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讲:庸、愚、皆、识、其、端

12庸:庸字,需要把握的有两点。1、空间的掌握。第一笔的“点”和下面的距离非常大,整个字,呈上松下紧状。2、翻转的掌握。从第二笔开始,遇到转折,就一直是翻转,每个动作都很连贯。3 4

愚:这个愚字,在圣教里,是极为精彩的一个字。上方的禺,需要注意中间的竖划,有一个向右的弧度(如图所示)。下方的心,起笔在“禺”的左下方,收笔,和上方对齐。具体用笔方法,如图所示。5 6

皆:皆字,在书写时,一定要记住,“比”的右半部分,占用空间极少。这个字,最为精彩的一笔,就是连接“比”和“日”的那条线,要干净,并且带有弹跳。7 8

识:按照我们当代的审美来看,这个字,并没有多么美。但是这个字的特点,就是突破常规的书写。我们在书写时,可以将他看成“左右结构”,而并非“左中右结构”。“言”为左侧,“音”与“戈”几乎贴在了一起,为右侧。“戈钩”比上面长出很多,而且这个钩划,却没有那么多的斜度。9 10

其:这个其字,都是瘦瘦的线条,干净利落。这样的线条,需要的就是挺拔。其字中间的两横,用“3”代替,这个“3”的位置,在圣教里,是一个超经典的写法,位置不是居中,而是居右。

1112端:左侧的“立”,写成了“言”的简体写法,其实并不然,这是“立的”草书写法。我们在书写行书“立”时,并不多用。此字,左侧轻盈细长,右侧连续转折,很有节奏感。右侧山字的收尾处,有类似“点”的形状,此应为石碑破残所致,我们书写时不考虑此因素。

 

第九讲:是、以、窥、天、鉴、地

12是:是字,是典型三角形的字,脑袋小,身子大。整个字的难点,在于下半部分。书写时,注意“中竖”相对于上方“日”的位置。下半部分的笔划,看似是一笔,但是也有停顿调锋,这种笔划,如不调锋,容易写滑。3 4

以:以在上一讲理提到过,大同小异。注意留出中空,另外,左边的笔划,二压二提,要轻松书写。5 6

窥:这个字的特点是:上面要盖得住,左面粗又挺,右边细而轻。上方的“穴宝盖”整体采用侧锋用笔。“见”最后的竖钩,在行书里,王羲之喜欢将“竖钩”写成这样,如此写法,其他书家并不多见。7 8

天:天字,是一个应用性极强的字,难点在于最后的捺划,分为了三个弧度动作。另外,注意第二横,一定要翘起来。9 10

鉴:这个字,左高右低,右边的一系列的转折,用笔的笔锋要随之变化(如图所示)。

11 12地:地字,整个字呈扁形。这个字,分为两个部分,左边松,右边紧。要注意“土”字旁中竖的位置,要偏左,不能写到中间。这个字的难点,在于右半部分,有斜度的控制,也有方圆的把握。(如图所示)

大 师 的 泛 滥

刘晓林

作为奇缺资源的大师原本是少之又少的,这个浮燥的时代更是凤毛麟角。不过,可怜并自以为是的国人哪能心甘?绞尽脑汁也非要把大师“再生”出来——“大师”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大师”的推手们得到了实惠。一举两得,皆大欢喜。不过,把不明真假的人害惨了,把真正的文化艺术给玷污了!

公元2011年的某一天,我在瞬间思考着这一可以称之为问题的问题。拥有众多人口的中国向来不缺乏满腹经纶、才高八斗的知识人;向来不缺乏身凿七窍、机敏如猴的聪明人。今日的中国存在不少的人较前辈大师更多的知识和聪明,在认识、挖掘、提炼、融合主观与客观发生碰撞所衍生的系列智慧面前却早已被远远抛在身后。在智慧欠缺的大前提下,文化极度向实用倾斜;无数的事物以表象的形式存在,从而使得人们急剧地远理灵魂——此种状况下存在的知识和聪明有何用呢?机巧遍地,大道不在!

1具体而言,文学家不会写文章、画家没有自己的作品、书法家将米芾当作“米市”、评论家不知《书谱》、《文心雕龙》为何物……但无数的人敢大言不惭自称大师,无数的人敢貌似谦卑地称他人大师。于是,“学派”林立,大师泛滥起来。十足地滑稽!

“你可以说某人是成功的,但不能随便认为某人是大师;成功之于大师的路是遥远的!”刘晓林这样想也这样写,并对此深信。因此,我承认当今的中国有很多的成功人士,然而大师已经“濒临灭绝”了。数不清的、五花八门的名人们削尖自己的脑袋非要挤进大师的行列——惶惶然、恍恍然、煌煌然的大师之梦时刻都在上演着。

名不副实的大师太多——一个即使有了大师之名又如何?拿出证明你自己的东西来!皮囊空空的大师哪比得上妙笔生花的中师?哪比得上学富五车的小师?时名易得,史名难求。

大师的泛滥已经充斥了社会的各个领域,惨不忍睹。道隐稊稗,佛不远人。大师的存在是照耀你我灵魂的灯塔,不需他证。旷代通儒饶宗颐先生打趣地说:“我不是大师,我是大猪。”只要有大师其实,大猪其名又何妨?!

在大师的泛滥中呈现着世间百态,老天爷在看着——天不言而四时行,地不语而万物生。自然而然,道不可违。

有书法人物点评作品,开口就是匠气,说得咱一头雾水,不免要琢磨一阵子。今儿个,咱琢磨些道道,很想说出来,跟大伙儿一起分享。但是草根,水平有限,不是书法大师,更不是书法家,难免说得太低,太浅,没有神秘和技巧。大伙儿看了请不要揭了咱南郭先生的老底儿。

1米万锺《草书扇面》金笺 16.5×50.6cm 南京博物院藏

匠气,就是匠,木匠铁匠,泥瓦匠,还有画匠剃头匠,那都是匠。那些匠,就是打家具,盖房子,剃头,就是东涂西抹,刀劈斧凿,修修补补。匠跟师,当然先有匠,后有师,先当匠,后当师。无论再高再大的师,那都必须是匠人变成,当然需要非常优秀的匠人!书法的匠人,那就是规规矩矩学习,实实在在临帖,一丝不苟,把楷书写好,把基础打牢固。这事情,来不得弄虚作假,不允许乱竽充数。今儿个,那些楷书写不好,就当评委,当大师的书法家,他们咋跨过这门槛的,那事儿叫天知地知,他们自己一定知道。咱是草根,见识短浅,没有见过神仙,没有领略过超天才,咱更不敢苟同小屁孩儿当大师,领略不写楷书直奔行草的天才人物是怎样的风采。

23456匠人咱不说,大师咱见过没有?俗话说,没有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咋走路?大师人长啥样咱没有见过,字帖咱总是看过吧?大师嘛,当然要有风骨,有创造,有精神,当然要有师的气度和魅力。咱草根,自个儿当不了大师,但是谁应该是大师,咱还看得明白。当今书协,那应该是大师云集的地方,大师们应该多得车载斗量。只是那些大师们是匠还是师呢?这事情就费口舌了。先看古人,那些大师,能上下千年,纵横万里,只一件事,就是书法写出来个人的性情素养,写出来艺术风格,能震撼人心。今儿个,书协的大师们创新不少,那是不是写出了艺术风格,作品里有没有个人气质修养,恐怕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7米万锺《勺园次韵诗》纸本 288×98.5cm 山西省博物馆藏

今儿个那些大师,不少人临帖有所成就,这事情不用争执,明摆着。但是,后来的创新,却实实在在像是铁匠木匠泥瓦匠,在小家具小房子上刻意雕饰,弄得驴不驴,马不马,别别扭扭。那些人的作品,无论咋看,找不出震撼人心的力量,更让人看了腻腻歪歪。还有些人,为了所谓别出心裁,不把古人风格消化吸收,而是东拼西凑,就是一锅杂烩汤。王羲之是这样写的吗?颜真卿是这样创新的吗?柳公权是这样吗?倘若这些大师的书法真是创新,真具备艺术风格,写出了个人性格,那么,它表现出来的人格,根本就无法想象!那些东西才是典型的匠气,真正的匠气,一点儿师味儿也没有。倘若这些东西就是书法创新,大师原来就是这样,那上下几千年,书法大师恐怕要上亿!

