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毫的末梢:锋,是笔力集中到达,墨水集中流注的地方。善用笔者,能使笔站起来以锋芒运使,这叫“立峰”,笔锋挺而健,有效得传达指腕的力量。在曲张之间“杀”入纸中,获得力透纸背,入木三分的效果,如不能发挥锋的用场,单以笔腹扫顿按,笔画必质感薄弱,墨象虚浮。

古人强调“用笔在用锋”,包含两个要求:

1、“立锋”行笔。作书是否有“笔力”全看一支笔在你手中能否提得起来,“立”着运使。清代蒋和说:“(用笔)如善舞竿者,神泛竿头,善用枪者,力在枪尖也。”笔锋立得起来而不是偃卧平拖,才杀得入纸,才有“涩势”,写出来的线条如铸如刻,凝重,沉着。古人所谓“锥画沙”,“印印泥”,“屋漏痕”的比喻不外此理。“如利镂金,长锥界石,仿兹用笔,坐进千里”(唐·张怀瑾)。明董其昌说:“予学书三十年,悟得书法,而不能实证者,在自起自倒,自收自倒,自处自束处耳”,又说:“发笔处便要提得笔起,不使其自偃,乃是千古不传语。”这些都是甘苦之言。

1“立锋”关健在善于利用笔毫的弹性,因势利导,更关系到功力,功力到时,虽极柔长锋羊毫亦铮铮作弹。初学者可能开始时体会不到锋端的弹力,锋立不起来,可用薄长如竹蔑一类柔而有弹性之物,做用力压下又竭力撑起的动作,注意力放在尖端上,领会其运动的技巧,再运用到毛笔上,相信不难掌握。

2 4 32、“笔锋无处不到”。任何一点一画,从始至终,四面八方,都应是笔锋运走形成的。如写一点顿下后,须顿中有提,使笔锋走至原笔腹按下的位置,使笔力充分作用于纸面,如此方得收笔处坚实凝重的笔触。

刘熙载《书概》说:“张文史(张旭)书,微有点画处,意态自足,当知微有点画处,皆是笔锋实实到了。不然虽大有点画,笔心反而不到,何足之可云!”“大有点画”指简单的笔腹按下,能按不能提,提而锋不立,笔画再大,也是笔腹形成的虚浮呆滞形象,而非锋端真力贯注的坚实笔质,细审王羲之行书诸帖,欧阳询行书,褚遂良《阴符经》,赵孟頫、文征明行楷书墨迹,无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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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上所说的笔锋的顶端,实际运用上,锋指的是锋端及笔毫近的那一段,再远些就是笔腰,笔腰是笔毫产生弹性的部位,也有不少书家惯用笔腰,如颜真卿等,“力点”常不在锋而在笔腰,腰一触纸即能弹走,所以顿重而能清劲。可惜很多学他的人,一顿即倒腰软无力,外形相似而神情大异。近代康有为,笔腹腰也运用得很精彩。

11 10从学书的进程来说,初学者一开始就应努力练习立锋的本领,尽量以锋端运使。练到笔锋什么情况下都能弹起来的程度,则无论笔锋,笔腰、笔根、笔侧,无不能力透纸背,就如武功高强之人,无论拳、肘、肩、臂,全身各处,无一不能发力伤敌。

《倪宽赞》,又作《儿宽赞》,传褚遂良楷书墨迹。素笺乌丝栏墨迹卷,纵24.6cm,横170.1cm。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馆。

历代多认为本帖是褚遂良晚年作品。近代学者则以其文中之避讳用字习惯,与唐代情况不类,且用笔亦与褚书有所出入,结构较似欧体,认为是宋代临写。

本帖笔划疏瘦,顿挫生姿,笔意翩翩自得,秀丽美妙。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2【篆书之咏】

学篆通古,乃知文字。汉字初萌,肇自石器。象形指事,赋以图形,史载仓颉,博采众美,合而为字。殷商甲骨,揭古字谜。宣王太史,籀著大篆,铭铸钟鼎。昔秦皇,扫六合,统天下,同文字,李斯小篆,古字造极。

学篆通源,乃知五体。蔡邕论篆“处篇籍之首目,粲粲彬彬其可观,摛华艳于纨素,为学艺之范闲”。篆开先河,乃有隶、楷、行、草诸体。书道漫漫,墨客万千。学篆起步,通古达今,过关隘,越城垒,眺楼台,识烽燧,登攀书之雄关。

学篆通道,乃知气韵。甲骨谨严肃穆,金文依势生态,石鼓浑厚雄强,盟书纵横生趣,简牍帛书随性率意。书写锲刻,应物赋形,姿态飘逸,不拘一格。观其气,恢宏若曙光之喷薄;品其韵,天成若婴儿之初啼。

伟哉,篆书!

