的吗?有,但我发现只有一个人:黄庭坚。通常在右环转处,只有两种用笔办法:顺转、绞转。而黄庭坚偏偏爱在这里动手脚,搞新花样。他既会按照旭素的来,画弧度,更会反着来,玩角度,不时弄出几个翻笔(图1、2)。甚至就是不折,在转笔、保持环转的情况下,还是要翻出一个漂亮的姿势来(图3)。

如果说转笔是大草的专利,前面的王羲之、杨维桢、张瑞图等人的行草不足以说明问题的话,那么请看张旭、怀素,直到宋徽宗、祝允明、王铎、傅山——这6人当中,张旭把右环转复杂化,加入了绞转(绞是一种自然现象,行笔过处,不得不绞);怀素这个学生禅杖起落,敲去一半,基本保留中锋顺拐了事;被江山和美人包围的宋徽宗,写到该处没空多想,随大流;火气冲天横冲直撞的祝允明倒是偶尔用翻,但他用的几近行法楷法,来不及在如此大跨度的环转上停留思量;王铎和傅山,收拾河山,重振中锋,遥接旭素的指导精神,几乎又回到原点(图4)。因此,大草,在惯常的右环转上用翻笔,且用得精彩,黄庭坚,又是空前绝后的。

为什么就空前了?问黄庭坚。为什么就绝后了?我哪知道。附件

14 17 16 15任何一个点画、一根线条,当运行到中段时(停止、提笔)都会出现大致几种外轮廓。 这些外轮廓由不同的起笔、行笔方式决定。有常态轮廓,有变态轮廓。

落笔角度、方向不同,笔毫运动方式更可以不同。起笔方式、中段轮廓之异同导致不同的转折、收笔轮廓。通过外轮廓判断笔毫的运动方式:1、外轮廓的平顺或凹凸。2、外轮廓的方或圆。3、上或下一笔的外轮廓特征。

1► 局部

“我是一个不会上课的人,我本人就很讨厌上课。我不是讲什么艺术史,绘画入门。就是希望大家和我一起 ‘看’ 。我出去转一大圈,才发现重要的不是画画,而是你怎么 ‘看’ 。

我尽量选择的是不太被看到的画,网络上不太容易找到的;或者能找到,我就试图用另外一种方式,让大家看到这幅画还有另外一面;现在大家只要上网,全世界的博物馆都可以看到,尤其是说了又说的名画,我绝对不会讲达·芬奇的《蒙娜丽莎》,我可能讲一些大家没有想到的。“ by 陈丹青

第一集:《千里江山图》

2·1► 十八岁的王希孟

今天呢,我就单单是讲宋徽宗年代一幅画,一个人,就是,王希孟二十米长的手卷《千里江山图》。今天关于这幅画,我只讲一个点,就是。王希孟在画的时候,只有十八岁。

这幅画呢,谢天谢地,现在还在故宫。前两年还拿出来过,我就去看,脑袋就抵在展柜的玻璃上看,看得像个傻子一样,实在是太辉煌。

3 4《千里江山图》手卷终端的题识:

“政和三年闰四月一日赐王希孟十八岁,昔在画学为生徒,召入禁中文书库。数以画献,未甚工。上知其性可教,遂诲諭之,亲授其法。不踰半岁,乃以此图进,上嘉之,因以赐臣。”

少年王希孟学画,被皇家画院录取了。献了几次作品,都不够好。但是皇上看他聪明,就亲自调教他。不到半年他就把千里江山图,献给宫廷。皇上很高兴,夸奖他,给他官做。

► 另一位少年,魏拉士开兹

《千里江山图》的题识让我想起宫廷画家魏拉士开兹,他20岁被皇宫招进去,给菲利普四世画了一辈子的像。差不多到六十岁,他才得到了宫中主管的位置。所以他在他著名的,晚年的大画《宫娥》当中,特地穿上这件有爵位的衣服,腰里面别着一串钥匙,很郑重地把自己画出来。

魏拉士开兹比王希孟,差不多要小六百多岁。他们俩要是遇到啊倒是可以聊聊进宫的经历。魏拉士开兹十八岁时候画的画也是好得不得了,今后我们有机会,或者可以谈到他的早期作品。

5 7 6► 十八岁是什么概念呢?

按照现代惯例,就是成年了。可以喝酒,可以抽烟,可以驾车,可以自个儿住出去。所以当我们说起十八岁,这个意思就是说,你还小。我现在看到80后 90后二十郎当的男女青年,我随口叫他们“孩子”。但我知道,这个称呼是有问题的。

为什么呢,因为我看了一本西方人写的书蛮有意思:就是《童年的消逝》。我才知道整个古代啊,成年人和孩子的关系,不是像今天这样的。今天呢,我们在一切领域划定成人儿童这个区分。

