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画,既是中国画的传统,也是中国画的精髓,而且被人看做国画的最高成就。那么文人画有没有它自身的不足,甚至换一种说法来讲,文人画有没有它天生的缺陷?

在笔者看来,很多“文人画”把作者自己封闭起来,只关心自恋的山水,或者把自己圈于山水之间,放大逃避现世文人“隐”的意义。早在18纪中后期,一个进入中国(清王朝)的叫安生的西方传教士就指出:“可以肯定地说,这种艺术(即国画,笔者注)上的缺陷,是由于他们的个性造成,因为他们缺乏崇尚与精神层面的东西。”(见史景迁《大汗之国——西方眼中的中国》)也许,这位叫安生的传教士并非艺术专业人士,但并不妨碍这位肯定知道文艺复兴的洋人,把西方绘画与中国画作一番比较,看到中国画缺乏“精神层面”的东西。
无论中外,文人都是自恋的,但把自恋放大成以“隐”为主要表征的中国文人画,则是另一种价值观与价值体系。宋元以后,“文人画”被当做中国画最高成就的代名词。“文人画”的出现以及得到承认,从历时与共时两方面来看,它相比于“院体画”的官方色彩,无非证实文人的艺术地位和社会地位;相比于民间绘画的草根,无非表明文人画的高雅情趣和精湛技艺。但它缺乏更宽阔的胸怀,对这样的指证,并非诬蔑和贬损,尽管文人画中也有如黄公望《富春山居图》、王蒙《太白山图》等那样的巨制。但不可否认,此后的文人画陈陈相因,罕见创新。
“天下有道则见,天下无道则隐。”(《论语》)中国的“隐”文化,历史悠久。这一传统,被后来的道家继承并发扬光大,也为中国化的佛教所发扬光大。“隐”文化也深深地影响了中国的文学艺术,它的积极面与消极面,同样巨大。文人画在其发展中,把重笔墨、重才情、重出世的趣味一步一步推向极致,却在推向极致的同时,消解了对历史进步和人文价值的担当。因此,文人画里的人物(包括其灵魂和肉体)是悬浮的,山水是与世相隔的。

文人画作为中国艺术里的一枚瑰宝,无疑是值得自豪的。从毕加索与张大千的酬和看,还表明了西洋画对国画技法和意境的尊敬。但是,文人画的先天不足,却让一千年以来文人画陈陈相因,难有新变。在我看来,国画的出路也许在于突破与超越文人画的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