妙哉,篆书!

34【隶书之咏】

学隶通本,乃知其肇。书之有隶,始生于篆。“隶书者,篆之捷也”。古籍有载:秦狱吏程邈,善大篆。得罪始皇,囚于云阳狱,增减大篆体,去其繁复,始皇善之,出为御史,名书曰隶书。星移斗转,隶随汉兴。

学隶通变,乃知其贵。隶贵在变,变篆自变,为捷为用,古隶、秦隶、汉隶、清隶,衍生几度,包孕自我,催生古字之立新,再生华夏文字法书之天地。“隶变”昭昭,彰显其道,变则弥久,通则不乏。

学隶通规,乃知其朴。道曰:“道常无名。朴虽小,天下莫能臣。”隶精朴厚,方正古拙,拙中见巧,大度雍容。横画蚕头雁尾,撇捺波鳞如翼;竖则灵动,点则玲珑,钩则自然,折则方棱,体势若繁星之灿耀,笔墨若锦绣之成章。

壮哉,隶书!

趣哉,隶书!

5【楷书之咏】

学楷通脉,乃知其初。楷萌于汉,兴于魏晋,盛于大唐。钟繇创楷,二王领军,太宗弘文,书法取士,欧虞颜柳,唐楷圣杰,一代新风,万世师表。后世书家,几欲越唐,呈领风骚。

学楷通静,乃知其功。楷乃静为,致虚守静,澹泊清心,红尘滚滚,世事纷纷,作楷入静,物我皆尽。静乃归根,知常如明。神似挟飞仙以遨游,志若抱明月而长终。

学楷通法,乃知其势。人之习楷,其难称最。楷亦真正,其书如立,法为其规,势为其形。大凡笔法,点画八体,备于“永”字。一点成一字之规,一字乃终篇之准。傍通点画,穷变态于毫端;依法顺势,合情调于纸上。

雄哉,楷书!

巧哉,楷书!

6【行书之咏】

学行通宗,乃知其圣。行书之体,始于后汉,书论有记,刘德升造。行随楷起,代有圣迹。东晋羲之,书坛称圣,《兰亭集序》,书中冠首。盛唐鲁公,别开天地,《祭侄文稿》,不分伯仲。北宋苏轼,创法尚意,《黄州寒食帖》,世传为佳。后世众家,灿若星河。

学行通简,乃知其活。行书如行,务简务活,相间流行。简则点画连笔,如高峡飞瀑,形断而意连;活则结体取势,如行云流水,扬波而砺艺。简活趋时,艺乃更新。

学行通意,乃知其境。意先笔后,意境皆备。意乃运心悟道,境乃神采造化。手熟臻于心精,顿悟始于渐悟。通意达境,要在积学。盖有学而未能,未有不学能成。

神哉,行书!

逸哉,行书!

78【草书之咏】

学草通史,乃知源流。草书之先,称之曰“藁”。屈原创藁,乃为草篆。草之流兴,始于东汉,张芝崔瑗,草称时最。魏晋章草,学者宗之;二王今草,历代尊之。盛唐之音,狂草崛起,张旭怀素,激颠激狂,豪放纵逸,世称草圣。清初草杰,青主斯觉,再展风姿。

学草通妙,乃知法度。书体之美,草至为奇。其形态异,如画图之灿烂;其气韵美,有乐音之和谐;其意象新,若舞蹈之传神。师自然之妙,运笔稳健疾风掠草;取自然之势,节奏跌宕余音绕梁。大巧若拙,拓魏晋法度;天趣自然,开时代新风。

学草通理,乃知品格。草乃发奋之作,形虽颠狂,理乃中和。喜则气舒,怒则势险,哀则气敛,乐则逸丽。笔笔心表,字字情出,行行言立,草书者,写人也。笔势飞舞,皆有其人之情志;气韵纵横,尽现其人之品格。博謇好学,人品高焉;遵道得路,草品神焉。

奇哉,草书!