8《童年的消逝》初版于1982年,是写出《娱乐至死》的学者尼尔·波兹曼的代表作之一。

古代没有现代这样的大学、中学、小学,可是很多孩子,到了十二三岁他就学门手艺。其中优异的人,十五六岁就独当一面,他就出来接活儿了。那么全部的美术史和工艺史,大家要知道,太多太多杰出的作品、工程,其实是年轻人做的。虽然有老师傅统领着、带着、教着。那么在一些工艺,要求特别精密的手艺中,只招十四岁以下的小徒弟。过了十四岁它就不要了,因为心不静,心也不纯了。咱们要是听过教堂的唱诗班,那种全神贯注,那种精密和神圣感,是少年们童子最珍贵的一切。

9 10电影《天使之音》(Almost Angels)

不要小看十八岁,十八岁的孩子,如果是个天才,这事儿就非常可怕了。

绘画、音乐、文学、诗歌,过个几百几十年,就会出这么一个天才人物,法国的兰波,十九岁他就不写诗啦。那像莫扎特、圣桑,身体还没发育,他也就开始作曲。米开朗琪罗雕刻《圣母和耶稣》的时候,23岁,雕刻《大卫》的时候,26岁。德拉克罗瓦23岁画《但丁小舟》。毕加索最迷人的玫瑰色时期也就是20岁上下,可你要是看他们十来岁时候画的画,都本事已经很大了。

那么今天在各个学院里面,一个十八岁的青年,顶多是附中的学生,他根本看不起自己,也没有人注意他。可你要是比比王希孟,人家真是自信。绘画是手绘的,手艺第一,手艺之上,又是眼光第一。这个眼光,分两层,一是指观察之眼,一个是指一边画着,一边你怎么判断自己这幅画,属于经验范畴。而观察之眼,是不可学不可教。所谓天份天份,实际上指的是这个。因为你在同一片风景,你给天才看,你给庸才看,画出来是不一样的。

十八岁的感知功能,是全息的。好比崭新的电脑,下载功能搜索功能,反应功能。那是一流。他长成一个少年看世界,那简直浑身都是摄像头。

11 12► 中国山水画遇到王希孟,又少年了一下

年轻的新手画画,兴致勃然。他只要有技巧,差不多一半是在逞能,一半实在是因为他太年轻。他对眼前的世界好奇、动心、热爱。你整体的看,隋唐的绘画,加上东晋顾恺之画的山水画,是中国山水画的胚胎和萌芽,是童年期。

早期文艺复兴的意思就非常像隋唐的画,一股子少年的稚气、秀气、灵气和英气。五代北宋的山水画,格局扩大,气势雄浑,用墨慢慢老熟,但是宫廷仍然热衷青绿山水画。因为当时的青绿山水,也是一种歌功颂德,是主旋律题材,那么到了北宋,遇到像王希孟这样的天才,又少年了一下子,出人意表,光华灿烂。这难怪宋徽宗堪称奇迹,这么给他夸奖。因为他自己也是高明的画家,他知道,他画不出《千里江山图》。《千里江山图》的野心,远远超过隋唐的展子虔和李思训。王希孟沿袭的全景观,是五代北宋开拓的图式,犹有过之。

你看《千里江山图》的开阔,开阔得非常具体。如果把这幅画切割成无数个局部,每个局部都可以是一幅画,都是细节。隋唐五代,包括北宋的大家,你去看看,找不出一幅画能够收纳这么多自成格局的景别。而每一个景别,有这么多详确动人的细节。

13 16 15 14《千里江山图》的局部

通常成年的老熟的大师,喜欢做减法,也就是所谓取舍和概括,可十八岁英年的王希孟呢,他是忙着做加法。人在十八岁年纪,才会有这股子雄心和细心,一点不乱。不枝蔓,不繁杂,通篇贵气,清秀逼人。那就是他的天赋了。他降生在中国山水画的黄金时代,他在黄金时代只有十八岁。他在十八岁上,又有一个宋徽宗亲自给他调教。如此这般,我想他也闹不清怎么画出这幅伟大的画卷。十八岁干的事,多半其实是不自知的,他好也好在不自知。照西洋人的说法,那是上帝让他干了这件事情。

我们在想象中国古典画家的时候,都是白胡子老人。明清文人画,确立了山水画中的老人符号。晚清民初的黄宾虹、 齐白石、张大千,又坐实了这类符号的单一想象。在《千里江山图》中,我分明看见一位美少年,他不可能老。他正好十八岁。长几岁、小几岁,不会有《千里江山图》。

1我出生在一个没落的书香之家,父亲是一个赶不上科举考试的农村知识分子—小学教师。他不但喜爱种梅,还经常咏梅、画梅。童年时代,我家小花园就有几棵老白梅,由于是好品种,因而乡间亲友们都要托我父亲为他们接枝育苗。我父亲曾当过渡头关村小学的校长,狮子岭山麓的校园里就曾种有二三十棵白梅,也都是他亲手接枝培植的。我出自好奇心,往往自觉或不自觉地经常当了父亲的助手,久而久之,我也从中学会了接枝育苗的一些常识。每当看见自己手植的梅初次发花时,就有说不出的高兴,因为这是我劳动的成果。我曾为之培土浇水,入冬老是观察着有否长出花蕾,一旦花开,内心的喜悦是不难理解的。后来随父亲到织贡镇小学读书,学校附近有座古庙叫做普济堂,院前就有一林老梅。这数十棵老梅虽然没有我家后园的古梅长得高,但“老”得很神奇,每到花开时候,我就跟随父亲和老师们去赏梅。他们边观赏梅花,边吟唱咏梅的诗句,也引起了我画梅的兴趣,或临摹,或写生,就只恨自己没有本事把梅花的清香画出来。