有个名动海内外的中石先生,当然是顶级大师。书法作品用笔,时不时来个故意粗重,重得累累赘赘。不是这儿横竖故意臃肿,就是那儿撇捺故意加粗,变得钩不是钩,撇不叫撇。通体看来,除了别扭还是别扭。还有一个顶级大师,大名鼎鼎的沈鹏先生,用笔故意扭扭捏捏,又不时弄出来些突兀和怪诞。还有一个张海大师,发明了新书体。那书体,小胳膊小腿儿,好像兔子蹦蹄儿,一身小架儿,连一块大骨头都没有,刀劈斧凿痕迹非常明显。这些大师,他们的作品,算不算匠气呢?反正咱小小草根,不敢妄下断言。只是屡屡有人质疑,这事情不假吧?说到这儿,还得原谅咱草根无知,斗胆说句冒失话:别看他们白发苍苍,名气大,职位高,他们的书法,说匠气,他们也不算上乘,说不上好匠。还有,今儿个咱给那样的大师们推荐个当代人物,让他们认真学学。

这个人叫启功。启功的书法,那就写出来人家的风骨,有的是人家的素养。启功,虽然没有享受过贵族的灯红酒绿和钟鸣鼎食,却受过书香世家的文化熏陶。那人,淡泊名利,谦和慈祥,虚怀若谷;那人的书法,不疾不徐,没有大风大浪,看似平淡,却中宫紧,法度严,一丝不苟。这书法是不是人家性情素养的表达?是不是人家的艺术风格?能找出来穿凿附会刻意为之的痕迹吗?能找出一丁点儿故意做作吗?要说地地道道的大师,人家才合格。说到这儿,咱还真想说,今天那些声名显赫的大师真得实实在在学习,当当小学生。想来这样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艺术批评软化了吗?

导读

彭德:不是批评变软了,是环境变硬了

林木:丧失自主人格的中国美术批评

孙津:批评的批评

陈传席:我们需要“轻批评” (李振伟/采访整理)

1不是批评变软了,是环境变硬了

·彭德

批评软化的说法,针对的是资深批评家,可是他们很少软过。纵向比较,他们在20世纪和当下发表的文章,锋芒没有什么变化。横向比较,面对少数初出茅庐者和中年写手在媒体上的肆意漫骂,资深批评家退避三舍,是因为他们要么是忙得无暇理睬,要么是不愿落入对骂的圈套,外界于是以为在服软示弱。

批评给人软化的印象,主要是大环境变了。质言之,不是批评变软了,是环境变硬了。20世纪最后15年,批评的声音显得强烈而又刺激,不是他们特别尖锐硬朗,而是当时没有互联网,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家美术出版单位,能在美术报刊握有话语权的人太少。这帮人的文章一旦问世,人们通常只能拜读,很难及时形成书面的质疑和反驳。

自从网络博客迅速转换为自媒体之后,批评变得空前便捷,涌现出了大批写手,批评的声音变得驳杂,批评的标准和素养变得多元,资历不再重要。每个敢于发表意见的人都成了批评家,都能自由地指责他人,以致批评的声音如同大众超市推销产品的喇叭声让人应接不暇。鲁迅时代的批评同当下的批评相比,在规模和烈度上,已经不是小巫见大巫的区别,而是天壤之别。网络批评和专业纸媒发表的各种意见,相互对立和抵消,批评变得无处不在却又无足轻重,因为矛盾的信息近似没信息。这个在短期内暴发的批评声势,作为历史的进步,是以批评的低效为代价的。

由于艺术成了当代市场行为中的一环,艺术批评也在迅速分化。凡是还没有挂笔的资深批评家的写作都分成了两型,一是自主的批评,一是受委托的有偿批评。从狭义的角度看,有偿批评只能算是评论、评议、评介,关键词不是批而是评。望文生义,评就是平和地言说。评议式的批评,措词肯定会变软。有偿的润笔文章,主要篇幅立足于表扬,体现的是正常的情商,只要不是离谱的吹捧,没有什么可讨论的。润笔文章致力于表扬,呈现的是批评家和艺术家之间彼此欣赏的关系。一个写手用怒目金刚式的姿态对待一位向他示爱的美女,那不是有病吗?近十年来润笔文章流行,前者出资,后者写作,两厢情愿,几乎成了定例。在不少人的眼里,这类文章败坏了批评,可是批评家不等于不食人间烟火的义务劳动者,对他们的否定很无稽。批评自古都有广狭之分,人们往往只把狭义的批评视为批评,认定批评只能是挑刺、指责和抨击。翻翻苏轼的《东坡题跋》中对书画的批语,绝少质疑,不见指责,统统是表扬。《李卓吾批评西游记》《金圣叹批评西厢记》,也都是解读和赞赏。20世纪以来,批评家受两次世界大战的负面影响,受冷战情绪和“文革”大批判的同化,被非此即彼的二元论浸染,批评变得一味的强硬和严厉,似乎不骂人就是虚伪,就是软弱。在当代艺坛,媒体常常回避重要的问题而怂恿美术界和批评界内部相互掐架,博取点击率,满足的是旁观者幸灾乐祸的心理,这不是一种有品位的学术期待。

冷静思考,持续了一个世纪的现代批评态度,需要变软。在一些批评家笔下,他们的文章确实有软化的迹象。造成批评变软的深层原因,同艺术的多元有关。面对艺术的自由品格,写手们是否有权对他人的创作一味地抨击,是需要质疑的。即便是宽容的艺术家也会反感那些偏执而硬刺刺的抨击。至于打击异己者的批评,表面显示的是个人趣味或流行的常识,实则涉及艺术观的局限。比如把真实和虚假的二元论艺术分野视为低级判断,就不会执着于真假之争了。比如把善和恶视为人间每天都在发生的精神现象,就不会纠缠创作应当隐恶扬善还是隐善扬恶了。如果用“感觉学”来取代翻译错了的“美学”,就不会执著于美丑之争了。批评中的硬朗作风固然永远不会消亡,但批评更多地会倾向感受而不是倾向裁决。裁决难免有专制的意图,容易沾染居高临下的旧式批评的习气。■

丧失自主人格的中国美术批评

·林木

美术批评在当今的中国美术界是个尴尬的行当。之所以尴尬,就在于这个行当缺乏基本自主自为的专业人格。

美术批评未能成为自主自为的独立门类

今天中国的美术批评甚至没有形成一个独立的专业门类。在中国,几乎没有人可以称作是专业美术批评家。这些人或者专门研究美术史美术理论,以美术史家或美术理论家身份而附带担任点美术评论的工作;或者专心策展(今天中国的展览多如牛毛),因策展而顺带批评批评。至于弄其他文字工作如历史、哲学、文学、法律、经济乃至医学的人因兴趣或友情客串至美术领域也会写点美术批评,人数凑起来也相当可观。这些人都在搞美术批评,但又基本不属于这个门类中之专职人士。换言之,美术批评专业中基本没有专业人士。故在今天的中国美术界,美术批评本身基本上不是个独立的专业门类。至今中国美术家协会里共有涵盖美术各专业门类的26个美术专业委员会,连策展委员会最近都成立了,却就是没有“美术批评”专业委员会,便是确凿证据。今天大多担任美术批评工作的著名理论家,也主要集中在各级的“理论委员会”里。 尽管在“美术学”分类构成中,美术批评是与美术史、美术理论并立的三大美术门类之一,但在现实中,却几乎没有美术批评的独立位置。美术批评别说自主与自为,连独立之地位都尚未形成!其处境之尴尬就可想而知了。

由於此種原因,今天中國美術批評家(本文中不論是兼任或是客串者皆算在內)的專業能力是令人堪憂的。本來,美術批評家必須具備讀懂美術創作的能力,美術批評的對象本來應該是美術現象,但被批評的美術作品的創作者,即美術家們,大多不太看得起這些批評家。除了相當比例的此類批評家的確不太懂甚至根本不懂美術創作以外(由於我們奇怪的招生制度,導致教育制度很難培養出懂得美術創作的批評家,此為另壹話題),壹個連美術品是如何制作出的知識都沒有的人又怎麽去評論美術家的創作?美術家們在材料選擇技法運用風格呈現修養陶冶方面的奧妙批評家又怎麽去領會?美術批評工作還必須具備美術史論的廣博知識結構的基礎。亦如今天中國畫批評中常常出現的“寫意”“工筆”“筆墨”等,沒有古代美術史的基礎,要評論今天的創作又怎能說得清楚?以黃賓虹之筆墨為例,黃賓虹對古代筆墨傳統有哪些繼承?有哪些發展與突破?這些突破在美術史發展上又有何種意義?如果批評家對古代的筆墨傳統似是而非,雲裏霧裏,或者幹脆壹抹黑,妳憑什麽去評論黃賓虹?同樣的,妳連藝術的本質都恍兮惚兮,妳連風格形成之機制都弄不清楚,只是壹陣“走向世界”豪情萬丈地瞎嚷嚷,行內人會把妳當笑話當小醜看。但由於今天中國批評界沒有形成自主評論的專業個性,“人人都是評論家”是今天普遍的現象。美術評論幾無門坎,只要會寫文章,人人都可進入。每人從自自己的角度切入美術,當然也不是不可以,亦如人人吃飯當然有資格評價廚藝水平,但堪憂的卻是專業性質美術批評的專業性。本來,美術批評是美術學中壹個獨立門類,美術批評作為美術門類必須有獨立自主的學術地位和價值。但在現實中,卻僅僅是美術創作的附庸。而美術家們在此種評論現狀中對此種評論亦幾無太多要求,只要有人評就行,當然最好是名家(各行的名家皆可)在評。至於怎麽具體個評法,倒無所謂,只要朝好的方向說就行。