1徐悲鸿(1895年7月19日-1953年9月26日),原名徐寿康,江苏宜兴屺亭镇人,中国现代画家、美术教育家,中国现代美术的奠基者,与张书旗、柳子谷三人被称为画坛的“金陵三杰”。

作为康有为的入室弟子,他不仅在绘画方面取得了杰出的成就,而且在书法上也颇有建树,成绩卓然。徐悲鸿的书法从它的理念来源、审美内涵,精神取向,价值意义等多方面分析,对于我们今天的书家都是很有启迪意义的。

2【徐悲鸿语:天下有简单事,而为愚人制成复杂】

真名家之语总是言简意赅,只言片语便能点到事情的本质。徐悲鸿先生在《〈积玉桥字〉跋》中开篇即言:“天下有简单事,而为愚人制成复杂,愈远愈失去益远者,中国书法其一端已。”他的这句话就是具有这样的作用。在该文末尾,悲鸿先生还有一语也非常好,“古人并无‘笔’,更无今日之所谓‘法’”。不拘于法乃为至法,这句话很多学书法的人都知道,可在书法实践中能悟出个中玄机的恐不多见。但愿悲鸿先生短短的几句话,能对当代书法爱好者乃至书法家们产生积极的指导意义。

3【陈传席:徐书为近代第一】

谈到徐悲鸿的书法艺术,当代著名美术评论家陈传席认为,徐书为近代第一。这也反映了徐悲鸿书法在当代很有研究的价值意义。陈认为其书有“篆籀气,很高古”。

徐悲鸿的书法能脱离康有为的碑学影响,充分自运,体现了徐悲鸿作为一代大师的不盲从,这是一个真正艺术家应该有的精神独立的品质。在我们这个时代,很多书家画家都汲汲于拜师投门,而完全失去了艺术家本该有的独立的思想,踵人履辙,不以为耻。更有投得一门永不思出者,这是一个艺术失去独立人格的体现。徐悲鸿在年轻的时候拜在康有为的门下,按理他的身上应该明显留下康有为的碑风痕迹,可我们检阅徐书,好像完全没有。这就是徐悲鸿,一个善于独立思考,意从己出的大师作风。这也是我们这个时代徐悲鸿的人格精神意义的价值所在。4 20 19 18 17 16 15 14 13 12 11 10 9 8 7 6 5

书法的要素,一个是汉字,一个是书写。如果将汉字比做书法的躯体,那么书写则赋予这躯体以灵魂。是它们,共同生成、培育了书法这门艺术。

书法的字不同于美术字及明清两代专为科举考试所定的“阁体字”(阁,指翰林院。翰林院官员写字十分工整、刻板,因此阁体字带有贬意),当然更不同于古今印刷物上的字了。书法的线条和字有血有肉、有筋有骨,有神采和力量,有思想感情,有生命意味,并富有动态之美、过程之美、气韵之美。

书法的三种构成形式,它们是笔画、字、行(或者说整幅作品),它们合成书法之美的一个系统。

在这个系统中,笔画是最基本的,因为字和行都是由笔画合成的。我们可以将字和行看做是点画运行的轨迹和排列组合形式。点画的许多形式美要素,如力感、动感、节奏、变化、和谐等等,也是字、行的形式美要素,当然,这些要素在三者中的比重是各各不同的。

笔画所着重的是笔力。近代著名学者梁启超在一篇文章中强调笔力对书法的重要性时说:“写字全仗笔力,笔力的有无,断定字的好坏。而笔力的有无,一写下去,立刻就可以看出来。”

如何用笔才能显示出力量呢?唐代书论家孙过庭说:“众妙攸归,务存骨气。”他所说的骨气,指的是用笔的内在之力以及纸上的点画所外现的力量。随意在纸上滴洒一些墨点,那无骨气,谈不上有什么力量;一个不会用毛笔写字的人,将笔像拿着刷子涂油漆一样在纸上横拖过去,也是无骨气的。用毛笔写字,正确方法是将笔直握着,笔与纸面成90 度角。