梅花以江浙一带为多,鄂、湘、滇、蜀和华南地区也不算少,广东就有个罗浮山,广州还有个罗岗洞,都是南粤赏梅的好地方。上面提到的省份我都到过,四川成都在抗战期间曾住过多年,湖北武汉因工作关系也曾居留数载之久。凡是遇到梅树花开季节,我总想到植有梅花的地方去欣赏一番,并收集一些有关梅花的画材。

2关山月 梅 179×96cm 纸本设色 1986年

抗日战争年代,我曾到过云南昆明并有目的地去黑龙潭欣赏那棵有名的唐梅;1976年在日本访问时也看过一棵著名的卧龙梅,虽然不是花开季节,但这些古梅的姿态都生长得很美,很可入画,有如陆游的诗句所咏叹:“重叠碧藓晕,夭矫苍虬枝,谁汲古涧水,养此尘外姿。”

的确,梅愈老则愈夭矫盘错多姿,有如干戈剑戟,有如鹤膝鹿角。由于岁月的迁移,这种老梅的枝干鳞皴斑驳、苔藓蟠绕,满身都是与自然风霜雨雪搏斗经历的印记。所以说梅愈老则愈奇,愈古则愈神,动如蛟龙出海,静如卧虎伏地,不论或俯或仰还是作前、后、左、右面面观,都使人觉得美妙神奇。在画家眼中,铁干纵横盘错的线条和千变万化的空间构成了艺术上的形式美,并呈现着一种微妙的节奏感和韵律感。至于寒冬花开季节,却又是另一番境界。梅的生命力是很强的,老病梅往往长出茁壮的新苗,甚或已枯朽的古梅也会再得生机而重新萌芽发花,那种古逸老迈之气,正如石涛所咏:“干老枝枯冰玉屑,花娇色艳洒银皴。”文人画家每每喜欢以水墨写意画白梅,因为他们往往把白梅与雪联系在一起,赞为“傲雪”、“香雪”,或为“冷艳”、“冰肌”。辛弃疾有云:“更无花态度,全是雪精神。”

3 6 5 4自古以来,梅花特别受到诗人、文士、画家的宠爱,寻梅、赏梅、咏梅甚至成了他们精神生活的一部分。在历史上将梅花人格化并与自己的生命融为一体的,以“梅妻鹤子”自许的林和靖最为典型;陆游也有“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老子人间自在身,挹梅不惜损乌巾”等名句传世。所谓画梅须同梅性情,写梅须具梅骨气,人们又赞扬王冕“画如其人,人如其画”为“人与梅花一样清”,就因为他曾这样题过自己所画的墨梅:“吾家洗砚池头树,个个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王冕画梅,将诗、书、画融为一体,他的梅诗、梅画,或题梅的书法,质文并茂、情景交融,体现出真、善、美的生命力和艺术境界,从而产生无限的感染力量。在历代画梅的名家中,王冕被誉为“梅仙”,他的诗、书、画我都比较喜爱,也敬重他的为人。

7我意识到不能只执意于“为画梅而画梅”。我也明知梅花是前人吟诗绘画的传统题材,历史上已有不少名家,不知产生过多少不朽佳构,而且各家各派的风格极其丰富多彩。可以说,画梅在诗、书、画融为一体的中国文人画中,是最为普遍也是成就最高的。高剑父老师在倡导中国画革新时,也提倡“新文人画”,即摒弃旧文人画逃避现实遁世消极的思想,要求新文人画具有积极入世的时代感。当今时代不同了,画家的思想感情更应随新时代而有所变化,我以为这里有个“继往开来”的问题,亦即继承与发展的问题。今日的新文人画,到底要继承什么?既要发展,又向哪里发展?这对于画家来说,这些答案都得通过艺术实践体现出来。

“寸骨寸心”中国画

文/吴悦石

我们的祖先从黄河流域的丛林中走出来时,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一棵一棵的树,树就是一条线,从此以后就和中国有了不解之缘。我们的祖先和地中海沿岸的祖先是不一样的,他们生下来看到的都是石头,因此出现在他们地域的文化就是雕塑。我们“线”的渊源非常悠久(就是块和面),因此有了线才有了我们后来的中国书法绘画。这个观点有好多学者都有成熟的看法。由于我们中华民族对“线”的认识随着时代的发展和根据个人的修养,对线的认识都在不断的深化。

