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谦慎:其实在日常的生活当中还包括有朋之间的切磋书法,还有独自的领悟书法,这个在晚清官员当中也非常普遍。打一个比方曾国藩和何绍基的关系非常好,他和何绍基见面的时候两个人经常谈论书法“酒后与子贞谈字”,谈写书法;“至何子贞处,观其作字,不能尽会悟,知平日所得浅也。”他反思自己了,我写的不如他好,知道自己还不行。李宏轶是曾国藩的幕僚,他叫李梅生。“论古人作字之法,是灯时散。”天黑了才散,这样的东西非常多,翁同龢独自领悟“未出晨临帖,须曲折并须灵动。”他的日记当中都记载了他们学习书法的一些心得,这是他们又一个东西。
另外一种就是应酬,我写过一本书《应酬书法》,如果你们看到我的书里边专门提到了我的老同学龚继隧先生,他今天也在座,是他第一个提出了应酬绘画的概念,我认为对于中国绘画研究一个非常重要的贡献,现在他做其他工作了,我就接着他的那个话题应酬书法继续做了下去。
对联
先讲对联,这是吴大澂的对联,这个对联你看写了多少,一百多件,平均每天三、四件不成问题的。曾国藩到“天平天国”以后权倾一时,这么忙他还写字写这么多,非常非常多。
再看翁同龢多不多,这就开始多了,我讲件数,我不是讲字数,翁同龢有一年送灵柩回去,常熟,他日记里边写的“竞日大雨不能扫墓,为人作楹帖五十余、扇十余,手腕欲脱,观着如堵墙。”多不多?六十多件,起码六十多件,这个数字不算少吧。
曾纪泽,曾国藩的大儿子也写的很多,你看看早饭以后写,中饭以后写、晚饭以后还写,这不是一个孤立的现象。不是说只有一天这样子,经常性的。你看看他一共写了多少“八言对联二十二副,五言对联四十副,扇面两张……”多不多?这数量不算少,很多,如果说午饭,他午饭到晚饭之前写的最多,如果午饭到晚饭之前是五小时,四十五副对联差不多一小时九副,七分钟一副。这还不算多的。
何绍基最多,何绍基多少?道光二十四年,何绍基就在北京写对联将百副,次日下一天写大字对联七十余副,次年他在北京最后写对子八十余副,可云畅笔,然后咸丰二年在京师写大字至幕,连夜得对子有一百零七副。一百零七副多不多?这就是我说为什么多。如果一小时写十副对联一百零七个字是十一个钟头。你还不包括吃饭、休息,就是不停地写……这个量大不大?很大,这个时候是不是很多?很多。
扇面
晚清官员写扇面非常多,在数量上几乎可以和对联匹敌,几乎可以。这是顾肇熙日记,吴大澂的朋友,“望云来,嘱代挥扇,下午扇面十二纸。”十二个扇面写完了一个下午,实际上在数量当中十二个扇面是不算多的。你看,曾纪泽写扇面我做了一个统计,四月份,某一个四月写了四十五个,五月写了五十二个,这个多不多?不多,这是很正常的,或者是数量比较少的,他有的时候会写得更多。
其实从明代中期以后扇子九世纪上成为一个日常用品当中非常重要的礼物,或者饰物(装饰的饰)。这是利玛窦和徐光启的像,你看穿的衣服不是夏天的衣服,也不是便服,手里都拿一把扇子,如果我们读,我向大家推荐一本书利玛窦的《中国札记》书写得非常好,非常有意思,中国人见很多东西见怪不怪,利玛窦是欧洲人他到中国来的时候是1580年到中国的,1610年去世的,他在中国呆着写了《中国日记》,他把很多事情记下来,我们中国人都不记,他记下来,他说什么东西呢?“这里的各个阶级男女两性都使用扇子,在大庭广众中不带扇子会被认为是缺乏风度,尽管气候以使人避风而不是扇风,或许这种特殊习俗的原因,使人们用扇子是为了装饰,更甚于为了需要。在我们的住处有满满一箱这类扇子礼品,都是有人表示敬意送给我们的,我们也拿来送人作为友谊的证明。”所以扇子是很那个什么的。
这是十七世纪清代初年的一个瓷器,你可以看到像戏剧人物一样,四个人都拿着扇子,所以扇子的使用也非常得广泛。
对联是在清代初年开始流行的,其实在清代初年之前扇子一直是对为流行的书法形式,如果你们读陈智超先生整理的《徽州方士》的七百多通信札,是哈佛大学藏的,好像是安徽大学出版社还是哪里出的。你可以看到互相赠送扇子是非常普遍的,这个习俗在清代也没有失传。
下面再继续讲一下,曾纪泽在冬天的时候一天写了26柄扇子,光绪三年二月天气应该还很冷,曾纪泽夜饭后为竞晨弟写扇,插泥金字四扇,一个晚上写了三十多把扇子,这个数量大不大?其实也是非常大的。晚清的时候,一个晚上写三十多把扇子,量是非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