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幅《持菊作寿》为典型的大写意风格。看似轻松简单,其实都是老人精心之作。白石老人在创作之前,往往会在画稿上反复推敲,直至每根线条,每处墨块达到他满意的程度,才正式作画。每有得意作品,都将画稿藏之备用。此图以繁简结合的方式处理,人物的脸、手用淡墨勾线后染以赭石色;篮菊的菊花瓣片及织篮的竹篦,俱出诸细笔勾成。衣袍重墨空勾,暗部以水墨淡染。手中竹杖施以浓墨,寥寥数笔,铿锵有力。人物脸、手之笔线清淡柔和,衣袍线条苍劲浑厚。粗与细、浓与淡、实与虚、色与墨进行对比,突出各自特征。老者之悠闲自适、豁然舒泰的心境、神态毕现于纸上,在对比中突出人物的立体感。构图开张大气,神态祥和生动,实为白石晚年大写意人物数十年功力所至之佳品。
单以存世的作品来看,齐白石的人物画并非是他整体创作中数量最多或是最具代表性的题材。然而,齐白石以人物为题材的作品却包含了丰富的内在意义,并与其绘画、生活历程紧密连接。木匠出生的白石老人早年作为闻名乡里的画师,就善画肖像、人物,而且能画得惟妙惟肖,着色鲜艳,全是民间写真的传统。来到北京进行“衰年变法”之后,他的人物画便愈来愈追求“不似之似”的写意风神了。如果说齐白石的花鸟作品是其艺术成就的典型代表的话,那么,他的人物画则可以说是其作品“民间味”意涵的具体呈现。
齐白石《红枫鸣蝉》
齐白石善画瓜果菜蔬鸟草虫,以其淳朴的民间艺术风格与传统的文人画风相结合,形成了独特的大写意国画风格。齐白石在绘画艺术上受陈师曾影响甚大,同时在写意花鸟画上承推崇学青藤、雪个、大涤子、扬州八怪以及吴昌硕,具有深厚的传统文化功力。他专长花鸟,笔酣墨饱,力健有锋。但画虫则一丝不苟,极为精细,尤工虾蟹、蝉、蝶、鱼、鸟,水墨淋漓,洋溢着自然界勃勃生气。
齐白石作画反对不切实际的空想,他经常注意花、鸟、虫、鱼的特点,揣摹它们的精神。他曾说:“为万虫写照,为百鸟张神。”“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太似为媚俗,不似以欺也。” 要“自己画出自己的面目。”其创作继承我国传统绘画的表现方法,吸收民间绘画艺术之营养,通过对生活现象的深入观察,加以融会提炼,形成了自己特有的艺术风范。作品以写意为主,题材从人物、山水到花鸟、鱼虫、走兽几乎无所不画,笔墨奔放奇纵,雄健浑厚,挥写自如,富有变化,善于把阔笔写意花卉与工笔细密的写生虫鱼巧妙结合,造型简练质朴,色彩鲜明强烈,画面生机蓬勃、雅俗共赏,独树一格。他用色泼辣、浓艳、强烈、响亮,但绝不是浮腻甜俗、花哨轻浮、恶俗不堪,而是百色生辉、清雅静致,他是古今画家中用色最大胆、方法最多,变化最多的。而阔笔大写意花卉与工笔细密草虫鸟相巧妙结合,是齐白石花鸟画中最具个人风格特色,在画史上,也是独树一格的。《红枫鸣蝉》就是一幅这样的具有如此风格的代表作品。此画作于1943年,时值齐白石八十三岁,是齐白石晚年艺术巅峰期的精品作。
“蝉”与“禅”同音,故蝉常为文人雅士喜画之物。作品中以大写意手法画出两枝枫叶,简括、传神;两只寒蝉伏在枫叶之上,正感知着浓浓的秋意,蝉笔法工致,呼之欲出,境界新奇而充满诗意。写意的树叶与工笔的寒蝉相互对比,其格调超脱高妙,力显神韵,洋溢着健康、有趣和蓬勃的生命力。白石老人以工画两蝉,用笔精妙细致而不失力度,将其振翅欲飞之势跃然于纸上。《红枫鸣蝉》一画先以淡墨勾勒出枫树枝干,拙朴老辣而苍劲,洋洋洒洒,不带半点停顿,一气呵成。红叶先以朱砂、赭石亦或藤黄大写,笔墨凝练,将水墨功夫发挥到了极致,再趁半干之时以深色钩勒叶脉。更为难得的是白石老人一气呵成画下二十一片枫叶,每片都形状不一,赋色也各不相同,或深或浅,片片精到,令人回味无穷。整幅画面工写相互对比,给人明朗、清新、简练、生气勃勃之感。