1福从天降 100×32 纸本设色 2013

什么是“线”?因为这是中国画、中国书法的根底,我们书画艺术灵魂的东西就是这个。什么是“线”?就是脊椎骨,前人对中国画的“线”有非常精到的叙述,说中国画重视“线”,因为“线”在起笔、收笔过程中有“线性”、有“笔性”,有笔在运行中产生的微妙变化,这就是中国画所具有的独特的魅力。

2吴悦石 且试锋芒豪气生 纸本设色 35×33 (2)

前人讲“一寸线一寸骨”,也就是寸骨寸心,把线拔得很高,我们每一寸线,就是一寸骨,它不是微不足道的骨,而是人的“脊椎骨”,见到“寸线”就是见到“寸骨”,见到“寸骨”就是见到“寸心”,因此在线的认识和叙述中我们一代一代的先贤在这个过程中都有着非常深刻的追求,在传世的作品中都有精湛的表现。

3吴悦石 佛法万千以戒为师 纸本设色 2012年 35×33 (6)

从三代以后到汉,在长沙的马王堆出土了西汉帛画,有两米多长,全用线来表现,上面是伏羲女娲,人首蛇身,中间是人间,下面是阴间。我在读书的过程中非常敬佩我们的祖先,在线的运用中想象力也是非常丰富的。我们现在对“线”的认识对于先贤来说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对先贤来说是有愧的。那个时代,先人想象到伏羲女娲一手拿规一手拿矩,想到太阳,三足鸟,想到月亮和青蟾,现在却没有这想象。想象出这种图腾我们现在的人是做不到的,只有在那个时代。我们现在的想象对于那个时代差的很多,比如在我们挥毫的过程中要放下自己,要使自己的心神要和自己的内心放大,这才能产生好作品。

4吴悦石_福来图_34cm×34cm_纸本设色_2014年_

比如想象一个“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很形象,李白说“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有人会说胡说八道,怎么能有三千丈?最多三尺多长,但是按照常理来说就不形象,没有张力。如果按照“白发三千丈”的说法则说明“愁”得非常形象。这说明思想的发展和语言的丰富。与当时“线”的发展都是相辅相成的。同时代的书法乃至草书艺术出现了张旭、怀素等书法家,把“线”发挥到了极致,这和当时的思想状态都是令我们后人有一个深刻的思索。

5 8 7 6作者介绍

9吴悦石,1945年生,北京市人。少年时开始学习中国画,五六十年代曾得到画坛耆宿的亲授,为著名国画家王铸九、董寿平入室弟子。有深厚的国学修养和对绘画理论的研究,精于书画鉴赏。青年时代开始遍游天下,深入生活,写生创作。其作品疏朗、洒脱、遒劲、苍辣、奇崛、生动,在中国画坛上有着广泛的影响。现为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创作院艺委会主任,中国国史研究编修馆研究馆员,中国国家画院吴悦石工作室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国际文化交流中心理事,中国画学会理事,北京水墨公益基金会理事长。

清代著名国画大师孙温用36年的时间,熬尽一生心血工笔重彩绘制的230幅巨幅图画,现存藏于大连旅顺博物馆,2004年在国内首次展出,引起世界性的轰动。大型《红楼梦》电视剧人物服饰、室内布景、室外布景均参照孙温图画设计。其中,新版“红楼梦电视剧”剧照,用的就是孙温的230幅图画中的一幅。

孙温,生于1826年,据考证,孙温系河北丰润人,字润斋,号浭阳居士。在其所绘《红楼梦》于2004年展出之前少有人知。从画上的题款中得知,该画成于同治丁卯(1867年)至光绪癸卯(1903年)年间。从第一百十二回左下角题有“七十三老人润斋孙温”,可断他35岁左右开始绘制此画,尔后历经36载完成。

《红楼梦》作为中国文学史上家喻户晓,老少咸知的名著,从流传之日起便是众多画工心仪的绝佳题材。两百多年来,为《红楼梦》所绘的备类插图,以《红楼梦》中人物为蓝本的肖像系列,受《红楼梦》启发而创作的各类美术作品真是汗牛充栋,不计其数。

然而,真正像孙温所绘《全本红楼梦》这样的出类拔萃之作却是屈指可数。从涵盖全书囊括主要情节而言,从对人物形象的理解和想象而言,从对细节的精确描绘而言,从艺术表现的完美程度而言,《全本红楼梦》可毫不夸张地应列为两百年来的夺冠之作。

据现仅有的一点史料考得:孙温为河北丰润人(即今日的唐山地区),出生于嘉庆年间,生活在同治、光绪年间。

《全本红楼梦》是他尽毕生之力留给后世的唯一巨制,而他本人毕其一生都不过是混迹于市井的无名画师。故此今天我们已无从对他有进一步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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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近些年的艺术市场上,作为海派后期的大师级人物,吴昌硕画作的市场价格,与早已跻身亿元俱乐部的齐白石、张大千画作相比,并不算耀眼,更不符合其在艺术 史上的地位。那么,究竟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吴昌硕与齐白石、张大千三者在绘画艺术上又有着怎样差异呢?带着这些问题,中国文物网于近日采访了著名中青 年书画家、书画评论家张俊东,他对于三人的绘画艺术有着自己的看法。

