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寿(1906—1994),字介眉、戒微,福建省霞浦县人。她是我国著名的教育家、考古学家、古文字学家、历史学家、诗人和书法家。仅从书法艺术的角度来认识,游寿能独入化境,以充满“金石气”与“书卷气”的艺术风格而“堪称上世纪杰出的书法家之一”(沈鹏语),并且“应是中国书法史上占有独特地位的人物”(周俊杰语)。

一、游寿书法艺术的流派渊源

梳理20世纪书坛流派,不难发现存在着一个书法主张一以贯之、风格大同小异、师承脉系清晰的书法流派——“金石书派”。“金石书派”已大致历经四代:它由李瑞清点燃薪火,后由门人张大千、胡小石、吕凤子、李健等人接炬再传,再由胡小石的学生侯镜昶、游寿、吴白匋等人承传,以至在当代中青年书人中薪火依燃。(见傅爱国《试论薪火百年的“金石书派”》)由此可见,游寿是“金石书派”第三代的代表性人物之一。

“金石书派”的开山鼻祖李瑞清于书法诸体皆善,是个多面手,对于篆隶六朝文字无所不精,于“二王”“宋四家”行草书也潜心相求。为了寻求一种属于自己的艺术语言,他坚定地走着一条书秉金石、融碑化帖之路,以独特的用笔,融诸体于一身,终成“金石书风”,从而成为独辟蹊径、开宗立派的书法大家。

胡小石青年时代入两江师范学堂学习生物学,并拜当时的校长李瑞清为师学习书法。毕业后,他仍潜心书学,勤学不辍。辛亥革命后,他被李瑞清召请到上海任家教,从此与其师朝夕相处多年,深得金石书风薪传。他于篆、隶、真、行、草诸体走的是一条与其师相近的路,但均能参合本家之法而拓发,尤以行草书见长。

游寿从1928年考入南京中央大学文学系到1936年金陵大学国学硕士研究生毕业期间,追随胡小石学习古文字、周金文献及书法。至上世纪50年代末的三十余年间,游寿一直不辍于对李瑞清、胡小石金石书风的系统研习和传播,并极大地表现出职业女性对于事业矢志不渝的专一性,从而成为“金石书派”第三代的重要继承人。

80岁以后,游寿书法人书俱老,自成面目。正如中国书法家协会原主席沈鹏应邀为《人民日报》海外版写的一篇文章中写道的:“今天有不少女书家不避艰辛,在孜孜不倦地笔耕墨耘。江南的萧娴与北国的游寿分别出自康有为、胡小石门下。萧娴与游寿历经坎坷,如今年届八旬以上,都宗法北碑,大气磅礴,‘人书俱老’,当之无愧。”从此,20世纪书坛“南萧北游”的美誉不胫而走。

1a游寿节临《董美人墓志》

二、游寿书法创作成就及其风格特点

游寿家的高祖游光绎为清代乾隆年间进士(林则徐为其得意高足),曾祖游大琛为清代道光年间进士,父亲游学诚为清代光绪年间举人,皆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游寿毕生从事考古、文史、书法等方面的研究和教学工作,继承并发展了李瑞清、胡小石的书法创作方法,熔篆、隶、楷、行诸体于一炉,下笔刚柔相济、挺拔豪迈,有“秦风汉骨”之称,并自成风范。

1.篆书

游寿读大学时就开始临习篆书。大学期间,她随胡小石主攻先秦文献,研究小篆。胡小石篆书得李瑞清指授。李瑞清主张“学书必须习篆,不善篆则如学古文不通经学”,并认为作篆必目无“二李”,神游三代乃佳,须“求篆于金”(见栾继生《论游寿的学术研究与书法艺术》)。游寿篆书亦遵此路径,向钟鼎铭文探究篆法。