中國美術批評的民族獨立性與自主性的缺失

中國美術批評語言中壹個很突出的毛病,就是言必稱西方。尤其是中青年壹輩的批評家,文章中不來上幾段外來的術語(還有括號中引用英語原文的),或西方理論家的觀點,似乎就沒有學術性!所以只要是年輕人寫的批評文章,無論如何都會來些現象學、圖象學、胡塞爾,海德格爾、福柯……不然,妳就“OUT”了!壹次出席學術會,壹年輕學者發表論文,評論中國的美術現象,論得很完整很不錯。論到結束時,突兀兀地畫蛇添足,鉆出幾句漢斯·貝爾廷,讓主持人不由得感嘆壹句:妳論得已經很好了,比那老外強,引出個老外幹嘛呢?這是崇洋的時髦!作為世界文化的重要部分,中國文化自有其獨立的體系,中國美術文化也有其鮮明的民族特色。在分析與研究中國藝術時,尤其是包括中國畫在內的民族藝術時,壹些西方術語是無法解讀中國藝術的。如“氣韻”不等於節奏,“筆墨”不等於形式,“意象”也不等於image,“淡”也並非單薄,中國藝術風格之至高的“自然”,更非客觀物質世界……亦如中醫壹套經絡、脈象、陰陽之講究,找不到西方醫學“科學”之對應。中國流行了壹個世紀而至今的則是西方的歷史進化論——壹種在今天西方史學界已被批判的錯誤理論。該論認為歷史進化有規律,且把歷史由低至高分進化階段。而高階段又都在西方,中國則自卑自賤地、宿命地永處進化的低端。故有現代、後現代、後後現代、後後後現代、當代。照這些人看來,中國則只能處前現代。中國運用後現代、當代壹類話語的批評家,則儼然作唯獨自己得道真理在握之狀。我們的美術界竟然有壹批堂而皇之以“當代藝術”相標榜的美術家及評論家!且以此把其他的美術家及批評家踢出當代踢到“前現代”去!這兩天正在到處展覽的“後學院”油畫展,就是這種模仿西方話語、模仿西方“當代藝術”的典型展覽!——本來,我們五千年未曾中斷過的民族文化歷史脈絡有自己鮮明的特色,我們也有完整的美術批評美術話語體系。但壹百多年來崇洋媚外的文化積習,使今天的美術批評幾乎弄不懂民族美術的意蘊,而外來的美術文化,又在壹知半解盲人摸象的狀態中不得要領。這樣,自己的不知道,人家的也不清楚,在壹知半解的時髦當中,我們模仿了自以為是的“現代”,又進入到無法無天的“當代”!其實,以表現各民族、各時代、各自文化情感的民族藝術,哪來先進落後之分?今天,連這種常識都沒有的時髦批評家們這些“現代”“後現代”“後學院”都與西方有關,與中國無關,與中國蓬蓬勃勃發展的現實無關,與中國深厚而悠久的民族歷史文化無關,與中國藝術家的獨特體驗及表達也無關。

當代批評缺失中國立場

由於幾乎整個20世紀都是壹個國際主義流行的世紀,“無產階級沒有祖國”“憑著國際歌,我們可以在全世界找到同誌”……所以直到今天,我們仍在流行國際主義的風尚。我們的藝術非得“走向世界”不可!而“世界”在哪裏?“世界”只在美國,“世界”只在歐洲,“世界”就在舉辦雙年展的威尼斯。“世界”要接納妳,妳就必須以歐美的標準為標準,為“世界”——亦即歐美——而創作。但歐美對中國有自己的壹套看法,有政治上的嚴重偏見,中國那些要“走向世界”的藝術家,則必須迎合西方,直到不惜自我糟蹋自我作賤!面對這些今天被稱作“當代藝術”的藝術,我們的批評幾乎完全喪失中國藝術家應有的中國立場。我們完全認歐美“當代藝術”之樣式為樣式,我們完全以他們對中國的看法——那怕是極度的偏見、醜化乃至妖魔化——為看法,我們中國的“當代”評論家幾乎以壹個歐美評論家的立場、身份、方式、語言,在對中國自己的藝術指手劃腳。其結果是,中國的“當代藝術家”模仿西方“當代藝術”的作品,中國的“當代”批評家,則模仿西方 “當代藝術”批評家的觀點、批評方式乃至語言。我們的大量希望“走向世界”的藝術家們幾乎忘掉了藝術的本質,忘掉了藝術之所以為藝術的自我體驗的真誠傳達,忘掉了藝術—藝術家—生活間的常識性聯系,把生氣勃勃的中國當代現實撂在壹邊,卻盡在西方的觀念、模式、語言中討生活。這種數典忘祖的美術及美術批評竟然在中國畫壇頗有市場!

獨立自主的批評家人格意識的喪失

今天中國的美術批評,堪稱美術創作的附庸,美術批評家亦大有美術家之附庸的意味。縱觀當今的美術批評,幾乎全是贊頌之文。每次畫家們辦展,總要請去壹批批評家,集體為某辦展畫家唱贊歌,大有美聲大合唱之意味。即使各人之贊美有別,亦不過和諧贊美中的不同聲部而已……批評者與被批評者都心知肚明,而被贊揚者對這些缺乏專業責任感的批評家也未必會真心感謝真心佩服……這種批評家面對批評對象時喪失獨立人格的情況,已嚴重到超出想象的程度。對壹般畫家的評論且不論,對已成大名之畫家,則盲從跟風,為尊者諱的情形比比皆是。藝術自身的問題尚且不敢批評,如對徐悲鴻中國畫改革之流弊;就連對民族大節之失的批評,居然全體批評界近乎集體禁聲,如蔣兆和的《流民圖》!有壹二敢於發出不同聲音的論家,則儼然為論壇另類。現在由各地政府掀起的打造畫派的運動堪稱風起雲湧,這種違反藝術發展規律的荒唐現象實則又檢驗著藝術評論家的人格。但縱觀全國,藝術評論家們面對這種由權利引起而名利雙收卻又明知錯誤的舉動卻少有不介入者!這種喪失批評家獨立人格尊嚴的傾向,自然導致中國當代批評的嚴重失語和偏頗。(網絡批評中有專挑名人作非學術尖銳批評者,不在本文範圍)——當然,由於中國美術界並無嚴格的專業意義上的批評家群體,故本文對中國批評的批評,亦大有無的放矢的尷尬。

其實,我們的古人論人,好就好,差就差,實話實說,千百年來,我們有很優秀的藝術批評的傳統。例如開美術評論之濫觴的東晉顧愷之論畫,對大多數所評之畫都有正面肯定,也有負面批評。到後來齊梁時謝赫評顧愷之“格體精微,筆無妄下,但跡不逮意,聲過其實”。前兩句是肯定,後兩句則是批評,也是此種風氣。再到陳朝姚最評謝赫時,稱贊起來,不遺余力;批評時亦相當嚴厲:“至於氣韻精靈,未窮生動之致,筆路纖弱,不副壯雅之懷。”盡管如此,最後仍補上“然中興以後,眾人莫及”之譽辭。這幾位都是中國美術批評史上最早的幾位先驅。批評起來坦坦蕩蕩,光明磊落。盡管各自標準不同,但都直截了當,毫不含糊。顧愷之距今已是1600多年前的人了!我們的古代批評家們人人個性十足。尤其是魏晉時期,評頭品足,光彩照人,文采斐然,各個不同。人格意識是個性張揚的關鍵。沒有十足的人格認定,亦難有鮮明的批評個性。在中國美術史上,北宋米芾對董源的評價,使董源成千年宗師;明人何良俊對黃、王、倪、吳“四大家”的推崇,使之成明清畫壇楷模;清初王時敏對天才青年王石谷之激贊,使石谷巍然掘起;明末的董其昌算是壹言九鼎的大批評家。例如其“南北宗”論,“文人畫”論,及對“筆墨”的倡導,不論今人對此有多少批評甚至咒罵,但其個性鮮明的比喻,梳理總結的準確,乃至客觀公正的權威力量,形成有清三百年乃至今天公認的巨大影響,實在堪為批評榜樣。