在近些年的艺术市场上,作为海派后期的大师级人物,吴昌硕画作的市场价格,与早已跻身亿元俱乐部的齐白石、张大千画作相比,并不算耀眼,更不符合其在艺术史上的地位。那么,究竟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吴昌硕与齐白石、张大千三者在绘画艺术上又有着怎样差异呢?带着这些问题,中国文物网于近日采访了著名中青年书画家、书画评论家张俊东先生,他对于三人的绘画艺术有着自己的看法。

1吴昌硕、齐白石、张大千

齐白石比吴昌硕更“接地气”

吴昌硕作为上个世纪四位中国画大师之一,在绘画艺术史上具有继往开来、开宗立派的重要地位。在艺术水平上,至今都难有人能够望其项背。可是,在当前的艺术品市场上,吴昌硕作品和齐白石、张大千的作品相比,价格却相对有些偏低。在张俊东看来,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恰恰说明在当前的艺术品市场上,一个艺术家的艺术水平和其作品在艺术品市场上的行情,其实并没有真正地统一起来。也就是说,市场是市场,艺术水平是艺术水平,两者之间很难做到完全成正比。所以,张俊东认为吴昌硕作品在市场上的行情,并没有与其艺术水平、艺术影响相匹配。

那么,为什么齐白石、张大千的画作要比吴昌硕的画作卖得贵呢?首先来看齐白石,张俊东记得曾经看过一份统计数据,有人在广州做过一个调查,看看现当代这些书画大师们,谁在老百姓当中的知名度和影响力最高。结果排在第一位的是徐悲鸿,排在第二位的是齐白石。像吴昌硕这样的艺术家,老百姓知道的很少,从这一点能够看出什么呢?张俊东指出,齐白石之所以能够成为中国绘画大师,是有多方面的原因,而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齐白石真正做到了雅俗共赏。什么叫雅俗共赏?就是在专业圈子里,专业人士都认为齐白石画的好;老百姓一看,也觉得齐白石画的好,这就做到了雅俗共赏。吴昌硕画作只做到了让专业人士认可,老百姓的认可程度却没有齐白石画作那么高。而这也正是齐白石画作的价格能够在市场上一直居高不下的一个重要原因。

吴昌硕比齐白石更朴拙天然、随心所欲

从取法上来看,齐白石受了陈师曾的引导和劝说,衰年变法时学习的正是吴昌硕。尽管齐白石从未见过吴昌硕,但齐白石对吴昌硕的崇拜和研究是非常深入的。这在齐白石自己的诗文、画款题跋以及陈半丁、启功、谢稚柳等人的文章中都可以找到出处。齐白石是吴昌硕大写意花鸟真正意义上的继承者、提纯者。而要说到吴昌硕和齐白石究竟谁高谁低,张大千曾言,齐白石做人太小气,他不喜欢,但齐白石的画画得好,超过了吴昌硕。当代评论家陈传席也曾比较说,齐白石清,吴昌硕浊。甚至说吴昌硕的画有点脏。这和吴昌硕的设色法有关。吴昌硕和齐白石设色都比较浓丽。但齐白石采用的是“单色法”,也就是直接用足够厚重的颜色一笔画成。而吴昌硕采用的是“复色法”,就是一笔下去之后,如果觉得颜色还不够厚重,那就再添上去一笔。这就使得吴昌硕的画有时候让人觉得不是很干净。

但是,在张俊东看来,吴昌硕与齐白石相比,其作品最大的特点就是金石气息要比齐白石更厚重,气息更为雄强、朴拙。而齐白石更多的是一种雅致和清新。还有一个区别就是,两人在创作心态上也不大相同。也许是性格使然,或地位使然,当时吴昌硕是海上画坛第一把交椅,整个中国画坛的擎大旗者。而齐白石刚到北京时,一开始他的画没人认,后来有人认了,画价高了又被讥为“野狐禅”,一直没有相应的社会地位与之相匹配,直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后,齐白石才被完全认可,有了自己的地位,但是他的年龄也大了,画风已然形成很难改变。所以,吴昌硕的画里总能有一种大气淋漓、唯我独尊的感觉。而齐白石的画里总有一种小媳妇讨好婆婆的感觉,要考虑市场和买家的喜好。齐白石总想把画画得尽善尽美,画得漂亮;而吴昌硕总是随心所欲,自然而然的呈现自己,甚至有的画像是没有完全画完,直抒胸臆后就直接放在那了,这是何等的大气和真实。

那么吴昌硕和齐白石,究竟谁高谁低?张俊东表示,只能看审美偏好,真的难分伯仲。

张大千比吴昌硕多了些“脂粉气”

