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法常 六柿图

法常《柿子图》现在看来都很当代,八大、齐 白石也画柿,差不多全以法常的《柿子图》当粉本。法常画《柿子图》,柿子头上分明是王字、玉 字或工字?所谓以书入画,笔笔写出。

徐渭看到过法常的画。

2

法常 水墨写生图卷

法常是南宋时的出家人,他画过《老子图》、 《观音图》、《老松八哥图》。南宋院体画人是看 不上法常的,他们视法常的画为野狐禅,后来的美术史也很少提及这个出家人。故宫博物院仅藏 《写生蔬果图》,台北故宫博物院有《花果翎毛图》,法常的画几乎都留在日本了。

3

法常  芙蓉图

然而法常在世时不是没有读者的。南宋时,来 中国学佛的日本僧人就开始留意法常的画,偶尔,他们以物易物或者直接用银两买进把法常的 画带到日本去。法常是僧侣,那时的僧侣大 多不太看好钱,因此法常的画价也不会贵。 日本出版的《南画》载,一个僧侣拿一包砂 糖换法常罗汉图。一包砂糖值几个钱?

4

徐渭《梅兰竹》 镜心

法常的画传到日本后,影响了日本后来 兴起的“南画”派,有些“南画”人,一生靠 临摹法常的画过日子,其中即有长古川。

日本人把法常的画捧作“国宝”时,法常 应该会听到这个消息的,尽管南宋的主流绘画 把法常拒之以门外,法常通过另外一个渠道 得到了安慰。

法常去后约300年,到了明中期,徐渭出 世。徐渭首先是个旷世奇才,于诗于史于书于戏曲于美食,徐渭样样入流。

5

徐渭 菊竹图

徐渭时,法常的画不像现在很稀缺。明 书载,徐渭是“越中十子”,后中举,为浙闽 总督作幕僚,曾入胡宗宪幕府,一切疏计,皆 出其手。前朝官宦,有识有产,人人诗书。徐 渭伴随左右,应该见过大世面,那时哪里有 画册,习画摹范靠真粉本,徐渭看看法常的 画应该不为难。

存世的徐渭画,由笔意、章法看,法常给 了他明晰的启示。

6

徐渭 驴背吟诗图轴

徐渭是大才,有诗书为其根,他在稍稍理性的状态下画出了《徐文长山水人物册》 (民国珂罗版,吴昌硕签并序),据徐渭跋, 此册客居其侄寓处绘,一册十开,放收自如, 为徐渭画中之妙品。

徐渭画敢抒放,缘于他的天资和功底。

7

徐渭 墨葡萄

美术史经常举例徐渭的《墨葡萄》,我以 为墨葡萄是沾了那几句题跋的光,许多史论家往往以《墨葡萄》题跋的诗来说文学概念的 事,缺乏思考的画人便以为徐渭的墨葡萄画 的牛。我个人看,恰恰是徐渭的《墨葡萄》,误导清以后的花鸟画渐次颓败。清晚期,有一个客居 海上的画人又误将徐渭的疏野失控拣起当作薪火 传到20世纪初——这个人便是吴昌硕。

8

吴昌硕 《梅兰竹》 镜心.

吴昌硕和郑板桥差不多,他们都做过清政府 的县干部,吴昌硕只当了一个月的县令就罢官去画画了。吴昌硕30岁,求教同在海上的任伯年,任看 过吴昌硕画,拍案叫好。吴昌硕写过石鼓文,写石 鼓重蛮力,尽管任伯年画画能力强,可他的书法 还差一口气,因而任伯年为吴昌硕所叫好也不新鲜。

9

吴昌硕 红梅

吴昌硕一贯被以为是大写与老辣之代表。说 老辣,也误导了许多画画人,谢赫“六法”说用笔, 没有老辣这一类,钱选、孙艾、李公麟、赵佶、范 宽、吴道子,用笔都不属老辣派。包括齐璜齐白 石,只要是拿老辣来画的画一般都很空洞。

后来的日本人称吴昌硕为“唐之后第一人”。 我怀疑后来的日本人也退化了。

10

老辣、大写意,听起来像童话,却是被搞得如 乱麻。果真有“大写意”,我觉得齐白石的《他日相呼》、八大的《河上花图卷》、徐渭的《山水人物册》、法常的《芙蓉图》、苏轼的《枯木竹石图》、 米芾的《珊瑚笔架图》、梁楷的《李白行吟图》算 是“大写意”的典范。

当下人画“大写意”,更多的时候像开玩笑, 明白人都不太会当真的。

抒放一路画,必得天地人之气,人是本。放必 能收,怎么收,便由人为之。

“大写意”之后,有人又提出‘‘超大写意”来, 这些市井说辞被已经耽误了很多人。画人不内求,光在观念上来回绕,终究是一无事成的。

无论大写意小写意,老辣不老辣,全都是皮 相理,人本的力量不具备,怎么折腾,到头看都是 一场空。