1使用毛笔的握笔方法

那么如何在线条中表现出力量呢?手段多种多样,这里只介绍易懂的两种。

一是多用中锋。中锋就是书写时直着笔杆,将主毫保持在要写的笔画的中央部分,其上的副毫就自然地落在其两边了。中锋用笔,字中有骨,也显得流畅、自然。与中锋相对的是侧锋,它是将主毫偏在线条的一边,显得锋利、险峻。

2写一竖画的不同用锋示意图

二是巧于提按。这是笔法中造成力感节奏感的重要手段。提,就是写字时用力将笔向上轻提;按则是相反,用力向下按着。提笔可使线条显得精细有力,轻盈流畅;按笔则使线条粗重有力,凝重沉着。

一个字中的各种线条的或粗或细、或轻或重,主要是由这种提按用力的方法得到的。我们可拿一个楷体的“大”字来作说明。

3提与按:有红点处为按,其余为提。中间的红线箭头为行笔方向

要处理好提、按这两种相反的用力方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写字者在将笔向上提或是向下按时,还要应付另一对不同的用力方法:行和留,即一个力量要向前行,一个力量要它停留着或不那么快行。这种情况正如一个篮球运动员带球前进,他一面拍着球,一面带球跑动,这技巧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达到熟练自如的。

4钱坫篆书

各种书体的提按变化的频率有所不同。狂草书由于追求快速行笔,提按变化较少,小草、行书提按变化多于狂草;隶书提按变化较多,特别表现于带有蚕头雁尾的横画上及捺刀上。提按频率最高的当数楷书。只有篆书是基本上没有提按变化的,而且一律用中锋,不用侧锋,因为篆书讲究线条粗细均匀。但篆书自有显示力量的办法。其中之一就是在粗细一律的线条中用或快或慢的行笔和或浓或枯的墨彩来显示力量。清朝篆书大师钱坫(1741—1806)的书册,字字坚挺圆润,行笔有快有慢,墨色有浓有枯,精妙中显示出作者有多么高超的功力。他晚年右体偏枯,左手写篆,同样精绝。

1 2 3 4米芾《行书建州帖》,又称《送陈觉民诗》。凡十五行,共一四一字,写于元符二年(1099)六月。

【释文】  □□□□□數惡詩上呈送陳建州覺民

七年烏帽抗黃塵,晝錦歸來世又新。

若過武夷山下看,人間不太敝精神。

□ 頭何慕久京華,靜洗黃塵眼界花。

萬寶精神在風月,好詩追取不須賒。

陳詩首唱云:

汨汨塵埃閱歲華,青山相見認空花。

清淮風月元無價,慿仗詩翁為我賒。

又一篇云:

長淮千古自流東,六月城頭日日風。

天際玉潢無出處,夜山圍在月明中。

絕唱,近為之刻而不復和。

1自米芾提出“八面出锋”以来,对此理解争论颇多,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对于古贤书论,容易产生歧义之处可以进行深层次探讨,如“善书者不择笔”,“笔软则奇怪生焉”等,我现就“八面出锋”谈一家之言。

关于“八面出锋”,首先有两层含义要明确,一是“八面”作何解,二是“出锋”的正确含义。前些时日,笔者与一位朋友探讨书法时谈到这一点,他对“八面出锋”理解是创作上以方笔为主,如《始平公造像记》那样,实质上将“出锋”之锋理解为“锋芒毕露”,并不正确。“八面”按照笔者理解,“八”应该是虚词,并非实指,正如文言文中“三、九”字眼,实际上是指有多种变化;“出锋”指充分发挥毛笔锋颖性能。笔锋即毛笔构成中的动物毛部分,历代多有不同,宋笔较短,米芾充分发挥宋笔特点,最终形成“八面出锋”功效,众人只有一笔,老米独有四面。