游寿是我国屈指可数的通晓甲骨文和金文的专家。青年时代的她遍临甲骨、三代金文、两汉碑碣及北魏造像、摩崖。1945年在任国立中央图书馆金石部主任期间,她整理编辑了五千六百多件金石拓片,并著有《汉魏隋唐金石文献论丛》《隋唐东邦史料考辑》《金文策命文辞赏赐仪物》《唐代墓志书体》等。同时,她还曾亲手勾摹《甲骨文前后编》,体悟其醇古意趣。胡小石欣然为之作序。

游寿的篆书正是基于对古文字的深入研究,因此能溯源明流。其早年笔记中所临金文虽属初学,然用笔圆融,气格不凡。其晚年临摹金文颇多,偶临甲骨。游寿喜用硬毫浓墨,线条涩劲。对所临作品的笔法方圆和形体流变,其每于题款中加以点评,并常以殷契、大篆书写集句、对联。除少数单字作品外,她一般不作小篆,以其过于整齐一律,缺乏生动自然之气也。

2.隶书

游寿作隶书亦始于师从胡小石之后。胡小石把写好隶书的秘诀告诉游寿:“汉碑以《礼器碑》最有筋骨,碑阴尤佳。学好《礼器碑》,再学其他汉隶,无不如意。”《礼器碑》是汉代隶书的重要代表作之一,书风细劲雄健,端严而峻逸,方整秀丽兼而有之。历代金石家对该碑评价甚高。明代郭宗昌《金石史》评云:“汉隶当以《孔庙礼器碑》为第一。”又:“其字画之妙,非笔非手,古雅无前,若得之神功,弗由人造,所谓‘星流电转,纤逾植发’尚未足形容也。汉诸碑结体命意,皆可仿佛;独此碑如河汉,可望不可即也。”

从此,游寿醉心于《礼器碑》,取其清劲秀雅,化出一种肃穆而超然的神采。《礼器碑》的风貌影响了游寿一生的书法艺术创作,是形成其书法艺术特色的主基调。李瑞清主张“求篆于金,求隶于石”。胡小石以《张迁碑》为基础,参以汉简,得凝重开张之势。游寿则以《礼器碑》为根底,辅以《曹全碑》《华山碑》,取挺拔俊美之势,形成了不同于李瑞清、胡小石的隶书艺术风格。

有学者认为,游寿的隶书现在可以见到的大多是上世纪60年代以后的作品。总体上来看,其六七十年代的作品,笔画波折较大,锋颖铦锐,“燕尾”尤夸张,特显飞扬之姿,结体则平正端庄;从80年代初开始,波势渐趋收敛,并时常渗入魏碑笔法和结体方式,隶、楷日益融合,形成一种亦隶亦楷的独特面貌(见栾继生《论游寿的学术研究与书法艺术》)。

3.楷书

游寿楷书学习始于1920年就读于福州女子师范学校之时。据她在《随感录》一文中回忆:“由于清末福州出了几位有名科第人物,他们都妙于真楷,而我所读的是师范,尤着重楷书。女生宿舍,清早研墨、背古文,然后写一张寸楷,吃早饭上课。”游寿的楷书由颜真卿《麻姑仙坛》入手,日书百字为必修 课,在师范五年中临池不辍,到毕业时其颜字已形神俱备。

1928年,游寿入大学后见胡小石书,心向往之,楷书学习也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胡小石楷书遍临钟、王及隋以前南北碑志。他告诉游寿:“魏碑以《张猛龙碑》最佳,其碑阴题名,隶情草意,实兼而有之。”此碑是北朝碑刻中最有代表性的碑刻,自古以来为书家所推崇。清代杨守敬评:“《张猛龙碑》整练方折,碑阴则流宕奇特。”其结体跌宕起伏,妙不可言,在魏石中应首屈一指。

于是,游寿舍弃颜体,改学《张猛龙》《张黑女》《郑文公》,后又对钟繇《力命》《还示》及隋人《董美人墓志》等反复临摹,至老仍勤。游寿楷书,大字综合《张猛龙》之峭拔与《郑文公》之圆融,气势恢宏儒雅。