看來,沒有獨立的學術人格與學術個性,亦難有自主自為的美術批評;沒有獨立的民族意識與國家立場,亦難有獨立的中國當代美術批評,難有獨立於世界的真正中國當代的藝術;而沒有獨立自主的中國藝術,也就根本沒有走向世界的基礎與資格。■

蔣兆和  流民圖(局部)

紙本設色 200cm×1200cm 1942年

批評的批評

·孫津

現在有壹種看法,說時下的美術批評有壹種“軟化”的傾向。所謂軟化,大體是指兩種情況,壹個是只說好話,不做批評;另壹是敷衍了事,客套壹番。如果真的是這樣,美術批評的境況的確很糟糕。換句話說,美術批評已經放棄了它應有的功能,所以我們不僅要想辦法讓美術批評起到批判的武器的作用,更要進行武器的批判,也就是檢討批評自身的問題,即所謂批評的批評。

然而事情似乎也沒那麽糟糕,或者說,批評的“軟化”也許自有其道理。壹方面,既然大家都知道那些軟化的說辭相信不得,卻又要如此這般地說著,表明這種形式是有必要的,而且不壹定要把它算作批評。另壹方面,美術家本人其實也不指望從這些恭維話中學到什麽東西,畫作的長進自有壹套研習、訓練、揣摩、體悟等辦法。這種情況在其他領域也有。比如在商品交易會上,交易各方依據的是供求關系、市場價格等規則,所以在開幕式、祝辭、甚至研討交流等壹套形式上說什麽都無所謂,當然也就不會有人去說壞話。甚至這些形式也可以看作所謂外交辭令,並不妨礙在形式套話後面各自猜拳。

由上,我覺得“軟化”其實算不得批評,也就是圖個熱鬧、混個面熟或者炒些名氣罷了,沒有人當真的。另外還有壹個麻煩,就是如果批評真的“硬”起來的話,出錢方就很難操作。所謂出錢方,大致包括畫家、策展人、投資人、贊助商等,他們希望聽好話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如果他們真的想聽批評反而不好辦了。比如說,嘉賓出場給100元,發言者(不管捧場還是客套)給200元。根據這種按質論價,那些指出作品缺點、甚至對作品進行否定的批評發言就應該給400元,而指出、分析、論證、說明包括否定性發言在內所有這些情況的發言,也就是批評的批評就應該給800元。然而還有更麻煩的問題,就是如何確定哪些批評、否定和建議是“對的”?換句話說,恭維話或客套話很好判斷,而真正的(或者說“硬的”)批評就無從判定了,或者就只能看出錢人的意願喜好了。反過來說,即使出錢人真的這樣做了,其實也還是花錢買批評,包括指出什麽是好的、什麽是缺點,等等。總之,不應該是花錢找人來罵自己。但是,既然都是買,根據什麽定價呢?批評的批評再加批評的批評,很快那個錢就要出到天文數字啦!

看來,批評軟不軟並不重要,因為軟和硬各有各的用處,真正的問題仍然在於批評的品格,也就是分析判斷的標準。我曾經寫過壹本書,叫做《美術批評學》,書中認為批評標準有三個主要的構成因素,即手藝、習慣以及權威。手藝好理解,就是功夫,也就是筆、墨、點、線、色彩、形體、結構等基本功。當然,手藝可精可疏、可高可低、可大可小、可繁可簡,但不能沒有。習慣的作用也很明顯,因為即使是創新,也需要大家認可,漸漸能夠總結出壹些方法、特征之類的東西,可以進行研習和復制。最重要的、也是最麻煩的因素是權威。在我看來,權威壹般說來都懂得手藝和習慣的作用,即使他自己不壹定畫得很好,但某人或某種看法和理論是否成為權威,多少是偶然的,或者說要看運氣。比如,我就不認為《蒙娜麗莎》畫得有多好,更不喜歡畢加索的怪誕幾何,但是我說了不算,因為我不是權威。其他方面也壹樣,比如我不認為莎士比亞的劇作有多了不起,事實上托爾斯泰也不喜歡莎劇,但我不是權威,而托爾斯泰則是少數,所以都不作數。更重要的是,莎劇的權威已經樹立,成了經典,所以100個托爾斯泰不喜歡也沒有用。

除了運氣,成為權威壹般還需要各種特權的支撐。比如,大學教授不僅具有專業知識,其真正的特權在於占有教席以及授給學歷和學位。同樣,編輯的特權在於有媒體,記者的特權在於能夠挖別人的隱私,至少是八卦,鑒定師的特權在於有相應的執照,等等。當然,有特權不等於、也不能保證有批評質量,但沒有特權壹定形不成權威,即使是網絡民主,也不過是熱鬧壹時,吸引眼球也持續不過幾星期,不可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地風水輪流轉。

但是,僅有權威的實體支撐也不夠,至少在這些實體供職的批評者並不都是大家,甚至連批評家也算不上。那麽,真正形成權威的因素是什麽呢?就是批評的批評。做批評的批評也需要很多條件,包括特權和知識,但最為關鍵的因素則是學術興趣。撇開前述那些大家都明白的軟化形式不算,美術批評本身如果不想淪為普遍的軟化,就必須自覺樹立、堅持以及崇尚學術興趣。之所以這樣講,主要因為批評並沒有壹定之規,或者說具體的標準總是歷史性的、偶然的、可變的。甚至,標準的領域所屬和角度也是多樣和開放的,比如除了美術本身,還可以從政治導向、市場運作、價值判斷、社會習慣、文化建設等各種角度或方面來做美術批評。

由於美術(其他藝術門類也壹樣)的作用本身是開放的,所以不管是否抱有功利心理或實際需要,也不管從美術角度還是其他什麽角度,批評的批評既需要相應的知識,更要靠學術興趣來支撐和維系。只有以學術興趣為批評的品格,具體的批評“說什麽”和“怎麽說”才都不會“軟化”,也才能夠在百花齊放和百家爭鳴中生成批評的標準,形成批評的權威。

陳傳席:我們需要“輕批評”

·李振偉/采訪整理

李振偉(以下簡稱李):陳老師您好,作為美術史家和美術評論家,您對當下的藝術批評現狀有什麽觀點和看法,現在的藝術批評是否呈現出壹種軟化的現象?

陳傳席(以下簡稱陳):確實有這種現象,大部分的文章出現軟化。不過能開門見山、擊中要害的文章還是有的,我們看到很多尖銳的、有分量的文章,其實本來可以更尖銳、更有分量,但是報刊雜誌的編輯給刪掉了,他們怕惹事。雖然說“研究無禁區,出版有紀律”,但是有些東西並不違反紀律,所以說,報刊雜誌還是要容納尖銳的批評,因為當今的批評空氣還是很自由的,只要是正確的批評,不會有人阻攔妳。

李:報刊雜誌刪改是壹方面,是否還有其他方面的原因,比如批評者自身的因素?

陳:對,主要的方面還是批評者的素質太差。我曾提倡“輕批評”,這是相對重批評而言的。重批評是有重量級的批評,需要批評者有深厚的哲學功底與文藝批評系統的訓練,如果批評者沒有這方面的訓練,不能深刻剖析其中的問題,他們的文章就會軟化;“輕批評”是直接的批評,就是直接指出某個作品的問題出在哪裏,不需列出大堆的理論體系,它需要懂藝術,需要對繪畫有深刻的理解,如果連畫都看不懂,又怎麽進行批評呢?所以,批評家的素質相當關鍵。

李:“重批評”是不是也得對繪畫有壹定的了解?

陳:“重批評”首先要有系統理論功底,同時也得懂繪畫,這並不是很容易。我認識壹位國外留學的批評家,對書法根本不懂,卻頭頭是道地評論林散之的字,其實他只是把在國外學的理論知識生搬硬套。所以這方面決定了批評家本身的素質,即理論修養和對藝術作品理解的素質。另外,也還是批評家的素質問題,就是他拿人家錢,為了錢而批評,人家給他錢,他自然就講好話,這些人不算批評家,他缺少壹個知識分子應有的品質。

李:現在有個詞叫做“坐臺批評”,您怎麽看?

陳:“坐臺批評”,給錢就批評,其實就是表揚,這個我們不值得理會它。這也不能完全怪他們,主要是因為形勢所致,畫家靠賣畫賺錢,批評家也只能靠寫評論吃飯。說到底他還是缺少專業的素質,真正的批評家,不會為錢而偏離自己的職業道德,即使給潤筆費,該怎麽寫還是怎麽寫?另外還有為了個人的利益亂寫。美術界的領導壹般都會畫畫,壹些批評家就給他拍馬屁,不講壞只講好,甚至自己寫書,把領導掛為主編,這樣更利於他官位的升遷。我認識壹個批評家,他要給壹個藝術學院的院長寫評論,條件是調到這個學院來,不過院長沒有理會他。從這可以看出,他們批評不是為了繁榮文藝,也不是為了給藝術家啟發,而是為了自己的名利,所以,這種人的素質更不高。他不僅沒有專業的修養,做人的素質也不高。綜合這幾種情況,是造成現在的藝術批評界呈現出壹種軟化的原因。

李:現在很多批評家都改行畫畫,由於身份的轉變,批評的口吻也會發生轉變,您對這種情況怎麽看?

