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继儒(1558-1639),字仲醇,号眉公、麋公等,华亭(今上海松江)人。他曾屡次得朝廷征召,皆以疾辞。他自幼聪颖,工诗文,善书画,三吴名士争相与其结为师友。29岁时,他焚儒衣冠,隐居小昆山之南,绝意科举仕进。父亡后,他移居东佘山,在山上筑“东佘山居”,乞取四方名花,广植堂中。他的书法学苏轼、米芾。对苏、米的墨迹,他最爱搜采残碑断简摹刻。他著述颇丰,擅长清言小品,《小窗幽记》深受时人喜爱。其中格言妙语涉及社会、人生等诸多方面:或立言精深,使人百思方悟;或含蓄蕴藉,令人回味悠长。

1现藏于广西博物馆的陈继儒《山水图》扇页(见上图)为金笺墨笔,纵17厘米、横52.9厘米。此作意境疏简萧瑟,笔墨简朴清逸、自然随性,体现出画家对稚拙趣味的追求。画家在画面左上角自题:“眉道人写西山。”钤“眉公”朱文方印。画面近景绘有形态各异的树木,有一茅屋隐显于树木之后。远景中的山脉连绵起伏,进一步彰显出画面的空远清逸、古朴幽深。陈继儒是与董其昌同一时期的画家。以此作与董其昌的作品相比较可以发现,董其昌的作品一味强调柔,而陈继儒的此幅扇页却柔中有刚。董画虽有线有墨,然更偏于墨,而陈画则线墨兼收。董画清润,水分饱满,暗处近于模糊;陈画虽也清润,但水分不像董画那么多,虽“暗”但笔墨尚能分辨。总体来看,较之董画,陈继儒的这幅扇页骨鲠的成分多一些,其“气韵空远”“苍劲秀逸”甚至为董画所不及。董其昌有片面追求“文”之嫌,而陈继儒主张作画要“文”不要“硬”,要随意不要过于用心,要以不规绳墨为上乘。这些理论基本上能在他的此幅扇面中得到印证。

陈继儒在绘画上的成就不低,但影响力却远逊于董其昌。陈继儒是董其昌的朋友和同道,在绘画上的有些成就甚至在董其昌之上,只是后人以董其昌来代表那个时代的绘画而已。从很多方面来看,陈继儒的绘画水平要高于董其昌,而很多有关董其昌的事迹也有着陈继儒的参与。如清代张庚在《国朝画征录》中写道:“(王时敏)少时即为董宗伯(其昌)、陈征君(继儒)所深赏而过之。”担当、项圣谟等人也曾得到董其昌、陈继儒二人的指点。“南北宗”论不仅见于董其昌的著作,同时也见于陈继儒的著作。从这些方面都可以看出陈继儒与董其昌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

陈继儒身处官僚集团斗争最为激烈、尖锐、复杂的年代。在陈继儒二十多岁时,朝廷中的各派官僚集团政见不一,政治权力和经济利益的冲突被推向高峰。为了避免被卷入这些斗争中,陈继儒决定抛弃功名,终生隐居。他的思想和精神与董其昌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但董其昌在陈继儒绝意仕途后的第三年考中了进士,做了朝官。相比于董其昌,陈继儒始终不为名利所动,其事迹也被记录在《明史·隐逸》中。

正是陈继儒所处的年代与其高洁的气节成就了他作品的鲜明个性。他崇尚松、竹、梅的品性,常常借以自比。从他的画作中,观者也可以看到画家自身的“宁耐岁寒,不以盛衰改”“挺然独秀,壁立万仞”的高尚品格。而此幅《山水图》扇页尺幅虽小,但却饱含着陈继儒的人格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