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事设计行业的朋友深有感触的是,身边总有朋友让自己帮小忙——设计这个设计那个。与这相似的事也发生在艺术工作者身上,总是会无意间发现自己“欠”了别人一幅画。
有些人总认为画画是很简单的事情,一挥而就。但这背后多年的呕心沥血却少有人知,无论是设计还是画画首先需要的就是时间成本。这里说的时间不单是创作中的时间,要知道,在完成一件作品前,无数次挥笔的时间不少于任何一份工作的磨练时间。
关于这类事,还是看看那些大家怎么说吧。
1、 郑板桥——凡送礼物食物,总不如白银为妙
大幅六两,中幅四两,小幅二两。书条、对联一两。扇子、斗方五钱。凡送礼物、食物,总不如白银为妙。公之所送,未必弟之所好也。送现银则心中喜乐,书画皆佳。礼物既属纠缠,赊欠尤为赖帐。年老神倦,亦不能陪诸君子作无益语言也。画竹多于买竹钱,纸高六尺价三千。任渠话旧论交接,只当秋风过耳也。
2、 齐白石——病倦交加,故将润格增加
余年七十有余矣,苦思休息而未能,因有恶触,心病大作,画刻日不暇给,病倦交加,故将润格增加。自必叩门人少,人若我弃,得其静养,庶保天年,是为大幸矣。白求及短减润金赊欠退换诸君,从此谅之,不必见面,恐能病急。余不求人介绍,有必欲介绍者,勿望酬谢。
3、 黄炎培——我今定价一联一幅一扇米五斗
渊明不为五斗折腰去做官,我乃肯为五斗折腰来作书。做官作书何曾殊,但问意义之有无。做官不以福民乃殃民,此等官僚害子孙。如我作书言言皆已出:读我诗篇,喜怒哀乐情洋溢;读我文章,嬉笑怒骂可愈头风疾;有时写格言,使人资儆惕。我今定价一联一幅一扇米五斗。益人身与心,非徒糊我口。还有一言,诸君谅焉。非我高抬声价趋人前,无奈纸币膨胀不值钱。
4、 张大千——口头鉴定,每件一百元;题跋与盖章,每件五百元
口头鉴定,每件一百元;题跋与盖章,每件五百元,其跋语不超过一百字,赝品不题。
5、 吴昌硕——磨墨费每件二钱
衰翁新年七十六,醉拉龙宾挥虎仆。倚醉狂索买醉钱,聊复尔尔曰从俗。旧有润格,锲行略同坊肆书帙,今须再版。余亦衰且甚矣,深违在得之戒,时耶?境耶?不获自已,知我者亮之。堂匾二十两楹联三尺五两,四尺六两,五尺八两,六尺十二两横、直幅三尺十四两,四尺十八两,五尺二十四两,六尺三十二两条幅视整张减半,琴条六两,纨折扇、册页每件四两,一尺为度,宽则递加。山水视花卉例加三倍,点景加半,金笺加半篆与行书一例刻印每字四两题诗、跋每件三十两,磨墨费每件二钱,每两作大洋一元四角。已未元旦老缶字订于癖斯堂。
6、 丰子恺——指定题材者加倍
漫画(一方尺以内)每幅三十二万元。册页(一方尺)每幅三十二万元。立幅或横幅,以纸面大小计,每方尺三十二万元(例如普通小立幅两方尺,即六十四万元,余类推)。扇面与册页同。指定题材者加倍,其余另议。书润照画减半。对联四尺三十二万元,五尺四十万元,六尺四十八万元。指定题材者加倍。其余另议。属件先润后墨,半个月取件,或寄件。漫画不须送纸,其余纸请自备,或附款代买亦可,外埠请附回件邮资。广告、祝寿、贺婚等字画,除特例外,恕不应属。中华民国三十七年元旦丰子恺谨订通信地:杭州静江路八十五号。
7、 陆俨少——谢绝一切无报酬笔墨劳动以限示
年老体弱、精神衰退,谢绝一切无报酬笔墨劳动以限示。山水画每平方尺一千五百美元,兰竹梅花每平方尺五百美元,书法对联每副四千港币,立幅每平方尺二千港币,题字诗堂每件三千港币,以四字为限,过此面议,匾额每件六千港元,书法手卷每平方尺三千港元,以上价格为作者净得数,所有调节等税概由求者承担。
8、 启功——如果不写他会派飞机来炸我不?