“八面出锋”主要指笔法。笔法是书法的精髓,是书法技法中最根本的基本功。清周星莲《临池管见》中说:“书法在用笔,用笔贵用锋。”用笔主要就是用锋,亦称使锋、运锋和行锋,是书写点画时笔锋起止行走规律,有自身特定要求,主要靠执笔和运腕来实施。任何点画书写,离不开起笔、行笔与收笔三个环节,但不能简单的一落一行一停了事。在笔法和结字两者之间,相对而言,米芾更注重笔法,但这并不说明米芾不重视结字,米芾处理结字欹侧取势,在一千多年前就已具备了很强的“前卫意识”,打破平正之姿。但米芾笔法更令人称道,甚至到了卖弄技巧的程度。米芾批评“欧柳为恶札之祖”,由此偏激言辞可知,唐楷以结构取胜,首重法度,像后世奉若神明的欧阳洵《结字三十六法》等,皆与米芾立足点相左,因而遭到了米芾激烈的批评。米芾对颜柳欧的强烈批判意识表明书法从法向意转变,但对他的某些话必须辨证地理解。

2《致伯修老兄尺牍》

我认为,可从运笔角度、速度、对比度和力度四个方面来理解“八面出锋”。角度指毛笔与纸面接触构成角度。速度根据线条的直曲、方圆、强弱、生涩和干湿等变化来分析。米芾自称“刷字”,用笔迅疾劲健,尽兴尽势,追求韵味、气魄和力量,最主要是追求自然。他的书法作品,大至诗帖,小至尺牍、题跋都具有痛快淋漓、奇纵变幻和雄健清新的特点以及快刀利剑的气势,将其为人性情与创作时的一瞬间感受发挥无遗。对比度指长短画比较,字形宽窄、交错重缀和分离紧合比较。米芾作品中,在很多粗重字形中一般都有几个较细笔画的字,显得很跳,王铎同样保留了这一方法。力度主要是指轻重、出钩、粗细等,米芾不同于一般人处在于横画尤其是起笔很粗,竖画反而细,出钩重,为人诟病。米芾强调“八面出锋”,注重中锋、侧锋和露锋等多种变化,不拘一格,表现了动态的美感。周星莲《临池管见》云:“能将此笔正用、侧用、顺用、逆用、重用、轻用、虚用、实用,擒得定,纵得出,遒得紧,拓得开,浑身都是解数,全仗笔尖毫末锋芒指使,乃为合拍。” 米芾是书史中罕见的将笔锋运用发挥到极点的人物。

米芾所谓“八面出锋”第一层含义是对中锋运用辨证的,更深意义上的理解。从历代留传下来的大量墨迹来看,几乎没有哪一笔点画不是露锋起笔的。书法在很大程度上却强调藏锋、中锋。“藏”即藏头,因笔着纸,令笔心常在点画中行,不论笔锋左行、右行、转弯和变向都使笔锋保持在笔画中轴线,但这句话并无把点画起笔写成圆头圆脑之意,也不是要笔杆在行笔时永远垂直于纸面,而要根据笔画不同走向,有一定角度的倾斜。因为要保持中锋行笔,不可能只有一个锋面。“八面出锋”就是要根据不同笔画的不同走向,使用不同的锋面,关键就是每一次转换都要把笔锋调整到没有任何方向,才能使笔锋始终保持中锋行笔。以写横折为例,笔向右行,锋却朝左。写竖画时,笔向下行,按中锋要求来说,锋必须完全朝上,需要在横竖交接转折点调换。在写横画的过程中调锋,笔锋送足,再轻提使笔锋挺直,在纸平面上没有任何方向,然后再下按写竖画。在笔画转换方向时,通过对笔锋快速、短促、有力的提按转向调锋动作,使点画转折处既有骨力而又气脉通畅。