游寿对小楷情有独钟,深信“不善作小楷者,不能为书家”的古训。她30岁以前小楷书已十分精致醇美;40岁时自书《伐绿萼梅赋》,爽利俊秀; 70岁后熔隶、楷于一炉,下笔自成面目;80岁之前小楷书随心所欲,天真烂漫,进入出神入化之境矣;80岁之后,手眼疾患日深,故大字较多。

游寿对学习书法特别强调应先写好楷书:“还有一种通病,我自己也有过,正书写不好,于是乱写草隶,左右踢跤,故作态吓人。或是未学正书,而炫耀于‘笔飞墨舞’,乱作狂草。这都是学书当知的戒律。”(《随感录》)

4.行书

游寿行书学习亦当始于读大学期间。她最看重行书的疏放气势,平生推崇苏轼、黄庭坚、米芾。此三人可以说是宋代书法的三座高峰,宋代书法到了他们这个时期才算到了真正的高潮。苏轼的书法风格,可用他评吴道子画时所说的一句话来形容,即“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而黄庭坚评米芾行书“如快剑斫阵,强弩射千里”。

游寿认为这三家均善于创新,称许米书为宋代第一,特别看重米书的疏放气势,认为米芾的书法放达而有法度。在其目前遗留下来的作品中不乏临摹米芾的作品。同时,游寿尤喜黄庭坚行书之开张大气,从中汲取颇多。其晚年临黄庭坚书,题记“幼年好之”,可知她学黄庭坚行书由来之久。

游寿上世纪30年代的笔记,行书小字温润流丽。其后,随着篆、隶和北碑功底日益加深,其行书自然浸润于金石气质之中。游寿对自己的行草书颇为自谦。1976年71岁诞辰时,游寿曾书陆游诗,跋曰:“余不善书行草,今老矣,甚以为恨。”1989年,游寿临篆隶楷行书四屏条,在行书条跋曰:“写草不佳。”其实,此正是她的行书特色所在——老辣生涩,自然天成,不同凡响,颇耐寻味。

2a游寿跋《宣示表》

三、游寿书法艺术的成因

书法是以汉字为载体的书写艺术,是中华民族独有的艺术形式。游寿在书法艺术的学习、创作、教学过程中,不断深入传统文化,从我国古典文学艺术中汲取精华,并结合自己的生活经历、个性品格、学识修养,充分运用自然、社会条件所提供的有利因素,进行书法艺术的提炼,又在社会变革中主动接受时代精神对其书法艺术风格的渗透。这些都是其书法艺术特点形成的重要原因。

1.注重汲取传统文化

中国传统文化首先应该包括思想、文字、语言,之后是“六艺”,也就是礼、乐、射、御、书、数,再后是生活富足之后衍生出来的书法、音乐、武术、曲艺、棋类、节日、民俗等。书法艺术体现了中国文化的精髓。古往今来,凡在书法艺术上卓然成家者,无不是饱学之士。这从游寿的成长经历亦可略见一斑。她的父亲游学诚是一位经历坎坷、思想开明的教育家,不仅支持辛亥革命,而且提倡女权,反对妇女缠足,并在霞浦县首创女子高等小学。父亲的影响成为后来游寿只身外出求学、思想倾向革命、学术成就突出的一个基础。

游寿在福州女子师范学校学习期间,恰好前清孝廉邓仪中(邓拓之父)在该校任国文教员。邓仪中文章、书法俱佳,尤其喜欢游寿的文章、诗词。游寿也在此时打下了良好的传统文化根基。在南京中央大学文学系学习时,该系云集了一批当时国内古典文学大师,如词曲大家吴梅,还有汪旭初、汪因坦、胡小石等人。这让游寿如沐春风,眼界大开。特别是遇到恩师胡小石,此后游寿就一直追随胡小石学习古文字、周金文献、考古、先秦文学、诗词及书法,使其传统文化根基更加扎实。