再来看张大千。中国近现代画坛还有一位大家叫李可染,他是齐白石的入室弟子。大约是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张大千来到北京,想去拜访齐白石,于是就让李可染帮忙给引荐一下。齐白石知道后回答说:“吾当奴视之。”他认为张大千这个人,一生只是浪得虚名,在绘画上没有什么创造,只不过是画奴而已,后来也就没有见他。从这个事情中,就可以看出齐白石其实是有些看不起张大千的。

陈子庄是现当代四川的一位颇具影响的画家,他也曾多次在他的绘画评论里头提到同是川籍画家的张大千。他认为就张大千的绘画风格而言,走的是青绿山水的路子,画的很淡雅,多多少少脂粉气过浓了一些。张俊东也同样认为张大千画作的脂粉气太浓,与吴昌硕那种雄强浑厚、具有金石味道的作品比起来,张大千画得就稍微有一点“薄”,不够厚重,给人一种轻飘飘的感觉。甚至曾被人讥讽为画有点儿女人味。

所以,综上所述,张俊东认为,吴昌硕画作的价格应该在未来还会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大家可以拭目以待。

专家简介:

2张俊东,1973年出生于黑龙江林甸,北京大学书法硕士,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著名中青年书画家、书画评论家。作品入展第七届全国书法展,第八届中青年书法展,首届青年展,第二届中国书法艺术节百家精品展,全国第二届行草书大展,第三届楹联书法展获奖提名。论文《书法艺术审美标准建立的心理描摹》入选全国第六届书学研讨会。出版《王羲之笔法及其流变研究》、《拒绝光滑——张俊东谈艺录》等多部著作。并有百万字书画理论、评论文章发表。近年致力于中国画研究和创作,尤其在花鸟画创作上主张深挖传统、回归笔墨内美,取得一定突破,被业内专家所看重。

石涛对于墨法的运用是其作品的亮点,打开石涛的作品首先是满幅的水墨气氛给观者带来一种清新的感觉,显然石涛在墨法上一定有他过人之处。石涛在其一生中大多生活在气候湿润的南方,空气湿度相对较大,吸水性强的生宣纸在南方空气湿润的条件下也自然保存了一定湿气,画家运笔运墨于纸上画面自然温润总有一种下过雨的感觉,所以石涛的作品中出现水墨氤氲的气象也不足为奇。但是《搜尽奇峰打草稿》图呈现水墨淋漓效果是在相对干燥的北方所作,石涛在笔墨技巧的运用上一定有他的独特之处。而破墨法、泼墨法、误墨法是《搜尽奇峰打草稿》图中主要运用的三大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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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破墨法

黄宾虹先生有言:“石涛精于破墨,以浓墨破淡墨,淡墨破浓墨,甚为精彩。”破墨法是中国画水墨技法中基本的墨法类型,自晚唐纯水墨画出现时,水墨技法也随之产生,往后逐渐丰富、完善。“破墨”二字最早的提出是南朝梁萧绎《山水松石格》:“或难合于破墨,体向异于丹青。”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记载“余曾见破墨山水,运笔劲爽”。自古以来破墨法作为一种基本的技巧在不断被画家运用。而善用破墨者不胜枚举,米芾就是善用墨法的大家,其中浓淡兼施,泼破混用等方法均熟练运用。

近代绘画大师黄宾虹先生亦是墨法能手,他对石涛墨法甚是钦佩,又提出七墨法:浓墨、淡墨、破墨、泼墨、积墨、焦墨、宿墨。其在1934 年发表的《画法要旨》中对破墨的运用有详细的阐述:“或言破墨,破其界限轮廓,作蔬苔细草于界处,南宋人多用之,至元其法大备。董元坡脚下多碎石,乃画康建山势,先向笔画边皴起,然后用淡墨破其凹处。着色不离乎此,石之着色重,山石矾头中有云气,皴法渗软,下有沙地,用淡扫屈曲为之,再用淡墨破,是重渲染,亦即破墨法之一要,以能融合,能分明,能为得之。米元章传有纸本小幅,藏张艺堂家,幅首大行书‘芾岷江舟还’,三十六字,其画老笔破墨,锋锷四出,实书法溢而为画,可知破墨之妙,全非模糊。”文中提及破墨法在南宋就有较多画家运用,并阐述了破墨的具体运用方法。

然而,破墨法中最基本的方法即为两种:1、浓破淡,在宣纸上首先以淡墨多水绘出,未干之时,以重墨破之,墨韵效果,自然天成。2、淡破浓:首先较重的墨绘于宣纸,墨迹不易渗化,然后以清水淡墨破之,使原本泼辣、生猛的浓墨变得温润和谐。

23《搜尽奇峰打草稿》

《搜尽奇峰打草稿》图中大量出现破墨法,而石涛并非如此单一的运用此法,他已不局限于淡墨、浓墨的互破法。(图1)远处山体几乎处于一个墨色(淡墨)的范围内,山体和水岸朦胧可辨,我们所看到更多的则是形态之间的相互破坏。

