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士人情怀与妙禅悦一一精神家园

“情怀”儒家之源泉,“虚灵”道家之本真,“空寂”禅修之妙谛。艺术源于宗教,源于哲学,禅与画,一为宗教,一为艺术,原本而不同,自印度佛教传入中土,禅亦与中国文人结下不解之缘并依存中国士人心境而形成独特的中国佛学中的禅理,与艺术产生了无限的联系,南朝诗人谢灵运的山水诗为我们留下了禅与艺术的痕迹,宗炳《画山水序》中明显地感受到此种气息。禅与画在禅与诗的基础上为士人诗画禅境的创作萌芽了心斋中的契约。

1董其昌《画禅室随笔》

董其昌《画禅室随笔》有一首五言诗,阐述了他在禅修过程中对“空”字的参悟,从而获得禅境真谛。“四更山吐月,残夜水明楼。海风吹不断,江月照还空”。故宫博物院藏董氏山水册一本其中有一页题“海风吹不断,江月照还生(后“生”改字为“空”)”。印证了山水册页中董氏在创作过程中“心性”与“物象”幻化交融而形成的“禅悦之境”。从而使这幅作品让我们直观看到并感受到艺术在表现过程中所蕴涵的“情怀、诗意、禅境”。纵观此图多作疏散之笔,图中景物缺乏有机联系,整个画面截断而又被突兀的悬崖飞瀑所充塞,山崖巨石老苍浓郁,树无海风摇乱之象,月无映江流波之美,图无空灵之秀,总之与诗意甚远。但细品玩味,思翁匠心,或者说是画家有意分散景物而突出表现“海风”、“江月”可画而无求,“不断”、“还空”不可为而尽现”的意境,求一吟而知其心。此款由“生”易“空”,“生”亦是外象,海、风、江、明,“空”亦是“无”,“无”亦是佛禅之境。“空即色”,“色即空”,“本来无一物”的禅家思想育化了董其昌对“状难写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境”字的把握,使“对境无心”,“无往为本”的禅心,化成“执著则空”“任运自在”的化境来描绘物象,笔墨运用,完成了艺术的境界。

2董其昌《林和靖诗意图》

董其昌是文人画家,他的画禅与宋元时期流行的禅画有着本质的区别,宋元禅画有着浓郁的宗教气息,而董氏的绘画蕴含的禅境与文人士大夫情怀中的丰富感情,二者完美的结合,彼此难分共为一体。《林和靖诗意图》正是此种“禅悦诗心”的代表作品。林和靖北宋诗人,为人孤洁,一生不仕,隐于西湖孤山,称孤山处士。董其昌以林浦诗意前后六年间创作同诗作品二幅,“山水未深鱼鸟少,此生还拟重移居。只应三竺溪流上,独木有桥小结庐”。故此图又名《三竺溪流图》,据董氏跋记,元人倪元林、王叔明均有以此诗意创作,惟黄公望没有作品流传,故以黃氏法写之。一幅为甲寅二月二十二日作,即万历四十二年,(1614年)时董氏60岁。另一幅为庚申七夕之朝作,为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66岁时作。前后作品风格不同意境有别,前者空疏云淡,屋舍数间隐现于树丛山峦之中、近处坡石树木小桥写“山水未深”人扰而“鱼鸟稀少”欲移深山之意。而后者设色工细,层峦叠嶂,居舍隐于深山云谷之中,完成了“移居山里”“独木有桥小结庐”的意境。而林氏诗“三竺”二字,诗人点出隐居杭州的真实地名,同时又似乎蕴藏着另有一翻深层的含意。佛经中“三竺”是印度僧人统称的姓,亦是“佛陀”的简称,觉者、智者,佛经中说修佛得正果莫过于参透三世流光物华,即“过去”、“现在”、“未来”,故佛经以伽叶诸佛为过去佛,以释迦牟尼佛为现在佛,以弥勒诸佛为未来佛,称之为三世佛。董其昌以禅心感受过去现在与未来,似乎立于流溪桥上“远眺”、“流水”、“独思”,在化育禅境中得到一个“空”字。形成了独有的美学思想“虚灵空寂”。从而深刻的感受到与生命相关的人生世界,禅境与生命境界的呈现,所反映出的是作品笔墨过程及其山水画作的”真意”与“性情”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