《红枫鸣蝉》中最引人入胜的是匍匐在叶间枝干上的两只鸣蝉,画的极为工细,甚至可透过透明的蝉翼看到腹背部,有的地方甚至比真蝉还细,虽极度逼真,但绝不是简单平庸地对自然景象的模拟再现,而是有意识地提炼概括。两只蝉也是大相径庭,设色上一只辅以三青,一只赋之赭石,一冷一暖,既有对比又遥相呼应。白石老人的工笔草虫用笔工细而不板滞,松秀沉静而又灵动自如,用墨洁净透明,用色典雅,浓淡变化自如,工笔画中带有文人写意画的韵致。《红枫鸣蝉》是齐白石兼工带写的笔意,在粗细对应大小对比,红黑映衬互托,展现了齐白石所擅的,充满自然生活的情趣意韵,给人以无尽遐想,不绝的享受。这是齐白石阔笔花卉,工细草虫,巧妙结合的成功之作。齐白石在工笔画技法的许多创新与运用是一般画家难以做到的,达到了徐悲鸿所赞美的 “尽精微, 致广大” 之境界, 体现出白石老人数十年的绘画功力、学养、 敏锐的观察和表现能力以及长期的农村生活基础。
白石老人曾说:“大笔墨之画,难得形似,纤细笔墨之画,难得神似。此二者与余常笑昔人,来者有笑余者,恐余不见。”在他的草虫世界里,我们会看到生机盎然的生命景色,会看到祥静融洽的生活乐趣。白石老人的笔下花鸟工虫诠释了生命的真谛:众生平等不是虚幻!他将富有生活气息的常见题材融进文人画中,开创了具有时代精神和生活气息雅俗共赏的写意花鸟画的新篇章。
齐白石《凤仙》
在中国传统绘画中,花鸟画作为重要分类之一,一直被赋予着吉祥的寓意和精神的象征,花卉题材大多局限于梅、兰、竹、菊,荷花、牡丹来象征坚贞、高洁、清逸、富贵等等美好的寓意。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齐白石时代,他彻底打破了传统题材的局限,将取材范围延伸到了传统之外,冲破了元明清以来文人绘画的孤芳自赏,使文人绘画有了人间烟火。白石老人笔下的一花一鸟一枝一叶,无不透露着对美好生活的体验和向往,充盈着生命的欢愉。齐白石以拙朴、自然、洒脱的真性情作画,不媚俗不泥古,从真实的生活里提炼出属于他个人的画艺、画趣与画境,使得他的画作里既有着文人艺术的妙曼,又有着民间艺术的朴素。单纯明丽的色彩,稚拙朴素的造型和笔法,工笔与写意的结合,平中见奇的构图,作为齐白石独特的艺术语言,将原本普通的花鸟草虫题材画出闲适清淡的生活趣味,营造出一个纷繁多姿的艺术天地。
凤仙花,又名指甲花,因其花头如凤状,所以又名金凤花。曾有明人瞿佑曾为凤仙花颂诗“高台不见凤凰飞,招得仙魂慰所思。”凤仙花有着温婉的名字,曼妙的花朵和张扬的生命力,经常出现在齐白石的画作里。在齐白石的笔下,凤仙花或用纯水墨表现,或以艳丽的着色胜出,每幅都体现了他高超的笔墨功力。今有幸得一幅白石老人的《凤仙花》,在此画作中,齐白石以淋漓的水墨和淡雅的设色将凤仙花的形象绘制的清雅高贵,画中清丽的草绿和几抹淡花青构成的花和叶,真正的表现了凤仙花之“娴静”;尤其画面中并没有绘繁杂的背景,而是以留白代之,更营造了一种娴静的氛围。齐白石以淡彩写叶,浓墨勾勒,简单而有力的笔法画茎干,茎叶正斜交错、浓淡掩映,使画面极富变化。再以淋漓的淡花青点染写花朵,凤仙花晕开在宣纸上,带着乡野的生命力,却又透露着清雅之韵,整体观之,花团锦簇,叶叶相拥,笔墨繁杂间,处处透出一种大雅之美。
齐白石《茶花》
此幅《茶花》整个画面自上而下具有一种铺成的张力,却也不乏点缀的意趣。九朵茶花在墨叶中以音符般跳跃,一只蜻蜓也被吸引过来,加入舞动的步伐。九十岁的齐白石已不能绘精细工虫,但意笔的昆虫有着另一种魅力,焦墨勾勒的翅膀使薄翼展现出独特的轻盈之态。“九”在中国传统文化里代表着一种圆满之意,比如九九归一。齐白石也喜欢将九的寓意融汇在画中,比如绘九条鱼寓意如意,绘九只鸡寓意吉祥等。此幅九朵茶花还与白石老人的九十岁暗合,又可见其“用心”之处了。
画面左下方钤“大匠之门”印,这是齐白石较为常用的印章,也是齐白石对自己是木匠出身的一种自我肯定。曾经有一些怀有阶级偏见的人认为齐白石木匠出身是“百工者流”,而齐白石非但从不隐讳自己的出身,还刻以“木居士”、“鲁班门下”、“大匠之门”等印章自报家门并引以为豪,表现出劳动人民真诚朴厚。从学术意义来看,以近代绘画史作为观照,“鲁班门下老齐郎”,当是无可争议的大匠!