4图1

5图2

图1和图2为石涛《搜尽奇峰打草稿》两个局部

1、淡墨点破淡墨线,以图中较淡墨色的曲线形态大致绘出山体轮廓,随即用墨色变化不大的小点形态打在原本已流畅的线条上,使其时断时连,无规可寻。

2、以淡墨线破淡墨线,在最远处竖立的山体上,为了丰富山石的结构,石涛不顾原本已出现的结构性线条,并迅速的再在其上反复交错出许多条类似的线,或为纠错、或为复加,线与线之间的相互交错、重复使原本结构清晰的山体变得结构迷糊复杂起来,这正是石涛所想要的效果。(图2)中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石涛灵活地运用此法。

6图3 搜尽奇峰打草稿(局部)

3 、以浓墨线破淡墨点。石涛《搜尽奇峰打草稿》图中几乎是以繁、密点线组合出来的画面。(图3)所示,前面清楚可辨的山体轮廓线条明显是后加的,它必定会不由自主的穿过已经原本打在最初淡墨曲线上的点,它对这些点又进行了二次“破坏”。在此过程中某种意义上也涉及到积墨法的运用。此法不仅使画面变得丰富,厚重感也增强了。

d、浓墨点破浓墨线:图中近处显眼的墨点,重重地打在了刚刚复加的轮廓线上,多则成片,少则一两点,好像是对这些重墨线条的几句“教导”。石涛总喜欢不断“破坏”自己的笔墨痕迹,“变化多端”的理念充分的展现在他的绘画实践当中,真正的做到了“浑然一体”的画面效果。

二、泼墨法

石涛在墨法运用上总是相互混淆、错综复杂的,破墨中伴随着积墨法,积墨中又有泼墨法的运用,因此泼墨法在石涛作品中出现的非常多,运用方法也不尽相同。

下面先摘录一段黄宾虹先生对泼墨法的阐述:“唐王洽性疏野,好酒醺酣后,以墨泼纸素,或吟或啸,脚蹴手抹,随其形状,为石为云为水,应手随意,倏若造化,图出云霞,染成风雨,宛若神巧,府观不见其墨污之迹,时人称为王墨。米元章用王洽之泼墨,参以破墨、积墨、焦墨。故浑厚有味。南宋马远,夏珪皆以泼墨法作树石,尚存古法,其墨法之中,运有笔法。吴小仙辈,笔法既失,承伪习谬,而墨法不存,渐入江湖市井之习,论者弗重,董玄宰评古今画法,尤深深痛恶之。唯善用泼墨者,贵有笔法,多施于远山平沙等处,若隐若见,浓淡浑成,斯为妙手。后世没兴马远之目,与李竹懒所谓泼墨之浊者如涂鬼,诚恐学者堕入恶道耳。”可见泼墨法的运用也由来已久。“泼墨”法一般伴随着酣畅、荒率、简约、狂放、粗劲等词语一同出现,它多体现艺术家那狂放不羁的性格。

梁楷,厚东平人,南宋宁宗嘉泰时为画院待诏,其为泼墨法的代表。他虽为画院待诏,但其性格狂放,藐视成规又玩世不恭,常嗜酒自乐,但他的作品传于世的多是“逸笔草草”的简笔风格,这也使画法从梁楷一变,多以泼墨效果绘出的简笔作品给观者眼前一亮,有一种喜墨如新的感觉梁楷的泼墨画法一改北宋以来崇山峻岭式的繁密画风,使作者更容易调动绘画情绪,能让豪放恣肆的性情尽情表达。泼墨法制造出的水墨晕染的不确定性更适合那些不按常理出牌、藐视成规、在机变中寻求乐趣的这些人,石涛当属其中之一。石涛在一幅山水画跋中云:“新安之吴子又和,丰溪人也。游戏于笔墨之外,珍重其书,而不珍重于画。十饽年来,人间浪迹者多。每兴到时,举酒数过,脱巾散发,狂叫数声,泼十斗墨,纸必殆尽,终不书只字于画上。今观此纸,气韵生动,笔法直空。欲令清湘绝倒故书数字其上。”此番话说明了石涛性格狂放,喜用酣畅淋漓的墨法进行创作。

7图4 石涛 暴风雨图

石涛在1699 年创作了《山水人物花卉册》之《暴风雨图》。(图4)所示:作品中水墨淋漓、浓淡渗变、酣畅痛快、泼洒自如的墨浑效果自然流露出来。从作品中可辨石涛对泼墨技法的掌握相当成熟,画面中景处两座山体的对比十分强烈,其中一山体以水墨泼出,与远处的树丛相连,虽为大泼墨,但他对形态的把握依然相当娴熟,而在树丛与远处空间的表现上确是以水泼墨的形式使两个空间自然的连接在一起。整幅画水墨感极强,即使经历了几百年的岁月,画面依然保持着墨晕的鲜明感。在《搜尽奇峰打草稿》图中石涛还没有如此“放纵”,这种大面积的泼墨效果被弱化了,更多出现的是谨慎,只有远处山头的几处用浓墨泼出,还显得不大自然。实则不然,石涛此些时正是运用了他那熟练的泼墨技法,即为“小泼墨”。

