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胎息于《天发》,书从印入
除去邓、吴一路的篆书以外,徐三庚与吴让之一样,也有效仿《天发神谶碑》风格的作品传世。此类作品的创作时间跨度很大,大约有三十年之久。与吴让之的偶然为之有所不同,徐氏之作不但数量较多,且在这一类书作间呈现出丰富细腻的变化:或清雅爽峻,姿态矫健;或苍茫老辣,舒展遒涩。随着年龄以及艺术领悟力的不断增长,他笔下的点画形貌和韵味逐渐丰富,境界也在逐步提升。尤其是50岁以后,其用笔更显纷披老到,结字舒宕夸张,可谓笔随心动、变幻自如。若非谙熟古法、功力深厚者,绝不能至也。《天发神谶碑》风格奇诡,于篆书中独树一帜。宋代黄伯思在《东观余论》中评曰:“若篆若隶,字势雄伟。”清张廷济跋云:“吴《天玺纪功碑》(即《天发神谶碑》),雄奇变化,沉着痛快,如折古刀,如断古钗,为两汉来不可无一、不能有二之第一佳迹。”这种在篆隶之间的雄奇惊世气魄深深地吸引了徐三庚,其遂以此碑为一安身立命之处。
此碑的临习在技法和整体气息的把握上是颇有难度的。其字形宽博,内部空间较为疏朗。横画的起笔处呈纵势,极似镰刀状,与随后的横线似断若连,收笔处方峭坚实。纵向点画挺拔有力,中截丰满而挺拔,到收尾处徐徐提锋,形如“刀尖”。作为取法此碑的第一人,吴让之的艺术实践为后来的众多书家拓宽了学书道路,徐三庚、赵之谦、齐白石等人都因此而受益匪浅。但吴让之模仿《天发神谶碑》之作在笔法上显得较为理性,走笔小心翼翼,用墨亦实,虽能得其形貌,也不失高古气格,然终究于神采上略显拘谨,自由发挥的成分不多。客观地说,这是历史局限性所造成的遗憾。
然而徐三庚无疑是幸运的。因为在他所生活的时代,碑学无论在技法还是理论范畴都已日趋成熟,呈现出一派兴盛的局面。邓石如、吴让之、杨沂孙等碑学名家的典范作用对他有莫大的启迪之功,他眼前要做的就是沿着他们已经开辟出的大道继续前行,并凭借自己新的领悟加以深入、延伸。徐氏学篆主攻邓、吴两家,对他们的各类创作风格可谓了如指掌,故而他在吴氏的基础上又融入了更多的艺术元素,强化了作品的表现力。可以说,在对《天发神谶碑》神采的摄取和发挥上,徐三庚显然是更胜一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