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京剧和中医被称为中华民族的三大国粹,博大而精深。我从事中国画创作,同时酷爱戏曲,痴迷于京剧,从书店和网上买了许多音像资料,从历史、流派、唱腔和剧本等各种角度去学习,发现中国画和京剧都注重自身的本体语言,有着共同的艺术规律。

中国画因手法的不同分为工笔画和写意画,因科目不同分为山水画、花鸟画和人物画。京剧是唱、念、做、打、舞的综合性表演艺术,所谓“唱”就是在京剧音乐的伴奏下,通过程式化的曲牌和唱腔塑造剧中的人物,具有很强的音乐性和感染力;“念”是指剧中的念白,所谓“千斤念白四两唱”,是强调规律性、音乐性、平仄性的话白,对表现剧中人物性格和形象极具重要性;“做”即指表演,所谓“做功”泛指表演技巧,演员在表演角色时手、眼、身、法、步的各种程式化动作,以及用髯口、翎子、甩发、水袖的表演特技,来突出人物的个性情绪,“扬眉瞬目”“投足”就是做,就是表演;“打”是指以传统武术为基础的高度艺术提炼的武打动作,演员的把子功和毯子功都需要从小严苛的训练;“舞”即“无动不舞”,所有的动作表演都经过艺术化、舞蹈化处理;京剧角色表演根据性别、年龄、身份、性格气质分为生、旦、净、丑四个行当;京剧的伴奏根据管弦乐和打击乐分为文场和武场,使京剧有了更高的艺术魅力。

1中国画计白当黑,在一张白纸上画一条鱼或一艘船,整幅白纸都变成了水,树梢和山间的留白也是“云法”的一种处理,画面上孩子手里拽着一条风筝线,所有留白皆是蓝天;画中人物打着雨伞代表着雨雪天气,夹着雨伞就代表着风雨将至或雨过天晴。在京剧表演中,马鞭一扬,走一个圆场,即“人行千里路,马过万重山”。四个轿夫前仰后合的舞蹈化动作就是抬着轿子一路颠簸,四位士兵一站就代表了千军万马,如京剧《打渔杀家》,舞台上没有河,也没有船,但是女儿桂英和父亲萧恩通过手里的船桨,以及上船后船头和船尾上下浮动的动作表演,使整个舞台变成了江河;《拾玉镯》则通过孙玉姣优美的舞蹈化表演,极富生活细节和情趣;这些虚拟化的表演对生活加以高度的夸张和概括,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是中华民族的智慧,具有极强的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

无论是工笔画和写意画,都要求极强的书写性,所谓“写意”是针对写实而言,因画家的主观情绪、文化修养强调韵律性、音乐性和生命性的表现,是对自然的高度提炼,“喜画兰,怒画竹”即指通过不同的绘画内容对情绪的一种宣泄,如倪瓒以抒“胸中逸气”。京剧的写意性同样是指高于生活的舞台化表演,“无念不唱,无动不舞”就是要求用抒发性的动作、语言、唱腔来表现人物;上马和下马利用马鞭的不同的动作表现,例如《捉放曹》“行路”一场中的曹操和陈宫一边骑马一边演唱,或急或慢,或动或静,都具有很高的艺术性和写意性;京剧中的服装、道具乃至脸谱也极具写意性。

京剧的舞美深受中国画影响,尤其现代京剧的演出,许多中国画用现代科技手段喷绘成布景,精彩的演唱配有一幕幕精美的画卷做背景,锦上添花,美不胜收;梅兰芳先生所创编的《洛神》,是根据晋代顾恺之的《洛神赋图》改编而来,穿越时空,梅兰芳参照画里的服饰和情态,用他的演唱和舞蹈来表达画卷里洛神的娇媚和冷艳。国画无论通过工笔还是写意水墨都对京剧进行了传神的描绘,京剧为国画创作提供了丰富的题材和内容,关良的京剧人物画是其中代表。国画大师与京剧大师的交好也成为了人间美谈,荀慧生拜吴昌硕为师,齐白石收梅兰芳为徒,四位大师,两段佳话,为我们说明国画与京剧达到了一定的高度,都可以由技而入道。无论用国画的表现还是京剧的表演,无论是国画的视觉性表达还是京剧的听觉与视觉的共唱,都表明中国人用这些传统的方式,可以达到对最高的“道”的解悟。(附图为杨海涛《寒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