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 仁(1610~1664) 字无智,出家后号渐江。俗姓江,名韬,字大奇,又名舫,字鸥盟(一作亦奇,大奇)。 弘 仁(1610~1664),少年孤贫、性癖、自小就喜欢文学,绘画一生从不间断。他是明末秀才,明亡后,有志抗清,离歙赴闽,入武夷山为僧,师从古航禅师。云游各地后回歙县,住西郊 弘仁作品 太平兴国寺和五明寺,经常往来于黄山、白岳之间。弘仁是“新安画派”的奠基人。他和查士标、孙逸、汪立瑞等四人被称为清初“新安四大家”,也称“海阳四大家”。张庚在《国朝画征录》中说:“新安画多宗清(倪瓒)者,盖渐师道先路也,”画史上称弘仁、髡残、石涛、八大为画坛“四僧”。代表革新的一派。清顺治十三年(1656)由闽返歙,往西干五明寺 。画从宋元各家入手,万崇倪瓒画法,为新安画派奠基人。画师古人。更师造化。返歙后每 岁必游黄山,以“江南真山水为稿本”,曾作黄山真景50幅,笔墨苍劲整洁。富有秀逸之气 ,给人以清新之感。其《黄山松石图》亦伟俊有致,不落陈规。所作《晓江风便图》写浦口 景色,笔墨贺劲,兼用侧锋,是其晚年代表作。除山水外,亦写梅花和双钩竹,与杳士标、 孙逸、汪之瑞并称“新安四大家”(亦有称“海阳四家”)。行书法颜真卿,楷书学倪云林, 得其神韵,亦工诗,后人辑成《画偈集》148首。
清 弘仁 林泉春暮图轴 纸本设色 89.4×41.8 cm 上海博物馆藏
渐江《林泉春暮图》赏析
自幼时学画,便知清初有“四僧”,原济(石涛)、朱耷(八大山人)、髡残(石溪)和渐江(弘仁)。作品风格奇肆、直抒性灵,为世人所崇。其时为我最爱的是八大,究其缘由:一、因其作品有极为冷峻的气息,满纸皆能现出他孤独且铮傲的风骨,是幼时对反叛与自我意识萌发所期望的感知,心里面觉着这“八大山二字实在是酷,确是明显的与世所不同。二字八大原籍乃我生活所处之地,略有可以沾带地域荣光之心,所以始终钦仰之至。
四人中最为我不解的却是弘仁,那些淡得几乎无法识清楚的印刷品,真的害我困惑了许多年,这么文弱又如此循规蹈矩的作品,怎么就能够称之为“风神洒落,万千造化”呢?又如何应得他们开绘事新风之名?于是心里面就早早将其定为“四僧”艺之最末,搁置于楼也不予辩解。对他的这种感观一直延续到我的大学时期,即便后来有了更清晰的画册,也对这似乎毫无力量,风貌不显的作品不以为然,翻阅时便总是一带而过,不求甚解。
汉·刘向《说苑·政理》中有言:“夫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这眼见为实的道理,终有一日在弘仁的作品中得以印证。某年上海博物馆一个大型国宝展开幕,其中有古今众多精品,许多作品在平时没有些机缘是无法目睹的,于是安排了自己三日的观期,首日决定先通览一遍再寻喜爱之作细细品读,从一楼的《簪花仕女图》到二楼的《清明上河图》一路往上,看得津津有味,喜不自胜。一直缓行到了三楼,忽然看见几幅扇面,画幅很小,静静地斜躺于展柜之中,黄色的灯光随着我驻足的时间越来越亮,画面随之也亮了起来,同时这光亮也落入了我的眼睛,而这样的光亮却并不仅是因了照耀,而是从画面里面透出了一种非常干净的亮,干净得一尘不染。没有杂色,没有峥嵘,你察觉不到任何与它无关的气息,它孤零零的拒绝所有的尘埃,如同一面镜子,只是在陈述它的世界和它的事实。
应着这光亮,我浑身开始紧张起来,目光寻了画面的笔迹开始蔓延,他在朴实而坚定地描绘,这就是树,如他所见。树上有骨节有转折,发枝前与后,树梢有微风轻颤,相互倚伴。这就是山,如他所见。坡石起伏,安然而如故。那点点浓墨的苔点,似他平静跳动的心迹,平静地面对着此时面对它的我。画面中所有的一切都很安详,然后缓慢地弥漫出一丝温暖,一丝过滤了生活的温暖。我似乎看见了早已逝去遥远的作者慈悲的心声,这让我的皮肤收缩,头也不自觉地一次次俯下触碰到玻璃的展柜上,内心有想哭的欲望。
记得尼采有谈及美的慢箭:“最高贵的美是这样一种美,它并非一下子把人吸引住,不做暴烈的醉人进攻,相反,它是那种渐渐渗透的美,人几乎不知不觉把它带走,一度在梦中与它重逢,可是在它悄悄久留我们心中之后,它就完全占有了我们,使我们的眼睛饱含泪水,使我们的心灵充满憧憬。”我便是被弘仁作品中美的慢箭所射中,使我三日皆徘徊于其作品之前,依然流连忘返。
这幅名为《林泉春暮图》的作品是如何呈现出这些感受力和审美的功能,首先画面的整个调子清雅、明晰,由山势自然分割为上虚下实的两个块面,空阔处不着一笔,也正是这样大体块的留白,在视觉上造成了画面的距离感以及画面完整凝固的特性,这种视觉特性吻合了静谧和空灵的情感所需。其二,画面下端的山石泉水呈清晰的区域分布,每一个元素都描绘得安静细腻、秩序井然,这在视觉上有干净清雅、一目了然的特性,这样的特性则吻合了干净和安详的情感需要。然后画面中的具体细节也只有孤舟、残屋和幽泉旁的一棵老树,这内容上的简约吻合了清冷、孤寂的情感条件。同时作品中的笔墨极为精炼,坚定的笔迹中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情感抒发,稳定地陈述作者心中理想的山水,这种精炼和冷静的视觉特性能够产生过滤繁杂后不食尘烟的审美体验。
此次经历让我进一步理解画如其人。艺虽有所不同,如人之不同,其生存的环境和态度也并不相同,弘仁慈悲的光属于他并感动了我,可我也有自己的方式去体验和印证,每个人所见着世界,反映却有着万千之异。绘制的笔墨则是其中可以沟通的桥梁,即为能够映照的心迹,此迹皆是寻找自我的路途,人方是其源,且需眼见才能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