陳:這主要有兩方面因素,壹是畫畫比較輕松,賺錢容易;二是批評搞得不好才轉行畫畫。但是,批評搞不好,畫畫也未必搞得好。有人說畫畫搞不好搞理論,理論搞不好去當官;我認為恰恰相反,是理論搞不下去了,才去畫畫,不僅現在有,以前也有。比如黃賓虹,他認為畫家的地位低,要做學者,由於他對美術史研究有深刻的體會,所以才能成為壹代大師;還有傅抱石,也是美術史專家出身,在原來的中央大學和南京師範大學教25年美術史,後來畫畫也成了大家;再如潘天壽,開始也是教史論的老師,後來當了院長,沒有時間和精力搞理論,加之他也有繪畫天賦,所以也成了大家。但是現在,很多人批評不搞了,改行畫畫,恐怕不是這個因素,壹個是為了輕松,二是想畫畫賺點錢,他如果有繪畫天賦還好,否則只是徒勞。

李:批評家轉變了身份,為了在繪畫圈內有充分的交流互動,所以批評也會不像之前那麽尖銳,這是否也是壹種軟化的原因?

陳:有這種因素。因為他和畫家打交道了,想搞好和畫家的關系,就得講人家好話。其實有些畫家的素質也不高。古人就非常善於也樂於接受別人的批評,鄭板橋說“入木三分罵亦精”,蘇東坡對李公麟也都是不客氣的、非常直接的批評。正確的批評,對批評者和被批評者都好。我寫文章評論劉文西的字,劉文西很感謝我,我又評周韶華現象,說他不懂傳統,他也把我的文章用到他的畫集裏去,他們都不會因為我說的缺點而不高興,反而更樂於接受。但是有壹些人就覺得他們接受不了,認為只要講壹點缺點就不對了,所以說,他們的素質不高,就以為別人素質也不高。確實也有壹批畫家素質很差,妳評論他只能講他好,講他差就不行。在這種形勢下,批評家轉變身份到畫家圈子裏來,為了討好這些畫家,他的批評就軟了。批評家素質不高,畫家素質也不高,不高遇到不高,就會出現這種現象。

李:您覺得批評家以什麽身份來定位呢?是“教父”還是“服務員”?

陳:批評家既不是“教父”,也不是“服務員”。他就是全面、客觀地分析藝術作品,成功的因素、不成功的因素,都要提出來,然後供畫家自己參考。而且大批評家,不會僅僅對於壹幅繪畫作品來做批評,而是批評壹種現象,對整個美術界和時代有壹個總的推動作用,它是推動藝術向前發展,絕對不是服務的性質;“教父”這種語氣也不好,“好為人師”不可取,不過他講出的東西還是要對畫家有所啟發,所謂創作是直接意識,批評是哲學意識,哲學是解決世界觀的大問題,不註重具體的小問題,所以批評家是以壹種更為宏觀的眼光來看待問題。

批評的“軟化”與批評實踐的新語境

·胡斌

近些年,對於藝術批評“失語”“缺席”以及“軟化”的指責不絕於耳,並且每次這樣的批評都讓人感同身受。我想,僅僅是籠統的批評可能無濟於事,我們需要思考的是,所謂“失語”“軟化”到底指的是什麽?又是什麽原因造成的?“失語”“軟化”大致是指現今藝術批評不能有效解讀當下美術現象,沒有力量,也沒有立場。那麽接著需要追問的是,果真如此嗎?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從思想資源方面看,20世紀80年代國門打開後,出於對過去單壹化思想和藝術制約的反叛,國內藝術界如饑似渴地吸收國外的現代哲學和藝術資源,並付諸實踐,由此湧現出了壹批前衛藝術家和批評家。尤其是在“85美術新潮”運動中,批評家通過通信、辦刊、研討以及經常性面對面的自由交流,與藝術家壹道,促成了各地風起雲湧的藝術創作與活動。而正如黃專所言,哲學成為那時最直接的思想批判和精神重建的武器,甚至構成了某種話語權力。到了80年代中後期, 作為對這種哲學運動的反思和觀念藝術自身發展的需要,分析哲學、科學哲學、政治哲學以及各種“後學”逐漸成為了主要思想資源,並促成了中國由80年代現代主義藝術運動向90年代“當代主義”觀念運動的轉型。(黃專:作為思想史運動的“85新潮美術”,《文藝研究》2008年06期)進入90年代後,中國當代藝術在精神指向上最突出的特征之壹就是對80年代集體主義的消解以及個體價值的凸顯。另壹方面當代藝術市場逐步活躍起來,中國當代藝術開始獲得越來越多的進入國際藝術平臺的機會,文化權力與殖民話語的問題由此變得愈加突出。面對新的藝術現象和環境,“後學”是批評家們的重要武器,同時因為對於話語權力、消費社會、流行文化、社會政治等問題的關註,使得他們中的不少批評帶有社會批評的濃厚色彩。

現如今,各種“後學”當然仍是他們的重要資源,同時,對於批評學科本身的建設給予了更多關註。實際上,這也是幾代批評家努力的結果,比如易英對於西方藝術批評理論的譯介,以及沈語冰在這方面系統的研究和翻譯工作,促進了批評學科的完善。壹些青年批評家的工作正是以此為參照逐步展開的,並樹立起了學科建設的自覺意識。比如談到如何重建大家認為有些失語的藝術批評時,青年批評家何桂彥曾提出應具有的三個要求:“首先,批評家要熟悉藝術史和藝術理論。其次,批評家必須得有自己的方法論。第三,美術批評應具有學派意識。”並指出,批評向學科化的方向發展是解決批評重建問題的重要途徑之壹。此外,視覺文化理論的興盛和大力引介,使得視覺觀看、視覺機制的問題成為批評界的熱門話題,不少批評家以此方法分析藝術圖式的結構與社會文化意涵。還需要提到的是,雖然青年批評家大都出身於現當代藝術史或藝術理論專業,但是他們的閱讀興趣絕不僅僅停留在現當代哲學、藝術理論方面,近些年來,在壹些年輕批評家那裏出現的對於古代及民國學術的閱讀熱潮就是明證,並且有的還將這種閱讀心得註入到了對當代藝術現象的研究和闡釋當中。可以說,隨著當代藝術的發展,藝術批評正變得學科化,也需要學科化。然而,我們還處在學科建設的路途當中,而學科化所伴隨的還有大家經常批評的“玄化”,它可能是專業門檻的問題,也可能是批評寫作本身含混所致,但不管怎樣,這些狀況都導致了藝術批評與許多藝術家以及公眾的隔閡。

從批評家與藝術家、批評家與策展人的關系看,20世紀80年代批評家和藝術家交錯互動,共同匯入到某種社會與藝術的洪流當中;而90年代,不少批評家有著概念引領者的作用,通過批評文本和策展將某些藝術現象以標簽的方式推介出來,甚至某些藝術家、藝術現象甫壹出臺就打上了某個批評家的烙印。現今,藝術家與批評家的工作呈現更為個體化的趨勢,批評家作為思想引領者、“藝術推手”的作用在下降;或者說,整個藝術環境已經發生了轉型,畫廊、藝術博覽會、藝術家選拔計劃等使得藝術家擁有了各種市場運營和交流的機會,而藝術家和批評家的工作應是突破這些既有體系的局限,而形成個體的自發的實踐,在某種局部的共同知識和趣味上形成碰撞和溝通。實際上,現在的批評家和策展人已經無法滿足藝術家們多取向的工作訴求,這也是由藝術家創建的另類空間、自我組織、展覽活動越來越多的原因之壹。當然,作為批評家,他既可以參與其中,成為當中的壹員,又可作為壹個敏銳的觀察者,揭示他們工作的特點,提示其工作的價值和意義,雙方共同處於思想生產者的鏈條上。而說到批評家與策展人,在中國當代藝術界壹個突出的現象就是,這兩者合為壹體。對這種現象,有的表示反對,認為批評與策展是聯系緊密卻又相對獨立的兩個系統,既做批評又做策展,會影響批評的獨立性。有的則不以為然,比如馮博壹就提出,以策展方式進行批評,已經成為壹種新的批評話語。的確,在前輩批評家那裏,很多藝術潮流是通過批評性策展的方式所推動的,而在現在的批評家這裏,策展當然也是壹種批評,但是,很多時候它並非促成壹種宏大的藝術潮流的建構,而是貫穿到微觀的藝術實踐的組織當中。這種批評實踐的新語境也使得批評以往的獨特位置在喪失,它只是整個藝術系統中的壹環,甚至有時隱退到其他環節的背後。