齐白石《杏花竹鸡图》
齐白石画杏花,多半寄托一种乡愁。齐白石生于湖南省湘潭县杏子坞星斗塘,杏子坞又名杏花村,远近大片杏林,绵延数里,初春花开,灿若朝霞。老人于1919年进京定居,始终念念不忘祖辈居住过的老屋和附近遍开的杏花,“星塘一带杏花风”成为老人对少年时代田园生活的深深眷恋。人至桑榆,思乡之情愈加强烈,画幅杏花,多少能够寄托一点对家乡的思念。
此幅《杏花竹鸡图》无年款,大约为1940年代齐白石晚年之作。杏花枝自由地垂落,洋红点染的花朵鲜艳无比;花叶施以浓墨,与花朵交相辉映;一对竹鸡憩于枝下,似乎正仰头欣赏着盛开的花朵,其中一只还快乐地唱起歌来。垂挂的树枝与仰头的竹鸡,这一上一下,一俯一仰两相呼应,妙趣横生,使画面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整幅画面虽是敷色鲜亮,却在清丽的背景下透出一股典雅的格调。
齐白石《杏花》
齐白石画杏花,初看与他的梅花、海棠相似,实则在细微关键处有差别,这是画家生活中仔细观察的结果。此幅《杏花》枝干一浓一淡,由画面左上方斜出而来,杏花点点,或疏或密,或稠或稀,或瓣或蕊,或向或背,极尽变化,别具风采。齐白石衰年变法,在构图、笔法和用色上都有吴昌硕的痕迹,但也有区别:齐白石用笔刚健平直,吴昌硕则圆厚浑拙;笔墨的含蓄上,吴胜于齐,而在观察精微上,齐则胜于吴。白石画杏花,多半寄托一种乡愁。白石生于湖南省湘潭县杏子坞星斗塘,杏子坞又名杏花村,远近大片杏林,绵延数里,初春花开,灿若朝霞。老人于1919年进京定居,始终念念不忘祖辈居住过的老屋和附近遍开的杏花,“星塘一带杏花风”成为老人对少年时代田园生活的深深眷恋。人至桑榆,思乡之情愈加强烈,亦时常流露在他的篆刻书画中。
齐白石《虾》
20世纪50年代是齐白石艺术生命的又一个春天。安逸的生活,舒畅的心情,使他在生命的最后几年中仍能保持旺盛的创造力。此幅由日本回流的《虾》正是创作于齐白石晚年九十四岁时,即为1954年。齐白石的虾正如徐悲鸿的马一样,乃画坛一绝。画中六只虾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淡墨绘成的躯体更显虾体晶莹剔透之感。齐白石善于造境,虽不著一水,却尽得风流,虾儿犹如在水中竞逐,灵动活泼,生机盎然。说起齐白石与虾结缘,则始于湖南湘潭旧居旁的“星斗塘”,塘中水草皆丰,鱼虾成群,优美的自然环境给作者提供了众多的写生对象。
齐白石《岁朝图》
齐白石笔下的这幅《岁朝图》即是用艺术家独特的手法向我们展示节日来临的喜悦。该作品创作于1945年,属其晚年之作。是年8月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齐白石心花怒放,恢复卖画刻印,琉璃厂一带画店又挂出了齐白石的润格。图中大红宫灯和鞭炮洋溢着喜气,花瓶牡丹寓意着平安富贵,新鲜的柿子寓意着事事大利,内容丰富、构图精巧、清新秀丽,在色彩的处理上提高了物体的明度,但仍能看出笔墨的灵巧多变,整体色彩对比协调,此作当属齐白石精品之作。
齐白石《群鸡图》
白石老人笔下的小鸡可谓最具田园气息的灵物,看上去毛毛绒绒,动感极强,似乎可以呼之欲出。小鸡题材也承载了齐白石对中国绘画语言和审美的探索与研究。在一些作品中,齐白石曾题曰:“余六十岁以后画鸡雏,能不似笔作成,年将七十始能水墨浓淡自然,笔尖生花亦偶然为之也。”“余画小鸡廿年,十年能得形似,十年能得神似。”齐白石以“形似”和“神似”这一辨证的话语高度概括了一个过程中的两个阶段,表达了他的审美理想。尽管在“形”和“神”的关系上,齐白石继承了中国绘画的艺术精神,但是他以一种平民化的语言改变了以往画论中过于哲学化的表述方式,完成了文人画走向平民化的过渡。
