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坛水深,受大环境影响,权贵经济、权贵资本、权钱交易、疯狂掠夺。与之相对应的是权贵字画、天价画家、价格轮番上涨,画还是那张画,价格却一涨再涨,完全背离价值。画价背离价值,却无法背离作者本人,而只能是难兄难弟,连为一体。同时,它也无法背离书画市场的一个基本规律——名人字画,先是名人,而后才是字画。赵本山的字卖到70万元一幅,马云更是以数百万元计。门外汉尚且如此,掘金搂银,探囊取物般,何况画坛中人?张大千与高官权贵们称兄道弟,齐白石更贵为伟人桌上宾……由这类人物的引领,借助市场拼杀,无所不用其极的社会环境,一时沽名钓誉成风,狂炒画价不止,大师可以自封——膨胀的大师、虚假的大师、炒作的大师、要钱不要脸的大师。反正已经闹到这份上了,索性可劲蒙吧!

让我们听听一些国画名家的声音。

杭州N画家:“哎呀,都是讲故事。潘天寿一件小品,寥寥几笔,说是卖了上千万,过几年你去看,那件作品还在主人手里,原封未动。大画家罩个大光环,有些画画得并不好。作品的背后是利益,是一些人利用资本和话语权人为炒作。哎呀,炒炒炒,一幅画转手一倒就是上千万。齐白石一幅画几经倒手,卖了4个亿,可见水有多深。再大的画家,谁能挣到这个数?一个齐白石养活了多少人!杭州有位大名家,受制于市场掣肘,晚年的作品并不好。他的学生中有人改行搞房地产,把他的存画几乎买断,炒出一个天价后,跟着往外抛货,赚大发了。哎呀,真值那么多钱吗?我有好几幅,我卖给你。你问拍卖行,看他收不收?你只报五分之一的价格看他要不要?老兄呀,现在的人邪乎啊,都是联手作局呀,暗设陷阱呀!你信了,你去买,只有你是真的。你越是挣俩小钱不容易,就越是容易当那个冤大头。有钱的主儿心都黑啦,招太多啦!一幅画可以害得人倾家荡产呀!爹亲娘亲不如人民币亲。人心险恶,道德陷落,没法救啦!”

北京C画家:“大老板炒作、包装大画家,甩上几千万,把散落于民间的作品收干净,然后跟画家签个合作协议买断他的作品,联手把价格炒起来共同获利。网上讲,石齐的艺术水准高于吴冠中,这就是风向啊,风源来自哪里?哪些人手里握有大量石齐存画?吴冠中炒完了,油水榨干了,接下来炒石齐,接下来还会有别的人选,画家沦为炒家的赚钱工具。大老板坐庄,小老板甩钱,经纪人当托,张罗各地的买家云集北京,好酒好饭款待,吃住都给担着。笼络一批买家形成一个圈子,目的就是下套,反正你也不懂,只能听人摆布,用耳朵听画(话)。哎呀,主席、院长、大师,都是鼎鼎大名,谁买谁赚大了。那就买吧,谁脑袋大谁去买吧!拍卖会有多少怪招,圈外的人根本无法想象,即使与之合作的画家,也只能略知一二,窥个皮毛而已。这个时期炒张,过一个阶段炒李,没有真画就造假画,把过世画家最得意的学生挖出来,画一批仿品,找画家的家人盖章。盖不盖?拿钱甩!仿品足可乱真,印章又是真的,请问谁能识别?这些事,你听说了,知道点,但你不能当真不能说,否则他找你打官司,你还打不过他。卖假画的实质就是诈骗,是有组织、有目的、明目张胆地劫人钱财。既然如此,国家何不早立法规,以儆效尤?是谁在从中作梗?这里面有没有一个利益集团?”

北京E画家:“李可染、黄胄那代人的德行,到周思聪就完结了。他们是那个时期的人物,是画家更是文化人、正派人。正人君子,坦荡磊落,脑子里想的是艺术,很少非分之念。上个世纪末,卢沉随同事、学生到深圳采风,画了一天画,晚上有朋友提出泡个脚吧,解解乏。泡罢之后先生顿感轻松,询问‘北京有无这样的场所?我的脚老是肿。’那时候的画家,泡个脚已是莫大奢侈。黄钧是孙其峰的老师,什么辈分?画界怎么就把这样的人物都忘了?只管盯着那些能够制造热闹、制造噱头的伪画家。黄钧一直住间老房子,小黑屋,几乎没有自然光,怎么能够画工笔?生活条件一直很差。他喜欢逛商店,到街上遛弯儿,最好有爱人陪着,不时把手插进爱人的衣兜掏零食吃。有一天逛商店,他和爱人走散了,把手伸进别的女人兜里,被人家捉住还解释不清,硬是给扭送到东关派出所去了,后被美院保卫处派人保回。时至今日,是个什么风气?哪里还有老先生那样的专注、单纯?画家只要扎堆就是说房子,比车子,竞相攀比。过度优越的条件,造就一个特殊群体,拿着国家薪水,享受宾馆级的办公条件,住着大房子,开着高级车,迎来送往,灯红酒绿,到哪都有人簇拥、伺候,野外写生都有人打伞,接待方全程服务,提供各种条件,投其所好,助长画家的心性放荡不羁,心态扭曲,使之极度的世俗功利,甚至龌龊。”(E画家提到的卢沉先生,我曾非常渴望拜访,也曾求助于他的学生帮忙联系,终因先生患病而未能如愿。生前,他乔迁平西府,总算住上了相对宽敞、明亮的新房子,无须再将饭桌当画案了。坊间传闻,正是这处新房子要了他的命。为节省,他亲自采购装饰材料,所用板材多是劣质复合板,其散发着的毒性气体,侵蚀着先生的肌体,使其病倒。作家、美术评论家朱晴女士同我说到她去卢沉新居采访时的见闻,是个暑热天气,卢先生光着膀子,见到女士赶忙说:“不好意思,我去穿件衣服。”从里屋出来后穿了件汗衫,全是窟窿眼,跟鱼网似的。他招呼朱晴坐下说:“我给你沏杯茶。”茶沏好了,说话间,他自己端起来喝了。发现之后忙说:“对不起,我再给你沏一杯。”沏好之后,不知不觉中他又自己端起来喝了。)

北京F画家:“价格攀比,恶意竞争,这些年来愈演愈烈,可以说白热化了,刺刀见红,花样翻新,完全无视文化人应有的体面。这和社会导向、社会风气有很大关系,过度强调竞争。画家不是想着如何把画画好,而是如何经营和推销自己,实现利益最大化。推销是个持久而复杂的运作过程,包括精密的设计,有效的攻防,小心翼翼的操作,如何开发各种资源为我所用等等,跟经商是一样的。通过一系列的包装运作,一个江湖骗子也极有可能乔装打扮成书画奇才,参与市场份额的切割、掠夺,将水越搅越浑,迫使正人君子退避三舍。画家乱来,市场怎会有序?艺术市场演变为礼品市场、投机市场、风险市场,成为一些投机家的乐园。他们瞄准一些有地位却没品位,有能耐却没德行的三流画家甚至伪画家,大肆炒作,利用人们盲目跟风甚少懂画的弱点,在高价位上抛售,导致价格虚高,能者为王,能捞钱就是真本事。画坛演变成名利场,长此以往,谁还能安心坐在画室里,老老实实做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