8图5 搜尽奇峰打草稿(局部)

1、(图5)所示,以平面浓墨形式出现的远山形象与点、线组合出的山体相接处。石涛以“小泼墨”的方法使原本不太相融的两种山体自然的得到了转换。他把点、线、面的形态自然的融合在一起,在朦胧中展现着无限空间。

9图6 搜尽奇峰打草稿(局部)

2、(图6)所示,远处绵延的山体以重墨写出的山坡处,时隐时现,时断时连,断连处形成的灰色、白色形状与山坳处以直线排列的房屋形象形成互应效果。而浓墨染出的远山同短线的小树正好把体面的建筑挤出来。

10图7 搜尽奇峰打草稿(局部)

3、(图7)所示,轻松虚淡的变现出于水岸相连的丘状山脉,山势越推越远,山势起伏变大,以泼墨法写出,水墨自然散发,山体模糊不清,只留下些白色的斑点,而这些恰好与近处山上的重墨点形成强烈的对比,意为自然天成,实则有意为之。分析以上三图墨法的运用上便可看出,石涛泼墨技法的精妙之处,当处理不同形象关系的物象时,石涛都有他熟练的泼墨技法去应对,这不是酒后狂放的笔墨表达,也不是闲时的随意为之,这似乎是有意的,是在计划当中的。这种变化丰富,又自然合理的泼墨技法,没有清醒而繁多的训练是不可能达到的。如果以此来训练泼墨法还会有“诚恐学者堕入恶道耳”吗!

三、误墨法

石涛在画跋中这样提到:“昔人作画,善用误墨。误者无心,所谓天然也,生烟啮叶,似菊非菊,以为误不可,以为不误又不可,请着一解。”一般而言误墨是指作品中败笔制造的墨迹,作者在作画过程中,几笔墨放在不如意的位置,或为画作时不慎滴落几滴墨点,破坏了原本的画面效果,这样的墨常被称为误墨。误墨现象很常见,即为画者通常都有此经历。但每个人对待误墨的方法都不尽相同,有人将作品弃之,也有人将其变丑为美。

三国时有位叫曹不兴的画家,孙权命他在屏风上作画,不慎一滴误墨点脏绢帛,曹随机应变将墨点描写成苍蝇形象。孙权观画时以假为真用手赶撵,仔细辨认后既为曹所绘于绢帛的假苍蝇,孙权对此以假乱真的画技大为叹赏。王羲之还以此事作诗:“屏风误点惑孙郎,团扇革风柽内史。”自古以来也有不少画家急中生智变废为宝的例证,这些也都处于误墨的纠正层面,以此就会出现两种结果:有成功者,画龙点睛;有失败者,前功尽弃。石涛则不然,前面我们已经分析了石涛泼墨法的具体运用,他以不点、线之间的交错不断的进行画面上的“修正”,对于水墨之间的碰撞效果石涛也并不能完全掌握。他即使能以泼墨法的熟练技巧“调整”形态之间的关系,但不确定的因素依然存在。这“修正”与“调整”产生的墨晕效果正是石涛想要运用的即为“误墨法”。

11图8 搜尽奇峰打草稿(局部)

“万点恶墨,脑杀米癫”其中恶墨的形象是不是石涛有意为之的,并自我很是满意的打了上“万点”。其中得意的语气中还透露出他的“误墨点”既不同于米友仁的点又不同于董源的墨点。而他的墨点是别人认为丑陋的“误墨点”,他以恶墨点作画,,这是石涛“我自有我法”的又一实践表现。贾又福先生是研究石涛理论、实践的主力,他在课徒稿中写到“石涛墨法以积墨为易(一般先淡后浓),破墨、泼墨为难,积墨遍数不多,而且脉络清晰,易于把握。破、泼二法变化多端寻规律,所谓法外法,无法至法也。误笔误墨,以非求似,以乱为工耳。至于放笔野战,误笔主墨,以非求是,以乱求工求奇者,实属难能可贵”。

12图9 王原祁 山水图 局部

可见学习石涛的作品,误墨法亦是其中参悟的要点。“笔无定姿”是石涛画风的基本面貌,在《搜尽奇峰打草稿》图中石涛制造出“绵密繁复、万物混沌、气势磅礴”的景象。前之所述,石涛的反复泼、破的方法创造出画面的“不确定”性,误笔、误墨的成分参杂在其中,必定使画面“躁动”的情绪增强。(图8)画面中的山形不断地以线和大小墨点绘出淡的、浓的、干的、湿的,全部融入其中,他要尽可能的把“诗中画性情中来者也”发挥到最大化。山头处,墨点飞溅横出,山脚处“漫无纪律”意为杂木纵生处,加以繁密的皴点“聊以自娱”,这便是“误笔、误墨,似是而非,以乱为工耳”。其中误墨效果可与精心构思、惨淡经营的王原祁作品进行对比方可一目了然。(图9)误墨法适用不当便成“胡涂乱抹”,适用得体便能提高画面悦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