1932年,大学毕业后,游寿执教于厦门集美师范,与冰心共同创办诗社、《灯塔》月刊。冰心在《一个女兵的自传》的《海滨故人》一章中称游寿为诗人,并描述了她们之间的彻夜倾谈。1933年游寿先后在济南女子师范、南京汇文女中任教。1936年,其从金陵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1937年至1939年,游寿在江西临川,与雷洁琼组织女子抗日后援会。1940年起,游寿先后任职于福建省立一中、国立女子师范学院(四川白沙)、国立中央博物院筹备处、中央研究院图书馆、南京图书馆。1947年起,她任国立中央大学(1949年8月改名南京大学)副教授。1951年始,其先后任山东财经学院图书馆、山东师范学院图书馆主任。1957年,游寿支边黑龙江,任哈尔滨师范学院中文系副教授,后转历史系任教授。

由于有深厚的传统文化涵养,游寿不论在哪个岗位上工作,都能以学者的眼光,在广阔的文化背景下进行书法创作,在厚实的文化底蕴基础上开展书法教育工作。她指出,书法作品是书家精神面貌的体现,书家必须有良好的文化修养。因此,游寿最为注重的就是学生传统文化水平的提高,并将这一理念始终贯穿于其书法教学过程中。

游寿在《随感录》中说:“书法作为艺术,体现文化情韵,就要讲究艺术修养。杜甫有诗云‘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对于书法,亦是此理。……‘退笔成冢,何如读书万卷’,说明‘写字’不只是写字,而且要加强文化学习。”又说:“写字要有韵味,朴拙有朴拙之韵,流美有流美之韵。这就要有字外的修养功夫。”她特别批评所谓的“买卖字”:“亦有一些‘司墨’者,写一辈子字,写得也端端正正,却似‘死在纸上’。旧社会账房先生,成天写字,可是没有见出过几个书法家。他们这种字,人们管它叫‘买卖字’。”

2.注重提升人格修养

黄庭坚在《论书》中说:“学书须要胸中有道义,又广之以圣哲之学,书乃可贵。……士大夫处世可以百为,唯不可俗,俗便不可医也。”松年在《颐园论画》中指出:“书画清高,首重人品。品节既优,不但人人重其笔墨,更钦仰其人。”刘熙载在《艺概》中说:“书,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

游寿的书法就是她的学问、修养、为人的综合反映。砚边几十载,游寿的书法作品充溢着书法艺术的“力度之美、人格之美、生命之美”。线条形式的审美并不构成书法艺术的全部,附着于形式之上的人格精神与生命形式才是其精髓。“呕血十斗,不如啮雪一团”,前者是技巧的锤炼,后者是精神的升华。只有养得一团冰雪精神,才能在作品中呈现感人的意境,并通过阴阳互补、强弱对比、浓淡变化、疏密相映的氤氲气韵体现出来。游寿的书法便在筋骨、血肉中,体现出一种容纳她的品格修为的精神气象。

游寿的书法教学特别强调对学生道德品质的培养。她评书法最看重的是神韵与趣味,最不能忍耐的就是俗气。1984年,游寿编《历代书法选》,对所选作品均加简要点评。从这些评语中,可看出她对道德修养的重视。如在文天祥作品下点评:“虽不是名书家,而雅正有度。正如他名句:‘留取丹心照汗青。’”在钱南园作品下点评:“学颜之最佳者,雄劲,人品、文章均冠一时。”

游寿不仅重言传,更重身教。凡有学生请教,她必耐心讲解,可谓诲人不倦。她祖籍闽东,一生乡音无改。有时学生听不懂她的方言,她就边说边写,不厌其烦。其场景令人感动,使学生如坐春风和气中,受到人格气质的陶冶。

游寿还大力倡导踏实学习,反对浮躁炒作,严厉批评那些动辄以“书法家”相标榜,把书法当成“奇货”吹捧、招摇的做法,并告诫人们“千万不能教十二三岁小孩写草书,而又乱吹捧什么‘小书法家’”,“实是有失体统”(《随感录》)。

游寿书法艺术成就斐然,晚年为知名学者、黑龙江省政协委员,依然谦虚谨慎、淡泊名利、平易近人。她生活简朴,居室四壁书籍,一床一桌,一黑白电视即是现代化用品了。每当求书者盈门,游寿均热情接待,欣然应允,且分文不取。当得知有人把她的墨宝用于牟利,甚至制作赝品以图财时,她只是泰然一笑了之。

