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备受大家喜爱的曾宓老先生在勤于创作的同时,投入了惊人的时间精力去阅读和思考。幸运的是,他养成习惯将纷至沓来的感悟逐一记录成册,几十年来下,积累的艺术笔记堆成了小山,由李仲芳先生精选编入《三石楼谈艺录》,此本小册子不仅可以作为观众解读曾宓的一把钥匙,更是青年艺术家的指导秘籍,后学之士当珍重老先生的慷慨赐教,仔细咀嚼,为己所用,才不负先生谆谆教诲和传承艺术之拳拳苦心。下面所选图片、文字皆来自《三石楼谈艺录》。
以写为法的特质,在于一气呵成的恢宏,至于其中的剔精抉微的周密布置,全在平时练就的笔墨技法的娴熟和别出心裁的构想。而以写为法的要求,则一定是成竹在胸的天马行空式的吞吐,大出大入的取舍,像是“宇宙流”的浪漫抒发,顷刻而成。
一幅好的作品,必能得到观者的共鸣,但这种共鸣,更确切地说是一种看不见的合作。画家留给观者联想和想象的余地越多,合作的程度就越大。因此,画家必须尊重观者具有再创造的能力。所以不少大师都说,对艺术创作“宁可不到,不要过头”,其原因就在这里。
中国传统的笔线结构是中国绘画的主要特点。以三角形为基本的程式(包括三角与潜三角)。根据富勒的发现,认为“三角形是自然界最稳固的形状”,而人的视觉经验是与生活环境相适应的心理状态分不开的,所以中国这种笔墨构成程式将是千古不易而行之有效。齐而不齐三角觚,指的就是不等边三角形。每个形式或者空间的切割,都可以交汇成三角力。
中国人倾向于感性和想象,而西方崇尚理性。希腊人发明黄金分割,而中国人把这些科学仅仅从感觉方面予以认可,“齐而不齐三角觚”从三维空间上超越了黄金分割律。
我说不清自己的艺术观念是什么,这或许就是中国艺术的随缘性。好在这不一定是件坏事,因为理念有时会干扰感觉的演化,阻隔想象力的自由驰骋,绘画也就缺少了活生生的灵性。
当然,从哲学上看,画家不可能没有观念。只是这种观念是在特定的背景下自然形成的。中国的画家,从属于中国的地域观和文化观照。画家的天职是热爱人民、热爱生活和生命,直抒性灵,以情感人,而不必为自己去寻找或“制造”一种观念。
绘画是一种梦幻的现实。黑格尔说:“最杰出的艺术本领就是想像。”没有想像力,就无法塑造美的体像和境界,而没有生活也就谈不上艺术的想像力。
我也曾经迷恋过技术,追求娴熟的技能。后来我才知道绘画的技艺只是较低级阶段的表现能力。只有将这些技术融进感觉,升华为感悟中有机的组成部分,才能真正发挥技术的作用。
现在的国画,似乎有点儿走过头了。冷静地权衡一下古今中外的艺术,我还是喜欢“天人合一”的意象表现。通过自然界多彩的自然属性,表现主观人性的个性化体验,以简约的笔墨进入纯净的艺术境界,这是东方画家卓越的贡献!
人体的自然结构,是人类在长期进化过程中与大环境搏斗的产物,是上帝的杰作。按照唯物辩证法“存在决定意识”的观点,人体现在的比例和组合,是类人猿在直立行走之后,在长期奔竞之中优胜劣汰逐渐形成的。长腿善跑,细手灵巧,丰满的胸脯、结实的臀部都是因为生育与繁衍的需要而生成,因此,也决定了我们的审美观。艺术虽然要高于生活,但在审美上有传统的美的底线,所以我们对几千年前古罗马的维纳斯雕像才会赞不绝口。
要使技巧隐蔽,就必须使形象真切。真切能使人陶醉,在先征服观众的情况下,才有可能认可你的技法,所以,形似也好,意象也好,作为直观的对象,总得让人可以感觉到具体的真的东西才是。
软笔含毫运墨,与宣纸相互配合默契,反应迅速,变化无穷,效果更是丰富,这是任何别的材料都难以替代的。
学我宿墨法的很多,我的笔是长峰,墨水瞬间直流下来,墨骨在内,墨沈华滋,若水分不足,宿墨效果就不会出来。
很多画家忽视构成。重视构成,绘画才会提高。一个单位有很多科室,有时候,精简一下,去掉几个,工作反而会好起来。
动势是从突破静态平衡开始的。所以凡是与画幅边界有角度交叉的构成,都容易产生张力和律动的效果。
医学研究表明,不同速度、节拍和旋律的音乐,通过听觉神经传到大脑,可使大脑产生新的兴奋区,使原来的兴奋区得以休息,于是反倒轻松愉快,从而分泌有益的激素,有利于身心健康。所以,新颖的绘画效果和令人心悦诚服的技巧,同样也具有这种效果。
许多西画的科学的终点,仅仅是中国画的起点。中国人以其特有的直觉和逻辑性,把感觉、情趣、凌驾于一切原则和知识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