有个空军大官派秘书来向启功索字,启功小心翼翼问:如果不写他会派飞机来炸我不?答:哪儿能呢!启功说:那我就不写了。
9 、黄永玉——以现金交易为准,讲价者放恶狗咬之
画、书法一律以现金交易为准。钞票面前,人人平等。当场按件论价,铁价不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纠缠讲价,即时照原价加一倍,再讲价者放恶狗咬之,恶脸恶言相向,驱逐出院!
附:《教授满街走,大师多如狗》
几十年前,南京还是“首都”的时候,有两句开玩笑的话,“少将多如狗,中将满街走”,形容那时候在京城里,少将、中将是值不得几个钱的。这几年国内又有了新的好玩的活,“教授满街走,大师多如狗”了,说的也是实在的情形。
“大师”、“教授”这种称呼,原不是可以随便安在头上的;就好像不可以随便取下一样,既要有内涵,还要具备相当长的、够格的资历。
随便称人做“大师”的人,往往都是“好心的外行”朋友,并不太明白“大师”的实际分量。
我也常常被朋友称做“大师”,有时感觉难为情,暗中正懊丧,看到朋友一副诚恳的样子,也不忍心拂他们的心意,更不可能在刹那间把问题向他们解释清楚,就一天天地脸皮厚了起来,形成一种“理所当然”的适应能力。
不过,这是很不公平的,我已经六十七岁了,除非我脑子里没有列奥纳多·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没有吴道子、顾恺之、顾闳中、张择端、董源,没有毕加索,没有张大干……除非我已经狂妄地以为自己的艺术手段可以跟他们平起平坐了;除非我不明白千百年艺术历史的好歹!天哪:“大师?”谈何容易?
直到今天,我那些学生、学生的学生都被人称为“大师”,他们安之若素的时候,我才彻底明白,我们的文化艺术已经达到一种极有趣的程度了!
若果有人称赞我:“这老家伙挺勤奋。”倒还是当得起的。
在翡冷翠,我几乎跑遍了大街小巷以及周围的群山,背着画箱,十分逍遥。
但千万不要以为我的日子都是好过的!
在香港,出发前我有个打算,这次上意大利,要画一些非常有个人性格、泼辣的东西出来。……及至到了翡冷翠,临阵前夕,面对风景建筑都呆如木鸡。
千余年来意大利大师们的宏图伟构罗列眼前,老老实实膜拜临摹尚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调皮泼辣和个人性格的表现?
那真是一张又一张的惶恐,一幅又一幅的战栗。慌乱、自作解脱,被伟大的前人牵着鼻子跑,连挣扎也谈不上。眼看着达到二十多幅的数目,有如走进森林,天色迟暮,归期紧迫,却没能找到愿望的灵泉。
我只是明白一点,六十七岁的暮年,除了艺术劳动“背水一战”的快乐之外,时光已经无多。世界那么灿烂,千百年来艺术上有那么精彩的发明,够感谢苍天的了!
意大利土地上的人民,都是在奇妙的文化艺术里泡大的,随口就能来上段艺术评论,哼两声歌剧折子。他们不但“懂”,而且“尊重”。
我对—位意大利朋友说:“你们意大利人不装模作样;随随便便,自自然然!”
“当然!当然!”他说,“要装模作样有的是地方。到歌剧院台上去,或者上那儿去(指大理石像雕刻的石座)。有的是地方!”
这土地和这风俗太适合我的口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