2張羽作品

最後壹個經常談到的話題是,隨著資本與藝術關系的日益緊密,在資本環境下批評家和策展人的立場問題。出於對批評家獨立精神缺失的擔憂,有人強烈指責藝術家付錢給批評家寫評論的現象,對此不少學者也提出過解救的藥方,比如改革藝術批評的收費方式:讓原來占主流的藝術家出錢購買批評家文章的方式退出舞臺,為職業的獨立批評家設立藝術批評基金制度、出臺批評家的課題制度及獨立批評家的個人資助辦法等,讓媒體成為藝術批評的主要買單者。但這些看起來可以逐步實施的措施卻沒有充分展開。現在互聯網的發展催生壹批網絡批評家,雖然網絡批評沒有門檻,且更加直率,但是極容易陷入隨性的“口水戰”,甚少真正的學術論爭。另外壹個問題是,批評家和策展人穿梭於美術館、畫廊、博覽會、拍賣行等公立、私立的各個領域,扮演著不同的角色。雖然說,批評家和策展人或許有壹套保持獨立性的方式與不同的機構發生關系,但是如此混雜於價值取向和性質上迥然有別的區域難免不產生利益糾葛。可以說,藝術界非盈利事業和學術基金制度的薄弱將藝術和批評的學術性壹塊兒傷害了。作為個體的批評家可以對某些現象說“不”,但我們還需要從機制上支撐獨立創作和批評的有力保證。不過值得註意的是,隨著民間資本的介入,有些棲身於民間藝術機構的批評家和策展人開始發展起來,他們的工作或許會更加純粹而有序,至少,他們豐富了既有的批評家、策展人隊伍。

以上的分析與其說是談批評的“軟化”,不如說是討論新時代語境下的藝術批評的新現象和新問題。國內藝術批評的現狀有的是整個學科和藝術系統變化的結果所致,有的則緣於所謂的“國情”,我們要有的放矢,才知道中國藝術批評的前路何在!

“殺掉那條狗”

張渝

“殺掉那條狗,他是寫評論的。”

如果不說這曾是歌德的名言,或許沒有人想到這會是被稱為“奧林匹斯神”的歌德年輕時說過的話。但是,閱歷漸豐後,還是這個神壹般的歌德卻換了腔調:要求別人都合我們的脾氣,那是很愚蠢的。

3歌德

這裏,我並不想以歌德的轉變來歡呼批評的不朽。畢竟,過去、當下以及未來,都有藝術家在做這樣的判斷:批評家們全是廢物。而著名的斯威夫特說得更是巧妙:“批評家是知識界的雄蜂,他們吞噬蜜糖,自己卻不勞動。”面對這壹切,雅克·巴爾贊在《我們應有的文化》中如此評判:這不是烏托邦式的美夢,而是純粹的愚蠢想法。如果沒有嫉妒之火,如果心胸亦不狹窄,藝術家有可能提出高明的評判;但是,眾所周知,藝術家眼裏所見的只有自己的作品。無論他們自己是否知道,他們都在追求名譽或阻止出名的過程中發揮作用。

為此,雅克·巴爾贊列舉了很多藝術家相互攻訐的例子。但是,即便如此,也不能說批評就是不朽的。我們必須承認,批評不是不朽的。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藝術環境的改變,批評的觀念與方法也有過時的可能,壞朽的可能。基於此,批評的可貴,不在於它是不朽的,而在於它既可以華麗地轉身,也可以鳳凰涅槃。因為它有著自己的生命和精神。

在談到批評時,我們很容易想到“風骨”,想到民國文人的很多橋段。目前,網上熱傳的《民國文人的風骨》壹文,也的確在精神的維度上提示我們批評就應該有風骨。這樣的提示壹點兒也不錯。問題是,我們掛在嘴邊的那些有風骨的文人以及被我們津津樂道的風骨橋段,是基於何種學術環境、生存環境而激發出來的?我們對那些有風骨的學人的學術論著,究竟了解多少?當所有人都在贊嘆劉文典呵斥蔣介石的故事時,又有幾人真正讀過或說見過劉文典的《莊子補正》?如果沒有他在古籍校勘以及古代文學教學和研究方面的成就,劉文典的風骨還能有嗎?

故此,批評不是逞匹夫之勇,風骨也不是。真正的批評與真正的風骨必在風流蘊藉上交匯。僅有風流而無蘊籍,只能孤帆遠影,雨打風吹去。而我所說的風流蘊籍又是什麽?學術、學理以及必不可少的個人意氣。聞壹多與劉文典都是學者,但聞壹多卻敢於開除劉文典。開除壹事,尤其是針對大學者,應該是不小的批評,而且是真正的批評。如果沒有意氣二字做底背,聞壹多學問再大,學理再深,也做不出來。這也是很多學者學問很大,卻不是批評家的緣由所在。

批評究竟有什麽用?

這個被問過無數次的問題,早在古希臘時就解決了。我們知道,蘇格拉底的母親是壹名接生婆,他從小跟隨母親接生,亦由此得到啟發,創立了壹種教育方法,他稱其為“產婆術”。教育如此,批評也如此。如果沒有接生婆般的批評,很多大師都將默默無聞。吉普林壹直是新聞記者,而且是過氣的。但當艾略特推薦他為偉大的詩人之後,就沒有誰敢於認為他是過氣的新聞記者。同樣,前幾年文青們獨愛的張愛玲,也是批評家們把她從海外的遺忘中打撈回來的。

批評需要學理,也需要術語。但是,壹旦批評停留在術語的字眼中,批評本身就應該受到批評。因此,雅克·巴爾贊說:“如今,閱讀批評著述就是在充斥著這類字眼的句子中艱難行進:張力、律動、控制;結構、質感、活力、限制、反諷、抒情性;語象、頓悟、維度、疏離、隱喻。”在這樣的詞語密林中行進,即便不迷路,也會滿身擦傷,面目猙獰。

批評被當狗看的另壹個常見的理由是:給錢幹活。經濟學壹個最基本的原理就是:獲取利潤,必付出成本。然而,在壹個資本世界,批評家收取潤格卻成了人人喊打的把柄。其實,我關註的還不是批評家收取潤格,而是批評家用銀子墊高門檻的事實本身。批評的失尊不在於是否收取了銀子,而在於這被收取的銀子不是用來證明文本的學術價值。批評的深刻與否,也不在於是否收取了銀子,而在於這些被收取的銀子是否用來證明批評的價值而非其他的什麽。

應該說,至少在16世紀,“批評已經具備了全部可能的方向:挑剔作品不足的批評和褒揚作品之美的批評,阻滯型的批評和推動型的批評,崇古與厚今之爭,有教養之士借助於書來認識自己的評論,關心了解每部作品產生環境的史學家和博學家的批評”(羅傑·法約爾語)。但是,即使時至今日,有關“批評缺席”類的驚呼為何依舊不絕於耳?其實,批評倘若不具備自身的生命力,即使不缺席又能如何?批評的堅挺,並不在於是否出場以及出場次數的多少,而在於它的出場是否飛揚起了內蘊於生命深處的活力。在我看來,“負戈外戍,殺氣雄邊”就是壹種批評的境界——未見揮戈(缺席?),卻已雄邊。如果“揮戈”意味著“戈”之出場的話,那麽,“負戈”則意味著“戈”之“缺席”。對於真正的只配在戰場上才能見到的“戈”來說,無論是否揮舞——出場或缺席——都是壹件致命的武器而非擺設。同樣,真正的批評也不在於是否出場,而在於是否具備批評之為批評的力量。真正的批評即使缺席也是依舊是批評。其為批評的真義在於它對那些頻頻出場的偽批評的不屑——恥於為伍。

批評當然遠沒有我說的這麽簡單。它的深層問題是文化與權力的關系問題,這方面,福柯做出了深入的研究。但是,就我個人而言,我希望批評能夠如博爾赫斯設想的那樣:優美地走著,就像夜色壹樣。

在某種程度上,年輕的歌德要殺死的那條狗,也的確說出了批評的某些品質,比如忠誠。只是,在這裏,我必須強調的是,批評的那條狗,它所忠誠的不是所謂的主人,而是自己作為警衛的職責。