“八面出锋”的第二层含义是中锋运用结合多种锋法,米芾书作中有很多他人不常用的用锋法,或者是更高明、更巧妙的运用,如逆锋、侧锋、驻锋和拖锋等。一般说来,使用逆锋通常有两种,一是实逆,二是虚逆。实逆是指笔锋轻轻人纸,向点画的反方向运行极短的一段,然后再调锋运笔;虚逆就是笔锋在空中作逆锋动作,笔锋在逆的过程中并不着纸,即空中取逆势。米芾在很多时候运用虚逆的方法,实质上吸收了褚遂良凌空起笔方法,将很多动作留在空中,米芾法书很少牵丝连接。很多人认为侧锋不可取,是病笔,但侧锋运用得法,所写点画可以跌宕多姿,富有变化,从而使字形妍美生动,米芾书迹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这一点。驻锋是运笔中的一瞬间稍停而待动的短暂性用笔动作,米芾钩撇画书写中常出现。拖锋即笔管可以任意向不同的方向倾斜,具体来讲,即轻提用锋,把笔逐渐提起以离开纸面,切忌飘浮无力,一掠滑过,应将力量贯注于毫端至笔画末端,实际上,这些动作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主要是为了增加字的风流程度,表现美感,米芾常用于最后一笔不藏锋的主笔画,以增加气势空间。

3《适意帖》又称《玉格帖》

除此而外,米芾还善于铺毫和把握书写速度与线质关系。铺毫的目的是为了万毫齐力,使点画骨肉相称,提按顿挫,不至于裹束僵弱,不仅仅用笔尖描画。否则,写出来的字就会干枯无血肉,骨气荡然无存。善用锋者力求笔锋着纸的每一根毫芒都能起到作用。一般说来,行笔慢的好处是点画凝重浑厚,缺点是容易痴迷迟钝;行笔快能使点画明利爽健,但易带来轻薄浮滑的弊病。欧阳询《传授诀》中说:“凡书字最不可忙,忙则失势,次不可缓,缓则骨痴。”因此,单方面地强调“迟”或“速”都是有失偏颇的,应该根据自己的熟练程度,将二者结合。他所处时代使用的是竹纸,适合于快速书写,笔画不变形,不像生宣一样难以控制。刘熙载《书概》所云:“行笔不论迟速,期于备法,善书者虽速而法备,不善书者虽迟而法遗。”米芾书法一方面行笔忒快,另一方面,线条也非常扎实。

在米芾的具体创作中,有许多主张作其宣言,如对笔画回峰“如蒸饼”的嘲讽,认为刻意做作,反失自然,书法是发自心底的情感墨戏,贵在自然,在尚意书风潮流下,犹为注重这一点,米芾有“老厌奴书不玩鹅”的心态。老米书迹多是半寸见方小字,像《蜀素帖》和《苕溪诗选》以及一些手札等,即使宋笔锋颖很短,也可以得心应手。但米芾的大字名篇如《多景楼诗》、《虹县诗选》和《研山铭》等,较之小字作品更加率意,笔法运用达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常见“折钗股”、“屋漏痕”笔法,可见米芾作书功力极深,可以从任何一个方向调整笔锋,擒纵自如,收放无常,正如他自言的“无垂无缩,无往不收”。米芾所提倡“八面出锋”,实质上是功力水到渠成的最终结果,遍临百家,“至老既成,不知以何为祖”。以米芾的资质和高超技艺,所站的高度来讲这番话,理解起来应该设身处地,如果生搬硬套、断章取义,势必舍本逐末、缘木求鱼。

李白的诗,世人皆知。李白的书法水平如何,答得出的人恐怕就不多了。在故宫博物院,珍藏着一件名为《上阳台帖》的书法作品,正文右上有宋徽宗赵佶的瘦金体题签。题签只有一行,内容赫然是:“唐李太白上阳台”。

1《上阳台帖》,纸本,纵28.5cm,横38.1cm

李白书法飘逸雄健

《上阳台帖》为纸本,纵28.5cm,横38.1cm。正文以行草书写:“山高水长,物象千万,非有老笔,清壮可穷。十八日,上阳台书,太白。”

一共25个字,其书苍劲雄浑而又气势飘逸,用笔纵放自如,雄健流畅,很符合李白的诗歌风格。题跋包括了宋徽宗赵佶、元张晏、杜本、欧阳玄以及清乾隆皇帝等,每个人的题跋字数,几乎都是正文的两倍以上。引首还有乾隆皇帝楷书题“青莲逸翰”四字。

观看过《上阳台帖》后,赵佶的评论是:“太白尝作行书‘乘兴踏月,西入酒家,不觉人物两忘,身在世外’一帖,字画飘逸,豪气雄健,乃知白不特以诗鸣也。”(标点为编者后加)

