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野战》比潘天寿其它作品更耐人咀嚼的是它的题目。
什么是“野战”?从字面上看,“野战”是一个军事术语,意思是不按常法打仗,而作为一个美术术语,“野战”典出清代“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为友人所绘竹图上的一则题跋。板桥跋云:“石涛画竹如野战,略无纪律,而纪律自在其中……”石涛绘竹,喜用生宣纸和羊毫笔,用笔奔放,水墨淋漓,文人绘画自明中期兴起之后,在明末清初用生宣纸作画已较普遍,但是用羊毫笔却不多见,在生宣纸上用羊毫笔则更为少见,所以郑板桥对石涛此类作为称之为“野战”。

这一方面是因为“野战”典出郑板桥的绘竹作品,另一方面与此画的上款有关系。上款“宜生”曾有人撰文说是建国后曾任荣宝斋经理的张宜生,经查荣宝斋建国前东家中有张姓股东,但是建国后没有“张宜生”经理。此“宜生”其实是苏州画家张宜生,上世纪二十年代张宜生曾经受聘上海美专与潘天寿同过事,建国后潘天寿任职中央美院华东分院(今中国美院前身),张宜生则任南京艺术学院教授。潘天寿题此二字是省略了后面他要说的话,因为对方知画懂画,不说更为含蓄。
那么被省略的是什么话呢?我们不妨打开《潘天寿书画集》,看看他的另一幅同名画作的题款,在那幅作品上,画名以外另竖题一行小字:“须以霸悍之笔出之。”不仅“野战”,还必须“以霸悍之笔”去“野战”,潘天寿的美学理念和盘托出,其实,这是贯穿潘天寿一生艺术实践的重要美学思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