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朋好友见到启先生总是关切地问:“您最近身体如何?”先生常回答:“鸟乎了。”不明就里的人总是莫名其妙地追问:“何谓鸟乎?”先生则笑眯眯地答道:“就是差一点就乌乎了!”
一次,启先生为别人题字后,照例落款、用章,不料钤印时颠倒了,旁观者无不惋惜,也不便请先生重写一幅,只好劝慰:“没关系,没关系。”先生笑而不答,又拈起笔在钤印旁补上一行小字:“小印颠倒,盖表对主人倾倒之意也。”于是举座重欢。
一次某位客人来到启先生家做客,进家落座后,先生照例礼让茶水。客人为免先生劳顿,便客气道:“您别麻烦了,我出门从来不喝水。”先生应声道:“你这不是‘进门’了吗?”
某饭局,有人闲谈起治病的窍门,云:“有些外科肢体上的小病宜于将身体倒置,如腰疼者可以多倒行,又如长痔疮者可以每天倒立若干时间,则肛门附近的瘀血便可散开。”听至此处,启先生不紧不慢地笑云:“痔疮倒是散开了,该长口疮了。”一座为之喷饭。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启先生创建北师大文献学博士点,并被评为博士生导师,简称“博导”。寒暄之际,好事者多称其为“博导”。先生总云:“我不是那个‘博导’,而是那个‘驳倒’,一驳就倒,不驳也倒。”闻者在笑声中不由地联想到1957年那段被打倒的风波。或云:“我连中学都没毕业,哪知道什么博士、博导,我只知道‘果导’。”——“果导”者,治疗便秘之药也。
启先生书法名声鹊起、风靡全国后,到处都是他的题字,机关、学校、商店、风景名胜,随处可见。有些很小的单位也找先生题名,以壮声威,假冒的题字也随之而来。然先生尝言:“我最爱题的还是饭店、饭馆,总可以借机吃它一、两顿。”又自叹道:“就差公厕没找我题字了。”
中国书协换届,启功先生推荐某先生出任。有人不解,问他:“某先生会写字吗?”启先生反问:“航空航天工业部的部长会开飞机吗?”
有人来访,见到启先生就说:“您老精神真好,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先生立即反问道:“您姓阎吗?”问得来人一时摸不着头脑。先生又徐徐道来:“阎王爷才知道我能活多大,您怎么也知道?”说得来人与在座的都笑了起来。
一次,李苦禅老先生的儿子对启先生说,他曾在济南街头碰到一位友人,这位友人拿出一幅李老的画,问他是真是伪。李苦禅的儿子说:“那是父亲李苦禅纪念馆建立时,我家捐给纪念馆的呀,怎么在外面给卖了呢?”
于是,先生对学生说:“时下流行给活着的人就建纪念馆、艺术馆,我可不要。给我设个厕所大小的屋子,倒让我捐出多少多少作品,明儿我还没死,这些作品全在外面卖了!”
西泠印社在赵朴老逝世后,公推启先生担任社长,时先生已辞去中国书协主席之职。某年印社举行例会,启先生与中国书协某位继任掌门领导共同与会。会上启先生发言,自然屡屡提及“西泠”如何如何,不料那位书协领导却在一旁好心地为启先生纠错,小声说道:“是‘西冷’呀。”先生应声道:“你冷,我不冷。”
一位画商到启功先生家叩门拜访,想得到老人一件墨宝。但此商人誉甚不佳,启老久有耳闻,便走近廊前,打开灯后,隔着门问商人:“你来做什么?”商人说:“来看您。”启老贴近门窗,将身体不同方向一一展示给对方看,然后说:“看完了,请回吧!”画商有些尴尬,嗫嚅着说:“我给您带来一些礼物。”老人幽默地说:“你到公园看熊猫还用带礼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