赵佶提到的这件李白行书帖,今天的人们已无缘亲见。但赵佶自身书画造诣极深,他如此推崇李白的行书,可见李白的书法水平确实颇高,飘逸雄健,不流凡俗。

此外,从元代张晏的题跋中,也可略窥李白的书风:“谪仙书传世绝少,尝云:欧、虞、褚、陆真书奴耳。自以流出于胸中,非若他人积习可到。观其飘飘然有凌云之态,高出尘寰得物外之妙。尝遍观晋唐法帖,而忽展此书,不觉令人清爽。”

从张晏的题跋中,很容易看出,此帖的书风与影响广泛的初唐三大书法家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之风格不同。与其人个性奔放豪迈相一致,李白的书法同样不拘法度,超逸神妙。

2毛泽东礼品转入故宫

《上阳台帖》在清代安岐《墨缘汇观》、清内府《石渠宝笈·初篇》等书中都有著录,是中国历代书法中的精品。卷前后钤有宋赵孟坚“子固”、“ 斋”、贾似道“秋壑图书”,元“张晏私印”、“欧阳玄印”以及明项元汴,清梁清标、安岐、清内府以及近代张伯驹等鉴藏印。

从这些鉴藏印中,可以看出这件珍品经过了怎样的曲折流转:在宋代宣和年间被收入内府,后入贾似道手中。元代,被张晏收藏,明代,入藏项元汴的天籁阁。清代先为收藏家安岐所得,再入清内府,清末流出宫外。民国时,近代收藏大家张伯驹以重金购得。

据有关资料透露,《上阳台帖》如何从张伯驹手中进入故宫收藏,还有一则佳话。新中国成立后,张伯驹怀着对毛泽东的崇敬,将《上阳台帖》赠给毛主席。毛泽东喜好书法,收到此帖后十分珍爱,反复欣赏把玩。1958年,毛泽东自己立下规矩,党和国家领导人所收礼品一律缴公,这件《上阳台帖》即被送到北京故宫博物院珍藏。

书法为诗名所掩

“唐家公子锦袍倦,文采风流六百年。不见屋梁明月色,空余翰墨化云烟。”这是元代以诗文闻名的欧阳玄在《上阳台帖》后的题诗。

史料载,唐玄宗曾命李白作宫中行乐诗,“二人张朱丝阑于前,白取笔抒思,十篇立就。笔迹遒利,凤峙龙拿。”可见李白书法之好。

其实,古代不少书法家对李白的书法都有好评。不过,在他们的赞叹中,几乎都透露出了一种相同的惋惜之意,即“书为诗名所掩”。正如宋代大书法家黄庭坚对其的评价:“观其稿书,大类其诗,弥使人远想慨然。白在开元、至德间,不以能书传,今其行、草殊不减古人”(《山谷题跋》)。

这也难怪。提到李白的名字,有谁脑海中不会浮现几句脍炙人口的佳句呢?无论是小学生都耳熟能详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还是失意时用来自勉的“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抑或是友情深重的“桃花潭水深千尽,不及汪伦送我情”,都是那么才气纵横、直抵人心。

尽管李白的书法作品未能像他的诗一样广泛流传,至今仍被人们口耳传诵,但从种种相关的评述中,我们还是可以窥见到诗仙多才多艺的影子,遐想他在1200多年前,是怎样挥毫纵笔,写下一篇又一篇千古绝唱。

安岐评论此帖说:“此卷字画沉着,用墨浓淡适中,较丰墨者别有生动之趣。”

明代金冕跋云:“昔先生尝赞美杜子美诗、颜鲁公书皆求之于声律点画之外,今观先生书杜诗,后千百年,宛然若昨日挥洒者,盖寓精神于翰墨而才品所自到尔。倘拘以宇宙之得而论之,是未可同赏妙也。”

1 2 3 4 5《桤木卷帖》又称《书杜工部桤木诗卷帖》

此帖多用正锋,精神凝聚,结构圆熟,字形匀称,其墨法最有特点。在这短幅中,苏轼以其笔墨骨肉赋其形,以其才学品性灌注其神情生气;吟物有所寓,咏诗有所悟,读杜有所思,挥毫有神助,使后人“爱玩不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