有些時候,它的第壹聲吠叫,就拉開了整個時代的警報。

吴茀之先生是现代中国画的大家。他擅长写意花鸟,间作山水、人物、走兽,素有诗、书、画“三绝”之称。他一生对中国画怀有深挚的感情,勤奋执着、卓然成风,在长期的艺术实践和理论探求中,始终追求中国书画所蕴涵的哲学维度和精神境界,崇尚品藻情趣、学养格调的文人画风格,从他身上,我们得以窥见20世纪文人绘画的清晰脉络。

治心養性,貴有古意。吳茀之對中國傳統藝術有著強烈的自信心和自豪感。他在《中國畫理概論》中提到:“吾國在東方開化最早,素以精神文明著於世,繪畫壹道,相傳至今,尤以傳神為壹,視西法之專以輪廓、明暗、遠近、色彩等傳形為能事者,益覺其超然有獨特性。”吳茀之的藝術,尊重傳統,研習傳統,在傳統中得到收益和發展。他初學吳昌碩,二十幾歲即“畫筆雄渾,氣象高古”。經亨頤、潘天壽等坦誠地向吳茀之指出,他的書畫面目與吳缶廬太接近,缺乏個人風格。既而轉學“揚州八怪”,又上溯到石濤、八大、青藤、白陽諸家,加之時常觀賞古畫真跡,悉心研究,力求變革。吳茀之提出:“作畫貴有古意,若無古意,雖工無益。”他強調的“古意”並非泥古不化,而是以參透傳統筆墨來表現時代特征。因此他又說:“畫貴參新意以求面目,萬不可踐陳跡以待生活。”在藝術主張上,從來大家都講究借古開今、內涵豐富,吳昌碩以金石為基,學養深厚,氣勢雄強,締造了近代寫意花鳥畫的領袖地位;潘天壽以過人的膽略和才學別成壹派,氣質宏大,壹味霸悍,達到了現代花鳥畫的巔峰;吳茀之受二人影響頗大,卻能另辟蹊徑,結合自身特點,意在古拙豐澤,終成筆墨健拔,氣勢磅礴,艷而不俗,多而不亂,清麗超脫的藝術風格。

天趣縱橫,妙法自然。吳茀之生平最服膺“外師造化,中得心源”。他壹向主張畫家要深入自然,觀察事物,體驗生活,抓住對象的本質特征,抒發自己的真實情感。他曾說:“學畫有三個步驟,初學以古今名家為師,下番臨摹工夫,以明法鏡;次以自然為師,取法寫生,以探其理;最後則以心靈為師,任意創作。”從浦江風物的啟蒙到上海都會的開智,又遊歷江浙,轉涉昆明、八閩、巴蜀,最後定居杭州,雖然吳茀之壹生命運多舛,流居多地,卻得以飽覽大好河山,視野和胸襟為之打開,藝術創作也更上層樓。吳茀之在藝術上追求的是壹種天趣,“平時只要看到壹花壹草、壹木壹石有其動人之處,他就會流連顧盼,不忍離去。他善於靜觀默察,壹旦抓住事物最能入畫的風姿和瞬間,即兔起鶻落,攝於筆下。”(吳戰壘)因此,他的創作題材極其廣泛,經常描繪的花卉有數十種,還有壹些鮮有人涉及,如合歡花、石斛等,甚至是不知名的野花。他對花卉的形態、結構、色彩皆觀察入微,甚至是花瓣的數目、花葉上的斑紋,都有細致的描繪。他平時觸類廣博、知識淵深,如在紫茉莉的寫生稿上註“水粉花即紫茉莉,可治病,活血、痢疾”,可見他在學養上的積澱非壹般畫家能比。更令人動容的是吳茀之常以農作物入畫,他指出:“野草閑花和農作物也應該畫,尤其是農作物,和勞動人民的生活關系密切,他們對它也特別有感情和感到親切,所以更不能舍棄它,同時這為花鳥畫擴充題材,開拓天地。”他始終提醒自己“追求物趣容易落俗氣,追求天趣可入雅境”,正是深懷這份熱愛自然、關照生命、贊美生活、熱情謳歌勞動人民的藝術理念,使其作品充滿情感,雅俗共賞。

剛柔相濟,筆歌墨舞。吳茀之有兩方常用印,壹方是“打破常規”,壹方是“筆歌墨舞”,這是在他心中刻烙下的藝術信念。我們仿佛可以從吳茀之先生儒雅的外表下感受到他剛毅的內心世界,作為壹名藝術家,他有著強烈的突破自我、崇尚自由的精神追求。吳茀之說過:“治畫又分前後兩個時期:前期為學的時期,重在吸收與研究,對各種形態與結構,皆須有壹深刻之認識,在基本上做工夫。後期即為用的時期,重在發揮與創作。”吳茀之受吳昌碩影響頗深,與潘天壽亦過從甚密,他努力在拉開距離,雄渾沈厚的畫風中融入靈動瀟灑,奔放健勁中不失端莊秀雅。吳茀之的作品以繁見長,繁中有簡,繁而不亂,這得益於他高超的穿插技法,“壹俯壹仰,互相回合,這樣氣勢不易逃脫,好像打拳壹樣,無壹處空隙可擊”。吳茀之總結創造了“平正”和“奇險”、“補闕”和“救失”等經驗技法,就如同潘天壽的“造險”和“破險”壹樣,成為他獨具魅力的創作形式。傳承“吳派”畫風,吳茀之的用筆勁挺雄健,講究順逆、虛實、幹濕,善用復筆和接筆,起先大膽落筆,行雲流水;之後細心收拾,氣勢貫通,因此,他的作品富有極大的藝術感染力。吳茀之的用墨千變萬化、渾然天成,他指出:“用墨要有韻味,無韻味則不活。物象是有生命的、是活的,如無韻味就不能表現對象的生命力。”中國畫講求筆墨,正是在嚴格的實踐論證中,吳茀之達到了“筆歌墨舞”、相映成輝的博大境界。

—— 浙江美术馆馆长 马锋辉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 王铎(1592年—1652年),明末清初书画家。字觉斯,一字觉之。号十樵,号嵩樵,孟津(今河南孟津)人。天启二年(1622年)中进士,入翰林院庶吉士,累擢礼部尚书。崇祯十六年(1643年),王铎为东阁大学士。1644年满清入关后被授予礼部尚书、官弘文院学士,加太子少保,于永历六年(1652年)病逝故里。享年六十一岁,葬于河南巩义洛河边,谥文安。

王铎临帖经常并不从开始临,多是节临,且较为随性;有时将帖随意翻开,从某页某行开始;有时是随意背临。还常有脱字,有些认为不吉的字,如“疾、哀、伤、痛、患、死、逝、悲、亡、丧、骸、恸、毒、恶、墓、葬、罪、疚、劣、灾、尸、凶”等,有意不写。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我们经常会用天干地支纪年法给书法作品落款,并在天干地支纪年后面加个“年”字,已经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了。这种现象,在很多大型的书法展览作品中,以及一些现代书法名家的墨宝中,我们都能看到。然而还是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小编带着这个疑问,也想弄清楚怎么写才是正确的,查阅了几十篇古代书法名家的作品,结论如何,请大家往下看!

下面是网上整理的一篇文章:

总有朋友在书法作品落款时在干支后面加上个年字,这是不正确的。我也总是在课堂上不厌其烦的讲,也总有朋友问我为何不能加“年”字的原因。下面就简单梳理一下。

实际上用干支纪年,正确的说法应该叫纪“岁”。

因为年与岁是有差别的。东汉前用岁星纪年,是看木星在十二次入宿而定。一轮回只能记十二年。而且木星也不是真正整十二年走完十二辰(实为11·86年)。因为有误差,所以到东汉时就废了岁星纪年法。而改用六十甲子的干支纪年法。

因为实际原本是纪岁,所以才说“岁次”某某。

一般都是前面的朝代的具体年号来标明年,后面干支来标明岁。所以说干支后写个“年”字是不正确的。

那什么叫做“岁次”呢?

由于古代以岁星(木星)纪年。古人将天空的赤道部位分作12等分,每等分中以某些恒星为标志。木星正好每年走一等分,12年走一周。每年木星(岁星)所值的星次与其干支称为岁次。

1中国邮政发行2016年猴票(丙申年)

我们大陆由于文化遭到破坏,名称使用发生混乱的用法。我们发行的生肖邮票是用干支纪年,如猴年写成了“庚申年”“壬申年”“丙申年”等等。

但在我国文化未被破坏地区,如香港特别行政区的生肖邮票,2016年邮票上写的是“岁次丙申”。是写“岁次”,后面没有年,这是中国传统的表示年份的用语。

2中国香港发行的2016年猴票(岁次丙申)

如公元1894年,书面纪年文字,就应写“清光绪二十年岁次甲午”。在文章用语中,也可以写“岁在”。如王羲之的《兰亭序》,开头就是“永和九年岁在癸丑”。

用“岁次”、“岁在”表示年份,前边必须有年号年数。但如只写“干支”二字,就可以独立使用,后面不要写年,直接写上季节月份即可。

今天,台湾保留着传统文化,还在使用传统的年号纪年,仍写成民国某某年。大陆经过一再的人为破坏,已经不再使用年号,改为公历纪年。有没有传统文化的教育,大多数人都是胡乱瞎写,不知其所以然了……

结论是:书法作品用天干地支纪年法落款,不能在天干地支后加“年”字!