此幅《群鸡图》从创作手法来看,当属白石老人80岁以前的作品。13只小鸡雏概是应了母鸡的呼唤或是食物的诱惑,正三五成群的自画面右侧向左侧飞奔而来,有的还不忘低头寻觅一下脚下的食物。小鸡雏之间有疏有密,构图巧妙,画面具有一种生命的张力。右侧的题款“借山吟馆主者齐璜画于旧京”一气呵成,为整幅作品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齐白石《清风》
白石老人曾刻有一章赠人曰:“家在清风雅雨间”,虽然称赞的是四川雅安的美景,但如此优美的意境,在齐白石心中早已形成丘壑,体现在他诸多的山水作品里,此幅由阮章竞收藏的《清风》正是这种恬淡清逸意境的代表。从表现手法来看,《清风》约创作于20世纪30年代初期,画面以三个层次展开,近树、帆船与远山,通过湖面轻轻的水波联系在一起,简单、疏朗、明快。清风由画面右方徐徐吹来,风帆微微鼓起,帆船缓缓移动,与远方的树木和一侧的平山轻轻告别;水波微兴,承载着帆船送了一程又一程,比之东坡居士的“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更具有动态的韵律美。
齐白石《稻穗草虫》
齐白石从37岁开始用功画精细的草虫,断断续续到80多岁,对于工虫精确的描绘长达50多年之久,创造了“善写意者,专言而后复写生,自能形神俱见,非偶然得也。”这是齐白石认识中国写意与工笔辩证关系的至理名言。工笔画要远看像“写意”,近看像“工笔”,即工笔要重写、尚意、传神和生命力,并非只有水墨简笔画,才注重“写意”,这个意是胸中之意,是源于自然有感于胸中的意境,即“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在工笔中强调写意,向更深层次发展,就要如同写意画一样,讲究笔情墨趣,强调其神韵,并与文化修养相结合,对画中意境的表达更完美深刻。齐白石50余年的艺术实践最终达到了上述工笔画的最高境界,可谓前无古人,是唯白石始创的绝妙世界。
此幅《稻穗草虫》:远看是一幅情趣盎然的田原之歌,丰满的稻穗上落着一只蝗虫,全神贯注的贪食着稻米,地上一只扭动着身子,挥舞着双钳,随时将向蝗虫发起攻击的螳螂,让人联想起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幅活生生的带有哲理画面的思考。近看,蝗虫、螳螂不但勾勒精细、老拙、自然,把质感和透明度都精确的表现出来,长须劲健挺拔,运笔断续自然,用色纯朴,有一触即动之感,更难能可贵的是写意部分,稻谷和地草更是用工笔画法表现出来,双勾线描的地草、叶片、稻米,就连稻米上的芒刺都用精细的线条勾勒出来。这幅作品充分展示了齐白石对工笔画“工中有写、写中有工、工写兼程、浑然一体”的精确把握,更注重神韵、动感、情趣和生命力的完美体现。
齐白石《长寿》
人生须臾,寄蜉蝣于天地,因此“花长好、月长圆、人长寿”则是芸芸众生的美好期盼,“长寿”也就成为许多画家笔下常见的题材。齐白石以桃实表现的“长寿”作品是这一类题材中的佼佼者,此幅创作于1930年并有“识五先生”上款的《长寿》是其中较为突出的一件,在《齐白石全集(卷三)》、《齐白石画谱》等重要画集中皆有著录。作者先以没骨大写意法直接用洋红泼写硕大桃实,渗以少许柠檬黄;再以花青、赭墨写出叶子和枝干,後用浓墨勾勒叶筋,设色浓重艳丽,与其画荷花所创的红花墨叶恰成强烈对照。四个硕桃寓意多福多寿,布局匠心,疏密有致,又颇具藏露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