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承载着文明的曙光,从远古走来。它穿越了一个又一个朝代,穿越了漫漫长夜,走到了我们面前。汉字五千年了,它依然年轻,在当今世界,独树一帜。汉字,是华夏文明的原始基因,也可以说,是中国文化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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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字起源于物象,“近取诸身,远取诸物”,象形会意形声而成字,日月山水,花鸟鱼虫,莫不如此。汉字发展的独特路径,体现了中国人的思维特征,深刻地影响了中国文化与中国历史的面貌。

书写,是汉字的艺术实践过程,是人的审美意识对象化到汉字之中、使汉字结构不断完善的过程。谐调性、整体性、稳定性,是汉字的美学原则。谐调性是核心,只有谐调才能实现整体性与稳定性。人们天天面对汉字,为什么百看不厌?就因为汉字造型美观,结体和谐,赏心悦目,散发着美的气息。所谓书法,就是书写汉字的法规与法度。书法成为艺术,恰恰是在汉字的“书写”过程中逐渐自觉形成的。

书法,作为一种艺术,不仅传达着个人的才情气质,也承载着时代的精神气象。被后人广泛而长期推崇的书法家,莫过于王羲之。王羲之的行书,形质坚毅,神采俊朗,洒脱飘逸,行云流水,骨气与逸气并生,法度与风度共存。

这是王羲之个人的学养气质与书法造诣所致,当然,更与那个时代相关。因为那是一个精神解放、人格独立、文化自觉的时代。魏晋时期政治动荡专制,士人不再倾心仕途,反而有意疏离权力,寄情山水,追求不拘礼节的闲适与放达,士人狷介,清高去俗,“竹林七贤”是也!

如今,摹本《兰亭序》、集字《圣教序》等为我们留住了王羲之行书的神韵:率意而为,爽朗通脱,点画之间,流溢着那个时代的精神风度。

时间来到了唐代,唐太宗李世民痴迷于王羲之的书法。但是,技法易学,风骨难追,况且,时代变了,产生王书的精神气候不再,那种“与道逍遥”的隐逸高蹈已随风而去。

唐代有唐代的使命。唐代的社会气象与精神气度推动着唐人绕过王羲之而另辟蹊径,开创书法的新天地与新境界。是的,唐人在书法上的贡献是以楷书和草书为代表。楷书和草书,唐人不让古人,直达巅峰。看颜真卿的楷书,巍巍乎,磅礴伟岸,高山仰止,一个个字,犹如一尊尊佛,雍容宽博,丰腴饱满,胸襟气度,自信从容。

苏轼在《东坡题跋》中说,“故诗至于杜子美,文至于韩退之,书至于颜鲁公,画至于吴道子,而古今之变天下之能事毕矣。”苏轼的浩叹,可见唐代所达到的文化高度。实际上,这高度正是唐代的文化气量和精神气度所致。

宋代承续了唐代文化,但难以逾越唐人,尽管米芾喜穿唐服,性格粗放,人称“米颠”,但毕竟是唐风余韵。苏轼、黄庭坚等人把书法的法度先放置一边,不刻意讲究点画的平直均衡,以自己深厚的学养与才气入书,强调笔势的提按顿挫之意,形成夸张变形的欹侧姿态,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宋人“尚意”。

书法,好像就是写字,但绝不仅仅是写字。扬雄说,“言心声也;书心画也。”书法是心迹,也是时代精神气象的载体。如果说书法是汉字的舞姿,那么,这舞姿摇曳的是书法家的心性,也是时代的精神气象。如今,中华民族正走在复兴的历史征程中,在新的时代精神的灌注下,期待书法艺术缔造新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