1陈振濂认为,提高书法艺术的学科尊严是书法界当务之急

全国人大代表、中国书法家协会副主席陈振濂任职书协多年,谈及去年媒体曝出的商人“押宝”书协选举事件时,他表示,这是无奈的社会现实,一些所谓的“书法家”的作品价格不是通过艺术含量来确定的,而是按照身份等级。在他看来,提高书法艺术的学科尊严,对它保持敬畏之心,是目前书法界当务之急的工作。

商人“押宝”书协选举是无奈的现实

新京报:去年12月,中国书法家协会换届时被媒体曝出书画经纪商人“押宝”选举事件。选举前一份“押宝”名单在网上流传开来,最终这份名单上的人全部当选,多名书法家因对此事不满退出书协。换届选举前,你是否知道自己被内定了?

陈振濂:我知道“押宝”名单流出来这个事。不过我上一届就是中国书法家协会的副主席,是连任的性质,所以和我没太大关系。

新京报:你怎么看这个事?

陈振濂:这是当下社会中非常无奈的现实。我们平时都是讲规则,按程序来,但是现实情况是,经常会有很多无法知晓的原因,甚至会有很多明显的违规行为出来。你也不知道到哪去找原因,因为谁违规操作的你不了解,违规的过程和途径也不知道。但是那个押宝名单出来之后,和后来的正式候选人名单完全相同,我个人想这肯定是有问题的。

新京报:“押宝”名单出来后,你们在选举那天,场面应该有些尴尬吧。

陈振濂:大部分理事应该都心知肚明吧。无非是不知道找谁去反映。

“身份和价格在一些场合完全挂钩”

新京报:为何会出现商人“押宝”书协选举这样的事?

陈振濂:因为很多经纪人、书画商人对书法艺术缺少精准的判断力,他们最好的判断办法就是看身份。理事可以达到一个价,副主席、主席又可以炒到一个价。

新京报:会达到什么样的价格?

陈振濂:这个游戏规则是按照等级来的,而不是通过作品的艺术含量来确定的。身份和价格在一些场合可以做到完全挂钩。

新京报:是否有人通过购买官员的书画作品来行贿。

陈振濂:这个现象肯定有。如果你想到书法家协会来当个会员或者当个理事,用什么办法呢?最好的办法是你给我写十张字,我给你一大笔稿费。表面上看起来我是买你的作品,但是其实你的字有多少价值我心知肚明。这种情况过去司空见惯,但自从八项规定以来,已经好多了。

“谁来都行是书法专业的悲哀”

新京报:2014年陕西书协曝出集体辞职的风波,为什么书协会接连曝出这些事情?

陈振濂:具体事情我不太了解,不便置喙。但我以为从根本上,是因为我们对书法不敬畏,大家都觉得不就是写写毛笔字嘛,一技而已。不认为这个东西值得被尊重,谁来都行,谁干都行。这是这个专业的悲哀。

新京报:专业书法家和一些官员身份的书协兼职领导相比,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陈振濂:一个官员如果要来当书法家协会的领导,他有没有可能每天不分晨昏拿着经典书法字帖痴迷练字?

提高书法艺术的学科尊严,对它保持敬畏之心,是目前书法界当务之急的工作。

★新闻内存

陕西书协8官员辞职风波

2014年12月2日,时任陕西省书协主席周一波在《人民日报》刊发署名文章,批评官员利用书画协会领导地位谋取利益的现象。5天后,周一波宣布辞去陕西省书协主席一职。12月27日,包括周一波在内的8名副厅级以上干部,不再担任省书协领导职务。新京报记者调查发现,涉及辞职风波的副厅级以上干部中,有人系“被辞职”。

同年11月25日,陕西民间组织管理局下发清退协会内相关领导干部的文件。

从我是江湖艺人说开去

兰晓星

 

很长一段时间,我的qq和微信签名都统一改成“我是卖字的”。主要是遇到某些熟人也好陌生人也罢,张口就要字,似乎不给还不行,大有要了我的字,是给我面子之意。遇到的人和这样的事情多了,我皮也厚了,能拖则拖,不能拖的就拉倒吧。我现在就一介平民,一个江湖艺人,能得罪什么人?也没啥小鞋可穿,更没高帽可戴。

以前,拿着阿公的俸禄,遇到领导之类要字的,还真得给面子。现在专职从事书法了,也体会到其中不易,咱不说艺术不艺术,单是从劳动成果层面讲,一个愿卖一个愿买,符合市场经济规律,又不坑蒙拐骗,合乎情也合乎理。

先算笔经济帐吧。一个人学书画,从10岁算起,姑且算到30岁可以产出效益卖字,其间,每年笔墨纸正常开支3000元,买书、拜师、看展览、交流,每年也得2000元。这20年少算下来也得10万出头,这对普通人来说,不算小钱了。任何投资是想得到回报,炒股那么没谱的事都有人指望获利,何况这种雅好?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书画大家,但名家有名家的价格,小家有小家的行情,润格、润例无可厚非。

很多人外行人以为书画嘛,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拿起笔来涂涂写写不就成了?错!!!写字画画也是一种光荣劳动,你不能向种菜农民的讨菜,不能向生产衣服的厂家要衣服,不能向航空公司要求白乘,诸如此类。同理,书画家每创作一幅作品,既有他们多年研习的艰辛,也有他们在创作中付出的精神劳动。有时候,我答应了一些朋友创作,为一幅作品写坏了多少张宣纸,追求的是尽善尽美,要对得起客户的钱。这种劳动,更多的是看不见的精神劳动,这种劳动,没有谁欠谁,你要,你就掏钱,没有谁义务要为他人写或者画。去年这会儿,我已经不吃阿公的饭了,有个领导打电话给我,小兰,我办公室需要装修,你给我写一幅字送到我秘书这,我这里可是人来人往,帮你做义务宣传很好的。我一想,我好像已经没在公务员队伍混了,就回了那领导一句,我现在经商了,直接挂了电话。现在想来,那领导定是半天回不过神来的。

书画作者想得到别人尊重你作品,千万别免费到处送,指不定哪天你就在垃圾箱看到你的大作,晦气的是您自己的落款名字,最后送到垃圾场里给烧了,多不值得。人嘛,花了钱买的东西包括字画,会特别珍惜。一来,客户买了你作品,挂在家挂在单位,会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买的是好作品,逢人便夸,这样,就帮您这个书画家作了免费宣传。更舍不得随意丢弃。二来保持书画界的生态稳定,你想啊,你经常免费帮人这里写那里写,你叫我们这样以此鬻生的人,怎么生活,我们没饭吃了,你是要挨骂的,呵呵。三来,你会得到更多尊重。你卖了,客户叫您老师,送字了,别人说这是我兄弟或者哥们送的,他真当你是兄弟哥们,你心里懂得。

书画这东西卖字变现,也不是现在市场经济才有的。润例又称笔润、润单、润格、笔单等,最早出现“润笔”出现在《隋书·郑泽前传》中,说明那时就开始有书画交易,到了清初戴易首创了明码标价,清、民国和近现代,文人雅士就把书画作品作为商品。现在是什么时代,书画作者完全有底气、理直气壮的卖!

当然,现在书画市场存一些离谱,有些所谓名家卖到一平方尺数万元,这是炒作,买家不懂,以为有名气便是好作品,包括一些明星、名人字画,数百万一张也不鲜见,坑人吧,若干年后,掉多少倍的价天知道。我以为,定价虽是个人事情,但得结合自已水平与市场认可度,适当理性的定润格。书画家无须存在攀比心理,有价无市是当今书画市场普通存在的现像,今人的作品没达到一定高峰,通过市场运作炒作的方式是虚荣心作怪,也是经济利益在作怪。

我也不是所有字都卖钱,有时候谈钱伤感情,哈哈哈。一种是的确很好的关系,比如要好的同窗,就算他不开口,我也会送。还有就是同道中的朋友,惺惺相惜,英雄惜英雄,互赠作品,也算一种交流。还有一种,虽没有深交,但我认可这个朋友,只要看的起拙作,我也愿意奉上。

又是胡扯,又会得罪人,这样写下去,我会没朋友的。

 

(作者微信Zxx059105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