3.注重锤炼艺术实践

实践是艺术的来源,也是检验艺术水平的唯一标尺。艺术实践是艺术工作者理论联系实际、增强专业思想、锻炼能力、提升素质的最好平台。游寿在书法艺术创作、研究、教学过程中始终注重对艺术实践的锤炼。

首先,强调取法乎上。游寿在《历代法书选辑》后记中指出:“写字是艺术,艺术应当讲求真美精善,所以要求青年写好字,必定先为青年具备临摹的善书范本,提高他欣赏朴素而美善的书法水平,使不沾染于翻刻失真庸劣的简帖习气。”因为一旦染上陋习,往往先入为主,眼界不高,字就会流为俗不可耐的“买卖字”,其境界连“馆阁体”都不如了。

游寿认为,可供初学的上乘法书包括钟、王、隋代楷书和初唐诸名家楷书等。学生眼中、手上有了上乘法书基础,以后再写篆、隶、行、草,随着年龄、阅历、技能的增加,书法才能可观。她曾两次为学生编写《历代书法选》作为教材,一则展现书法发展源流,二则提供可资临摹的范本。可见,游寿对学生基本功的要求,就是既合乎法度,又不使流于刻板。

其次,强调手眼并重。在历史上有很多书法家,他们的书法理论和鉴赏水平都很高,但由于少于临池,而不能心手相应,眼中有神而腕下有“鬼”。游寿曾说“学书人要手、眼并重”,而且书法的“‘法’是在熟练中不断形成、提高的。前人对你口传心授,自己亲自去实践,在实践中熟练,在熟练中提高。如果只有口头传授而不去实践、领会,也无从提高,所以说书法是‘在实践中提高’的。”

比如,在书法练习中,游寿特别重视执笔方法,主张执笔要用力拿紧,悬腕临摹,这样才能确保中锋运笔,把力气贯注到笔尖,写出来的线条才会劲健。游寿自述,初学务求线条劲健,自己学汉隶之所以由《礼器碑》发笔,就是因为其规矩、有劲。

最后,强调继承传统。游寿重视创新。但作为基础阶段的书法教育,她更强调继承的重要性,大力倡导继承传统。她在《随感录》中说:“什么是个性呢?前人评:‘钟书如鸿戏天衢,王书如虎卧凤阁。’王书出于钟繇,而各有个性。当然历代名家书法,都有个性。倘没有个性,就不成家了。”她同时指出,只有在多写、多看,吸收前人精华的基础上,才能形成自己的韵貌,不是旦夕咄嗟可望成就。“不精于临摹,而言翻出新样,是不可能的。”她结合自己一生的学书经验总结道,“由于自己学习专业,便注意书法,经过多次改定。情性所好,初学颜书,后写汉隶,好看峥嵘之笔。有家学的底子,后来受师友熏陶,略有所悟。中年以后,涉世稍广。由于多病,学书一是养病,二是养性。摒去万虑,集中精神,悬臂运腕,全部精神凝聚于五个指端,紧握笔管。这就我写字的过程,没有什么鸿宝、秘诀等欺世宏论。”

3a游寿《曶鼎铭文节释》

包世臣《艺舟双楫》说:“书道妙在性情,能在形质。然性情得于心而难名,形质当于目而有据。”何绍基有诗句云:“从来书画贵士气,经史内蕴外乃滋。”杨守敬论学书“二要”云:“一要品高,品高则下笔妍雅,不落尘俗;一要学富,胸罗万有,书卷之气自然溢于行间。古之大家,莫不备此。”(《学书迩言》)

游寿书法是学者书、文人书,秀而不媚,朴而不拙。其韵致源自深厚的素养,正是其内心气度的表现。游寿书法艺术最突出的成就,在于她完成了李瑞清、胡小石对书法表现方法的探索与提炼,将有意顿挫升华为在自然挥写中表现金石神髓,出古碑于新意,丰富并拓展了“金石书派”的风格意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